晏忱垂眸看着跪在殿外不远处的陆洵,背在身后的手心紧了又紧,最后紧握到掌心出血。
他没有打开结界,而是居高临下的对陆洵说:“回去罢。”
说罢,晏忱别过脸去,不再去看陆洵不可置信到绝望的目光。
他已无力再去拯救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晏忱!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你枉为司命之神,你视人命如草芥,你根本不配为神!”
身后是陆洵撕心裂肺的谩骂之声,晏忱闭了闭眼,按压下喉中翻涌的血气。
文清见不得上神受辱,实在是气不过,跟上前提议道:“上神,待小的去把他赶走,免得污了您的眼。”
晏忱知他性子直,忙抬手制止:“随他去吧。”
“可是!”文清气得咬牙,但见上神不容拒绝的神色,只得作罢。
陆洵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天塌了,他以为晏忱是不得已的,他同他相伴五千年之久,他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晏忱根本就是个无心之人。
“阿娘,阿娘你醒醒!你睁眼看看朝生啊阿娘!”
怀中的梅姬不知何时已然没了生息,陆洵呆坐在地,感受着母亲逐渐冰凉的身子。
恨意如同滔天巨浪,近乎淹没了他。
他红着眼,眼角流出血泪,神态几近疯魔,声嘶力竭低声怒吼着:“晏忱,今日我陆洵与你恩断义绝,只要我活着一日,上穷碧落下黄泉,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已经进了内殿的晏忱猛然顿在原地,心口处传来一阵心悸,额上冷汗涔涔,脸色瞬间苍白,好半晌才逐渐平复。
他缓缓抚上心口,终是叹息一声。
“文星,你同文清照看好玉清神殿,本君去一趟朝天阙。”
晏忱唤来文星,交代好事宜后,便准备徒步去朝天阙。
文星闻言,瞳孔一缩,说什么也不肯放晏忱出玉清神殿。
“上神万万不可!那朝天阙凶险万分,您如今身上没有一丝神力傍身,怎么能去那里!”
“您又是为了那条蛟龙才想以身犯险的是不是!那蛟龙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上神一次又一次以身相护!”
文星不能理解,他头一次如此怨恨陆洵。
或许文清说得对,那蛟龙,迟早会害死上神的。
朝天阙是何等地方?
那可是众神都不敢踏足的领域。
相传,那里是通往天道之路,许多走投无路的神、仙、人、妖、魔进了朝天阙,都消失无踪。
晏忱眉峰凌厉,冷冷扫了文星一眼。
文星虽然气恨,但也不敢不听上神的令,只得咬牙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本君去朝天阙之事,万不可告诉任何人,此事迫在眉睫,你无需多问。”
晏忱说罢,不再去管文星和文清,毅然决然的出了玉清神殿,迈步向着朝天阙而去。
无人知晓,他在朝天阙里发生了什么。
众神只知,他从朝天阙回来后,便下界历劫了。
听闻,是天道震怒,将他罚去下界体会人生八苦,至于能不能重返神界,回归神位,但看他自己的造化。
晏忱浮浮沉沉间,只觉头痛欲裂,他想要睁眼,入目可及之处,却是雾蒙蒙的一片。
他挥开迷雾,急步向前,想要看清眼前情景,却见着昔日熟悉的景象。
那日,他转身将陆洵的请求拒之殿外,如今骤然一见,方觉大梦初醒。
他没能救下陆洵的母亲,遭他记恨,合该承受。
凡尘一遭,恩怨两清,他同陆洵情缘已了,万般纠葛,皆是过往。
晏忱立在原地,冷冷看着梦中的自己。
他看着那个他转身打开了玉清神殿大门,将陆洵扶起身,宁愿神魂崩毁也要救下他的母亲。
晏忱见状有些恍惚,当年,他孤身闯入朝天阙,不也是一样为了救下陆洵的母亲吗?
可是事与愿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梅姬的魂魄,让她不入轮回,还能再有还魂的一日。
如梦如梦,好一个如梦酒。
事到如今,他终究是如梦以偿。
晏忱缓缓睁眼,入目是颇为凌乱的太虚神府,他只觉身子僵硬,便以手撑着桌案起身,刚一回身,便见着六个仙童被定在他身后动弹不得。
眼瞅着堰渝上神醒来,几个仙童欣喜若狂,激动得近乎淌下热泪。
“上神上神,您终于醒了!太好了!能劳烦上神替我们解开定身咒吗?”
晏忱抬手捏了捏眉心,同时指间掐诀,顺手替他们解开了定身咒。
“你们为何被定在此处?何人所为。”
能在太虚神府来去自如的人,想必对这里了若指掌。
可他身上并无不适,莫非是白川干的?
刚一想起白川,晏忱才反应过来,他同白川一起喝的如梦酒,如今酒醒,却并未见过他人。
他正待询问,就听仙童急切道:“上神!我家神君被那天枢仙界的酒仙带走了!”
业竹?
是了,这如梦酒是业竹所赠,白川喝醉了,被业竹带走,实在不奇怪。
但…为何他会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你们家神君不会有事,不必担忧。”
晏忱匆匆回了玉清神殿,还未进内殿,就见着文星文清在殿外铁青着脸踱步。
他脚一顿,蹙眉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
“上神!是我们无用,被那该死的蛟龙闯了来!”文清咬牙切齿。
“千年未见,那蛟龙修成了仙,仙力比我和文清强了不少,我们根本拦不住他。”
晏忱闻言,一向淡漠的脸也冷了下来。
“你们且下去,本君倒要看看,他来此做甚。”
他同陆洵已桥归桥路归路,若他执意要来找事,他也不会客气。
玉清神殿仙侍本就少,除了文星文清没有别人,他们两人自然拿陆洵没有办法。
文星文清见自家上神回来了,瞬间有了主心骨,连腰背都挺得更直了。
千年前,玉清神殿已和这蛟龙划清界限,如今这厮胆敢再来范,当真以为上神不敢拿他怎样吗!
自上次仙界一别,陆洵修为比之前精进不少,隐隐竟有化龙之兆。
他在玉清神殿待了五千年,对这里非常熟悉,如入无人之境,此时就斜靠在玉柱旁,手里把玩着刚从星河里顺来的星星。
晏忱只一眼便转了视线,出口的声音冷淡到毫无波澜:“这千年来,你便只学会了擅闯神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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