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外,河东官道。
一行人马正策马奔腾。
但因人数近百,为保队伍不散,且长途跋涉,为保后续步履稳健,所以虽然马都在跑,但是速度不怎么快。
这一不怎么快,明策碎嘴子的毛病就开始犯了,非得要和萧诚骑一匹马。
萧诚:“咱俩不也是大老爷们儿?你不嫌腻歪?”
明策:“长成他们那个酒囊饭袋的样子那才叫腻歪,你跟我,咱俩这叫般配。”
萧诚权当他在拿自己开涮,照着他大腿踹了一脚:“去你大爷的。”
迦叶奴发怒,伸手指着萧诚的腿:“你...你敢踢我们家可汗?”
萧诚:“什么踢啊?这他妈叫踹。”说完又撂下一脚,当然没踹着,被明策躲过去了。
迦叶奴看见被自己尊敬的无以复加的可汗竟然被这么个油头粉面的欺负,内心犹如翻江倒海,毫不犹豫拔剑威:“再敢对可汗不敬,一剑结果了你!”
萧诚看着黑夜中闪着凛凛寒光的剑刃,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双手抱拳道:“我操,可别,惹不起,我换个地儿走吧。”
对方怂了,威胁奏效,迦叶奴满意地收剑回鞘。
萧诚勒了下缰绳,刚往旁边挪了一寸,就被一只大手薅了回来。
明策:“走哪去?”
萧诚:“啧,唉我说你真不嫌腻歪啊?”
明策:“跑丢了怎么整?”
萧诚:“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策:“关系大了去了,你这出门在外,我是不是得替你爹娘保证你安全?”
萧诚哭笑不得:“你离我远一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安全。”
明策回头望向迦叶奴:“说你呢,听着了没。”
迦叶奴着急,一时口拙什么都说不出来,明策又望向另一个年长的突厥将领,用突厥话说了些什么,那突厥将领显然是军人出身,承接旨意一点不拖泥带水。
萧诚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明策舔了舔嘴唇:“说我要用皮鞭抽你屁股。”
萧诚眉毛颤了一下,一个脏字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听见马屁股上传来一声响亮的鞭打音。
他□□的马收到信号,当即飞奔出去。
“你大爷...”萧诚骂道,急忙勒紧缰绳稳住身形,然后冲着后面比了个中指。
明策也随之扬鞭策马追上萧诚,道:“别停啊,大部队走太慢,咱俩上前面吹吹风去。”
萧诚:“谁他妈跟你吹风。”
明策状似思考了片刻:“你该不是...腿软了吧?理解理解哈哈哈,打了一晚上球,软也正常,男人也不能一直硬啊。”
两个粗大大的青筋浮现在萧诚额角上。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被说软。
不就是想赛马么?小爷奉陪就是!
“驾。”
萧诚轻抽了一下马屁股,勒着缰绳向前奔去。
明策望着他的背影,放生大笑起来。
这人,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
...
二人策马跑出数十里地,行至一空旷的山谷。
此刻天将微熹,山谷渡来的风要凉上许多。
萧诚跑了一身汗,不禁打了个寒颤。
低头哈气搓手的功夫,一个玄青墨色披风就罩在他身上。
明策把手伸回来,依旧在左顾右盼两侧山野,好似给他加衣服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分内之事,整个过程相当丝滑自然。
萧诚摸着这袍子上的暗纹和绒毛:“你不冷?”
明策状似不经意:“嗯,不冷,草原上昼炙夜寒,习惯了。”
然后他沉吟片刻,又补充道:“再说了我一大男人,火力壮。”
萧诚突然有一种被看扁的轻微羞辱感。
萧诚:“我看未必,你自己穿吧。”
明策:“别逞强,感冒了还得照顾你。”
萧诚:“我用你照顾?”
......
二人跑太快了,后面的大部队还有一阵子,只好漫无目的的闲聊。
但是萧诚感觉,这气氛和他和卫子湛他们在一起有点不一样。
有点微妙。
尤其是闻着这披风上的明策的味道,就更微妙了。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明策可汗挠了挠脸。
萧诚咧嘴一笑:“不是,你连那个差役从我这儿匿下多少钱都知道,不知道我叫什么?”说完摇了摇头,拧开皮囊喝了口水。
明策:“烟笙坊里面,跟你最对桌的那个男的叫你诚...儿?”
萧诚一口水喷出来,被狠狠呛了一下,张嘴开始猛咳。
明策见状,开始拍萧诚的后背。
萧诚咳了老半天,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谁允许你对别人的名字做那种事情?”
那个字正腔圆的儿化音也太奇怪了吧。
什么诚儿?叫的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中原话说的太好也招笑。
明策见对方涨红着一张脸,知道被嘲笑了,现下也要替自己争辩两分:“跟你做对桌的那个男的,不就是这么叫你的?”
言外之意,怎么他能这样叫,我就不能?
萧诚哭笑不得:“人家最后那个儿化音是短促的,哪里像你这样字正腔圆读出来的。”
明策好像也明白了,此刻竟表现地有些难为情:“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萧诚凑近了看了看他:“想知道?”
明策点了点头。
萧诚:“附耳过来。”
明策当然照做,还故意凑得很近。
萧诚故意看了看四周,像是要保守什么秘密一般,低声说道:
“叫阿耶,或者叫爹。”
明策笑着“操”了一声,抱着萧诚的脑袋就往底下摁,两个都是手长脚长的男人,谁也绊不动谁,几经腾挪,失去重心,只好双双滚落坡下。
两个人本来牵着马,两侧都是坡地,但好在土质松软,上面覆盖着一层草皮,也没有石头,摔上去一点疼也觉不着,两个人痛痛快快地在上面打闹了一场。
这一晚上,打马球,火场救人,再到清远阁牛千卫,尤其是火场救人,若不是明策舍命前来,萧诚说不准早已当场陨命。
对明策来说也是如此。
这一场打闹,不仅没有增加疲惫,还缓解了二人积蓄已久的紧张情绪。
很快,两个人大汗淋漓地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姓萧,萧何的萧,单名一个诚实的诚字。”
明策:“听闻中原南朝有皇族姓萧。”
萧诚:“你挺会听啊,什么都知道。”
明策以手支额:“萧氏一族,专出美男子。”
萧诚歪了歪头:“那是,小爷我青春貌美,天生丽质。”
明策轻推了他头一下:“真他妈不害臊。”
萧诚突然警觉,转身贴耳在地:“有人来了。”
明策在草原长大,听觉敏锐异于常人,此刻也察觉到了:“嗯,相反方向。”
萧诚:“现在官道都被封了,这个时候还要去朔州的,能是谁?”
明策:“不管是谁...咱得先把马牵走。”
他停顿这么救,萧诚还以为他要发表声明高见,结果说了一句废话。
二人都身手敏捷,火速上官道把马骑上旁边的一条支道,把马栓在荫蔽处后,竟发现此处竟然有一幢二层小木楼,二层微微透着一盏油灯。
一楼的窗户敞着,可以看出内中空间很大,摆着五六张桌子,屋外还有两个填满了草料和水的食槽。
竟然是一家驿站。
修的这么荫蔽?
明策本想上前探一探,萧诚一下子给他拽进了旁边的草丛之中。
“干什么?”他哑声道。
萧诚:“你去干什么?”
明策:“给马找点草吃啊。”
萧诚摩挲了一把脸:“这漫山遍野不都是草吗?刚给它栓得够远了,不用管它们。”
明策思忖片刻:“你觉着里面有猫腻?”
萧诚点了点头。
明策:“钦差?”
萧诚:“嗯,八成是在楼烦被扣下了,正要连夜往城里送。”
明策:“这里离朔州城也不远,为什么不往送城里,还要在这里拐一趟?”
萧诚顿了一顿:“这里恐怕是韦氏的私驿,城里人多耳杂,很多事情在城外反倒比较好办。”
......
只消片刻,四匹快马,跟着一架马车疾驰而来,不偏不倚地从官道拐入了这条小路上,然后停在了这家驿站门口。
四个身着常服的牙兵下马,从身后的马车中抱出一个被绑缚手脚、衣着朴素却风度不凡的女子。
驿站里跑出一个手脚麻利的活计,上前行了一礼,就替这几个人把马牵去了一旁的食槽处。
几人对视一下,带着女人进了屋里。
明策眯起眼睛:“是她。”
萧诚挠了挠身上被蚊子咬的包:“有屁快放。”
明策低声道:“内廷司计司的女官,是钦差的副手,来替朝廷查账的。”
萧诚伸出大拇指:“消息灵通。”
明策扬了扬下巴:“那必须的。”
......
大堂上灯,四个牙兵开始驿站早早准备好的酒肉。
突然,一柄箭从楼梯拐角处射了下来,正巧射中了一名牙兵的喉咙。
被射中的牙兵倒地不起,血液喷涌四溅。
其余三名牙兵拿起陌刀仓促应战,其中一人拔出刀来,走向被放在角落的女子。
下一柄箭射中了油灯,大堂再度昏暗下来,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惨叫声响起,此起彼伏。
嘈乱很快平息,一名身着银白色翻领袍的蒙面人抱着明显受到惊吓的女子走出驿站,身后跟着十几名黑衣侍卫。
那驿站的伙计竟然丝毫不惧,本来在食槽那里给马添水,不知从何处摸来一把椅子搁在那蒙面人身前,然后行了一礼,跑去做自己的事了。
只见那蒙面人把打横抱在怀里的女人放在凳子上,然后拔刀出鞘。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彻林梢。
女人没觉出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只有绑着手脚的麻绳尽数断裂。
蒙面人撤掉脸上的面罩,把刀插在地上,在女人面前单膝下跪:“民女安昭华,拜见负皇差侍中大人,救援来迟,望侍中大人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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