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来了啊。”毕宿躺在地上静静的想着自己经历的无数次轮回,看着天出神。
几只飞鸟悠然飞过,落下羽毛。
“算了,万一呢?”毕宿站起,双手拍了拍衣摆,双手叉腰看着天空。
其实毕宿明白,几百次,上千次的轮回,他每一次都小心翼翼,重复之前所走之路,但是都没有用。
可是,万一呢?他怕的就是这个万一,万一这次就成了呢?如果因为他,那他愧对天下苍生。
毕宿想了想,现在是在入门考核——他被清平宗一个长老捡到,是谁,他至今不知,只觉得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他也仍需考核。
“所有考生都到这里来!”毕宿抬头一看,还是道恒长老。
毕宿走过去静静呆在一边,已经经历了很多遍了,他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意思了,旁边凑过来一个少年,长相气质均为上乘。
“兄台好啊,请问贵姓啊?贵庚几何啊?家住何方?”少年笑嘻嘻的询问。
“没有人告诉过你,在问别人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号吗?嗯,裴少主?”毕宿冷瞥那位少年一眼,不知可否,最后一句话,虽是问句,但是透露出肯定。
“啊……哈哈哈。”那位裴姓少年干笑几声,说到“你这人好生无趣,怪不得周围无人交谈。算了,我姓裴名将意。”
“毕宿,字逢春。”
“还有,裴少主若是觉得无趣,大可自可自行离去,无需在在下这里受气。”毕宿淡淡说道,面上波澜不显,实则已经慌了。
怎么办?这次轮回,与前几次都不同,这位裴家少主,明明没有来参加入门考试的啊?怎么会。而且他甚至没有活下来,自己也只是靠服饰和家族纹猜出来的。
“算了算了”裴将意摆摆手,表现出颇为不在意的样子,“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吧。”“话说,你是怎么猜出来我的?”
“裴少主可以看看自己衣服之上的家族纹。”毕宿回答到。
“咦,原来是这个啊。”裴将意喊了一声。
“都安静!”道恒长老呵斥了一声,“现在便如此……以后该成什么样?!”
行了,又来了,毕宿嘴角抽搐,这位道恒长老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简单说成,嘴上什么都能说出来,心里面那个小人又不停道歉。
待到众人安静下来了,毕宿还是觉得,少年人真好,整天叽叽喳喳的,好像从来不会被什么事情困住。
转念一想,唉,他现在也是个少年人了啊,既然已经与前百次轮回不同了,那为何不尽兴而归呢?
前几次轮回,毕宿深谙君子需藏锋的道理,这次啊,他想活出一个精彩。
“本次考核第一关,问心路,也叫试心路。问心路会制造出你们最恐惧或最渴望的东西,也有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了,不过,水镜中会一直有宗门长老时时关注你们的情况,这种事情是极少数的。”道恒长老说着。
“那么,现在,我宣布,第一个考核正式开始。”道恒长老提高声音,朗声道。
道恒长老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踏上石阶。
毕宿刚踏上时,神情恍惚了一瞬,一个个经过百千次轮回之后,记忆中早已淡去的身影又再次出现。
可是啊,只有一瞬。
就像极了,他当初拼了命也没有挽留住那些人。
有的师出同门,有的擦肩而过……
他的一生好像都在分离。
思绪回笼,毕宿摇摇头,转眼看向周围的其他人,他看到:有一部分人,保持着刚踏上石阶的样子,表情幸福,像是陷入了虚假美好的长眠,一部分,神情痛苦……
还有一部分人,打破幻境,毅然向前走。
毕宿站在较高处的台阶上,看着他们,然后转身,走自己该走的路。
问心路走的过程中,会不断出现幻觉。
毕宿,走啊走,过程中,他看到了自己颠沛流离的前半生,他阅尽人间百态,后来他也遇到了一个,嗯,真心待他的人?他不确定,或许说,他不敢告诉自己真相。
不管怎么样,毕宿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他,感谢他也曾在乱世中给予他一片温暖,一个小小的家……
他把自己教的很好,毕宿想,他没有去恨任何人,历经千辛万苦,仍然赤子之心。
随着思绪飘远,毕宿感觉步伐越来越重,前面的路也开始变化,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小院,他感到害怕,但是又不曾慌乱,反而带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
“逢春回来啦?喝点水吧。”一道温柔亲和的男声传来。
看着眼前的人,因为背光,毕宿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毕宿却感觉眼睛酸酸的,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翻涌而出。他抬起手来,想要去拥抱这个人。
对面的人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又很快压下去,随后很坦然展开双手,等着毕宿抱上来。
毕宿突然死死握住那人的手,不复前面久别重逢的温情动人画面,冷冷的问“你是谁?为什么冒充他?”
那人一挑眉,一挥袖子,出现在别处,他边揉着手腕,边笑吟吟的说“长进不少啊,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记得他,不记得我呢?逢春。”
“我的记忆里你明明不曾出现过。怎么会……”毕宿不可置信道,虽然这人戴着面具,但是他肯定,他们没有见过。
“哈哈……既如此,那我便带你好好看看。”那人突然开始朗声大笑。
虽然对方一直在笑,但是毕宿感觉,对方的心情并不好。
那人突然止住笑声,变得冷淡疏离,抬手一挥“现在,该开始了。”
不知为何,毕宿看着他这般冷淡模样,感觉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个小口,不大,但是随着心脏的跳动,冒出一个又一个血花。
毕宿和那人,静静的观看了自己的一部分人生画面,他的周围人来人往,却始终没有一个人面容重复。
“这是我没错,所以说,你究竟在哪?给我看这些意欲何为?”虽说毕宿轮回了许多次了,修真界50以下皆为幼童,他陷入轮回时也有45岁了,但是这时或许是受到12、3岁自己的情绪影响,总是沉不住气,况且,还是与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一起观看自己的前半截人生。
“嘘……”那人将食指放在唇前“安心看吧。”
就这样,毕宿看着自己逐渐长大,一直到现在……看着自己周围人来人往。
“所以说,你究竟是谁?”毕宿问到。
“别急着问我,先回答我个问题。”毕宿还没有回话,那人便又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甘心吗?……”到后面声音逐渐变低了,变成了对方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对方无头无尾的一句话,毕宿奇迹般听懂了。
对方在问自己:你甘心籍籍无名吗?哪怕,你最后轮回拯救了所有人。你甘心一直轮回吗?哪怕只有你一个人记得……
“我真的甘心吗?……”毕宿开始无又看到了助的喃喃自语,双目失焦,捂住自己的脑袋,不停重复这句话语,好像被魇住了。
当毕宿要迷失自我时,他眼前突然涌现出他看到过的:饥饿抢食的灾民,无家可归的难民,无父无母的幼子……
那人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里想的却是,希望你别恨我,我亲爱的逢春,这盘棋,终究是死局,以你一人之死,换所有人生……
毕宿又看到了阖家团圆,各种族和平相处的画面,看着小孩子嬉戏打闹,听着小贩吆喝……眼神重新聚焦,突然用力向前方的人挥出拳头。
“你……还真是同儿时一样啊,逢春。”幻境破碎时,一句很轻很轻的话从远方传来,带着无奈。
待到眼前事物复原,毕宿望向四周,却始终不见那人的身影。
定了定心神,又再次迈开脚步,拾级而上,若非要说和不同,这次他的脚步变得更坚定。
水镜前的长老们看到水镜复原后的这一幕,纷纷感慨这是一个好苗子。
这边,毕宿气喘:吁吁,终于爬完了。每次修为都不会保存下来,也是一种烦恼啊,不过也有好处,自己的根基会比其他人好很多。毕宿想着,转头看见裴将意在对自己挥手。
毕宿也朝裴将意挥挥手,向他走去。
其实很久之后,毕宿才察觉,每次轮回自始至终都是属于他的一场棋局。
“你怎么这么慢啊?本少主等的都要变成咸鱼干了。”裴将意说到。
“首先,感谢裴少主在此等候在下,其次,在下并没有要求裴少主等在下。”毕宿回到。话虽如此,但是毕宿还是觉得,裴将意性格很好,没有世家的骄纵,却肆意,看起来不谙世事沧桑。
总之呢,第一印象不错,可以交个朋友。
这个想法,让后来的毕宿回想起就想扇死当初的自己,怎么就那么清澈的愚蠢呢?
道恒长老双手背在身后,环视一圈,说:“接下来是测试灵根,随后看资质入各山峰长老门下。”
“不论是灵根还是修仙,都讲究一个缘分,缘分到了,顺其自然,自不必强求,反之,无缘也强求不得。”这是一句警告,也是一份劝诫。
“接下来,领了号牌,请依次将手放在测灵石上。”
“你几号?我是47号。”裴将意把头凑过来对着毕宿说到。
“10号,在你之前。”毕宿晃了晃手中的木牌,回到。
“行吧。”裴将意的脑袋往下垂了垂,双手揪起了根草,碧绿色的草在他骨节分明手上卷来扭去,看上去有些许落寞。
“好啦,会等你的。”毕宿无奈摇摇头,但是唇角勾起。
“那说好啦,一言为定。”裴将意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这时恰好叫到10号了,毕宿站起身,拍拍衣袍上的尘土,道“好好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裴将意在身后朝他挥挥手,道:“快去吧,测试加油。”
毕宿走向练武场中央的测灵石,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无奈,灵根,有则最好,无,也不可强求。
一切看命,何谈什么加油不加油?
但是他还是向后摆摆手,以示自己听到了。
虽然经历了不止一次,但是当手放在测灵石上时,毕宿还是紧张不已。
紧随着手放上之后,出现了一股柔和的绿色光芒。
“上品木灵根。”随着道恒长老开口,毕宿放下心来,虽早知晓答案,但毕宿还是感觉心中长长舒出一口气。
测试完后,毕宿乖巧的站在一旁,道恒长老看着这一幕,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摸索着花白的胡须,微微颔首,欣慰道:“不错是个好苗子啊。”
毕宿唇角勾起,这次被夸了呢,感觉好高兴啊。
随后收敛住唇角笑意,正色对道恒长老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晚生告辞。”
走到练武场边上,毕宿就看到裴将意扑向自己,好似不经意间摸了几下,毕宿没有太在意这些。
“怎么样怎么样,过了吗?”裴将意问到,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像一只大狗狗,骨节分明的双手按住毕宿,来回摇晃。
“停停停,你晃得我想吐。”毕宿忍无可忍说到,“哦,那好吧。”毕宿感觉说完之后好像看到裴将意头上的小狗耳朵都垂下去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好啦,我过啦,上品木灵根。怎么样,还不错吧?”毕宿笑着朗声说到。
“好耶,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裴将意蹦起来,看上去比毕宿还高兴。
这人啊,毕宿无奈扶额,怎么比自己还高兴啊,明明认识也不久啊。
可是,毕宿没有看见裴将意在他看不到地方,淡下去的笑意,眼里只剩冷漠。
俩人蹲在树下,一个一身竹月色长袍,上面还有竹金线的暗纹,并不明显,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一个一身雾山色长袍,上面还有白鹤纹路——是裴家的家徽,俩人都扎了一个高马尾,从外表上看过去,当真是称得上一句君子如玉。
不过,一听他们讨论的内容……难免有些惊掉下巴。
“好无聊啊,怎么还不到我啊。”裴将意单手撑着脑袋,叹出一口气,说到。
“无聊就去找点事情做。”毕宿面无表情回到,甚至没有睁眼看他一眼。
“……我是让你找点事情做,不是让你来闹我。”在被裴将意用一根狗尾巴草挠来挠去之后,边用手把草从脸上扒到一旁,边无可奈何的说到,可是语气却十分纵容。
“47号,裴将意。”随着道恒长老的话语,裴将意一个起身,拍拍衣袍上的灰尘,说:“我走啦,你记得要待在这里等着我啊,我们说好了的。”“好好好,都听裴大少主的,我一定会等你的啦,放心,我们难道不是都说好了吗?嗯?”
“对啊,我们说好了啊……”裴将意低着头小声说着回答,这时起了一阵风,吹散了他后面的未尽的话语,“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毕宿问到,“没有什么啦,哈哈,我先走了,祝我好运。”裴将意抬起头时已经换上了一贯的神色,打着哈哈,想要蒙混过关。
毕宿知其不愿多言,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只道了一句加油。
待裴将意走远之后,毕宿长呼出一口气。
突然出现的裴将意,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崩坏的预告,还是希望的曙光?他不知道。
毕宿对裴将意这个人的了解,只有最初的天之骄子,到后面在客栈茶馆偶尔再听闻,淡出了大众视线,想着该是那种修真界最平常不过的,天之骄子的陨落罢了,之前的轮回,毕宿甚至不知道裴将意的灵根,或者该说是修真界除了他所身处的裴家,他的灵根是什么,鲜有人知。
“我回来啦,嘿嘿,我过啦。”随着一道欢快的声音,毕宿逐渐飘远的思绪被拉回,“我就知道你可以。”毕竟上辈子你老人家可是厉害的不行啊。
只是后半句话到底没有说出来,“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啊。”裴将意骄傲的说到,整个人看上去周边都好似飘着花花。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毕宿敷衍道,裴将意刚想控诉他的敷衍,便朝他们迎面走来一人。
那人告知毕宿和裴将意二人,虽已过了测试,但是择师要到通过最后的测试才可以,在此之前,由长老各任一道进行传学,说罢,转身离开,留二人和地图风中凌乱。
“好巧,咱俩一个院子。”毕宿说,“是啊,真巧。”裴将意笑道,可不是费了我好大劲呢,只是后面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毕宿听闻,合上地图,胸有成竹的说:“那,裴大少主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笑话,这路自己可走了不知多少回了,前面看了下地图纯属装个样子。
裴将意一愣,垂下眸子,随即点头,闷闷回了句“好”。
本就存了利用的心思,自己现在又是在做些什么,裴将意想着。
想到这里,裴将意敛下情绪,扬起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又回了一句“当然可以啊。”
毕宿听到回复,心里却是一沉。
你,究竟,意欲何为?毕宿不相信一个天之骄子愿意一直对一个无名小卒上赶着贴上来,也不排除他还真的就是这么和善,总之小心为上。
二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无言,到了寝室,已入夜。
洗漱过后,裴将意说什么也要和毕宿同睡,美名其曰:增进同门情谊。毕宿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只好同意。
夜深人静时,裴将意睁开眼,久久注视着毕宿,一改平日里阳光开朗的样子,喃喃道“怎么会没有……”
毕宿突然翻身,吓得裴将意连忙装睡,待他睡熟,毕宿缓缓睁开眼,低声道“呵,果然。”毕竟多活了那么多年,轮回了那么多次,他怎能不知,这人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呢?如果一开始没有发现,那么裴将意借着拥抱的名义在自己身上找寻东西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他可就太蠢了。
虽已他有所求谋,但不知善恶,且看今后如何了。
“咚咚”毕宿狂敲裴将意的屋门,“时辰不早了,该起床了,裴大少主……”
任凭屋外毕宿敲的再响,喊的再大,裴将意还是把被褥裹紧,在床上睡着。
最后毕宿推门而入,一把扯住裴将意的被子,俩人就这样拉扯。最后毕宿无可奈何,坐在裴将意床边,看着裴将意在床上扭来扭去,像只虫子,和困意斗争。
毕宿看着这一幕,无奈扶额叹气,幽幽道:“将意啊,去晚可就没有早膳了啊,而且昨日是你让我喊你起床的,怎地?裴大少主难道要失约不成?”
“怎么可能!”裴将意垂死病中惊坐起,“那就快点洗漱吧。”看着他这样子,毕宿一笑,小样,我还拿捏不了你。
不过,按这么看来,裴将意对食物不感兴趣,但是听到自己说到“裴大少主”的时候,反应强烈,换句话说,裴将意非常注重家族兴衰荣辱,不允许自己身上带着家族少主头衔时出现问题……
“想什么呢?”裴将意一拍毕宿的后脑勺,打断了毕宿的思路。
“没什么,走吧,膳堂的路我识得。”毕宿止住思维,俩人一起离开了小院。
“这就是你说的要迟啦?!”裴将意的声音响彻整个清平宗,毕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总不能说因为前几世,自己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尊,一直被散养,也许道恒长老见不得自己这么闲,每天早早来催自己勤奋刻苦,到后面都成习惯了吧。
“嗯……你别说,还怪好吃的咧。”裴将意评价到。
毕宿回到“确实”,在俩人准备前往讲堂时,乌泱泱的一群人奔向膳堂,毕裴二人,成了最与众不同的存在,嗯,有点丢脸。
“什么嘛,这是。”裴将意遮住自己已经羞红的脸,总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和毕宿,偏偏毕宿就和个没事人似的,颇有种他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感觉,于是拉起毕宿就跑。
等到俩人在一处竹林里停下,双手撑膝,气喘吁吁的时候,毕宿左看看右看看,沉默了,拍了一下裴将意,裴将意也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沉默了。
好嘛,迷路了,跑哪儿不知道了呢。
“行了,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怎么办?不过这里好多竹子啊……不对,扯远了,咳咳,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裴将意靠着一棵竹子,懒洋洋的,看不出一点急切的样子。
“你不会是不想上课故意搞的吧?”毕宿狐疑道,“不过竹子啊……哦,想起来了。”“我才没有不想上课……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在,但是我保证就一点点。”裴将意在听到前半句话时急忙为自己辩解,“你想起来什么了?是到讲堂的路吗?”裴将意燃起希望,毕宿语气中透露出欢喜“对啊我知道我们在哪里了呢”,随后语气迅速变得冷淡“托大少主的福,我们要凉了呢。”
“啊?不会吧……”“打住,我们现在是在宗主个人地盘上,注意个人。哦对了,宗主特别讨厌别人随便进他的地盘。”
“那怎……”裴将意话还没有说完,迎面走来一位师兄,道“二位师弟怎的会到这里来?我是道源长老门下的祝言安,奉我师尊之命前来寻宗主,眼下将要离去,二位可要一起走?”
“好好好好好好好。”裴毕俩人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与祝言安一同离去。
一直在竹林亭子里的二人,默默看着三人离去,毕宿向祝言安讲述他与裴将意这几天遇到的事情,逗的祝言安笑了起来,尤其是说到裴将意赖床的事情时,某人气急败坏,但却只能跳脚,竹林里回荡着少年人意气风发的谈笑。
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子声,一人听到声响,将目光收回,淡淡的看着对面的人,没有选择落下棋子,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落下棋子的那人倒也不恼,只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另一人人冷冷睨了他一眼,他没有管对方,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只是,那个闯进来的小子,要如何处理呢?”那人浅浅抿了一口茶,冷冷道:“不用管他,左右不会出多大乱子。”
另一人话音刚落,只见之前一直表现的无所谓的那人,施施然站起身,将手里的棋子扔到棋盘上,恰好的是,扔到那处之后,他便赢了,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影消失在幽深的竹林里。
不同于这边冷淡的气氛,祝言安,裴将意,毕宿三人可谓是相逢恨晚啊。本以为道源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总归是要端庄稳重的,结果,遇到了才知道,祝言安竟也是如此活泼意气的性子。
少年人嘛,总是容易玩到一起,祝言安一直送裴将意和毕宿二人回到讲堂,“幸好起得早,不然保准迟了,定是要被罚的。”裴将意坐在毕宿旁,边拍着自己的心口处,边说到。“哦呦,我怎么记得今早某人还嫌起的太早了呢?”毕宿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打住打住,以后都听你的啦,你让我早起我就起,不起就不起。”裴将意讨饶道,如果裴家的人听到这段话,估计要惊掉下巴。
送二人到达讲堂,祝言安的任务也算是做完了,行礼道:“俩位师弟,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行告辞了。”“好,祝师兄先行去忙吧,师兄今日的好,我必定好生报答。”毕竟差点被宗主嘎了,捡回了一条小命呢。
不过,毕宿可能不知道,那片竹林处有结界。
“祝师兄回见啊。”裴将意在祝言安走出一段距离后,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大声喊到。毕宿只觉得自己好像看到祝言安似是没有站稳,听到声音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拍了拍裴将意,示意他一起进讲堂听课。
任凭二人这边岁月静好,祝言安只感觉听到裴将意的喊声时,自己要裂开了,在看到其他同门打量的眼光时,他只觉得自己碎了,好像风一吹就飘走了。
虽然但是,祝言安还是坚强的来到竹林告知结果,刚汇报完,只见那人放下手中书卷,祝言安一看,书是《诗经》,想不到宗主还有这种闲情雅致呢……不对,是宗主都这么强了,还这么勤奋,我一定要向他学习。
这边真美好幻想着呢,只听到宗主开口说:“哟,看不出来啊,这样就欠了人家一个人情呢。”
祝言安:……
他就知道,宗主这家伙,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仙气飘飘,颇有几分仙姿道骨,再加上长得好看,不知道能惹多少修士脸红呢,要不是最后他嘴太毒,也不至于现在还单着啊。祝言安想到这里无奈叹气,宗主不会是寡久了,看不得其他人凑一起了吧。
这是病,得治,祝言安想到这里,又想起来整个宗门都还要哄着这个,不知道熬死了多少同龄修士的大佬,自己就感觉天都塌了。
得了,判绝症吧,祝言安冷酷的想。
另一边,木经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扣上了脑子似乎不太正常的锅,如果他知道了,估计会说:真是好大一顶又黑又臭又难闻的锅啊。
在他发表出自己的不满之后,一直没有听到对面的人回答,一抬头,对方仿佛关爱病人的表情,让他沉默。
祝:唉
木:?
“算了,你先回去吧。”木经冬摆摆手,祝言安也识趣的告辞。
待祝言安走后,木经冬单手撑住脑袋,看着窗外,窗外种着一棵柳树,恰巧风吹过,惹得柳条轻拂面。
拂面的风,吹到书上,纸张发出细响,木经冬听到声响,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书面,垂眸看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柳条摇曳,落下投影,正正在书面上,与这诗倒是极配的。说不清楚木经冬是在看书,还是在思考,亦或是在发呆,又好像是……在透过书本看着另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木经冬又抬起头复望向讲堂的位置,思绪渐远。
“终于下课了,可真是——累死小爷我了。”裴将意伸了个懒腰,全然不见刚才课上的死气沉沉。
“你还好意思说?睡了一堂课你累个什么啊?”毕宿有点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是你……”裴将意看到毕宿正冷眼看着他,话锋一转,道“还不是因为我把咱俩带迷路了,所以说跑累了,对跑累了。”
最后那句跑累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自个儿还是怎么说,毕宿不禁扶额苦笑。
“好了,下次不允啦。”毕宿见他这样,也不好继续冷着脸,柔了神色,说:“走啦,大好的自由时间呢,可不能浪费了这春光啊。”
俩人来到宗门山下的城镇凑凑热闹,恰逢庙会,好不热闹。
庙会人很多,裴将意牵起毕宿的手,带着他穿过人流,走走停停,毕宿愣愣的跟在裴将意身后,他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间烟火了,周围人群熙攘,手中传来温热,连带着他常年冰寒的手都暖和了起来。
有一个说法是,心死了的人,手总是寒的,刺进骨子里的寒,不是皮肉的寒,是心底发出的死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毕宿不清楚这种说法的依据性,他只感觉每次失望难过伤心的时候,一种不同于天寒地冻的冷,感觉要钻进骨子里,又好像本就是从心中发出的。
可是,他总会知道并明白的。
裴将意拉着他在一处摊位前停了一会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走开。毕宿哑然失笑,用另一只没有被他握住的手轻轻拍拍裴将意的背,温声开口:“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然后转身融入人群。
修仙者用的是灵石,凡人用的便是铜钱银两,毕宿问了卖糖葫芦老翁价格,身上剩的银钱只够买一串,他一愣,随后拿过一串糖葫芦,付了钱,向老翁道谢。
老翁看他这么有礼貌,又生的俊俏一少年,也不禁笑到:“看来公子这是买给弟弟吧?”毕宿没有反应过来,老翁见他这样,问道:“不是吗?刚才看那位小公子在我摊位前停了一会儿呢。”
毕宿这时反应过来了,老翁说的是裴将意,不禁失笑,道:“是啊,弟弟……”
老翁慈祥的看着毕宿道:“快去吧,别让你弟弟久等了。”毕宿向老翁道别,挤入人群。
在他身后,一个人隔着人潮望着他,明明距离不远,却又好似相隔千里。
毕宿拿着糖葫芦,绕到裴将意身后准备吓他一跳,可惜并没有实现。“你吓死小爷我了!说吧,干什么去了?”裴将意虽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半分被惊吓的样子。
“嗯,”毕宿将糖葫芦从身后拿出,向前一递,“给你。”
裴将意看到糖葫芦时眼睛亮晶晶的,随后又故作端庄的说:“这怎么好意思……”
毕宿一挑眉,作势要自己吃,说:“那行吧,今日裴大少主不要,那我只好自行解决啦。”裴将意急了,说:“小爷说不要了吗?”毕宿又往前递了一点,裴将意这次没有再推脱,拿起糖葫芦,随后又似想到什么似的,“你不吃吗?”“没事,我不吃,你吃吧。”毕宿淡笑看着他,“那不行,你也得吃,不能只我一人吃了,来。”
裴将意手刚要往前递,毕宿便看到那卖糖葫芦的老翁走过来,说:“公子拿着吧,今日最后一串糖葫芦了,我与公子有缘,便赠予公子了。”
毕宿连忙到不可,他知道,普通百姓的生活并不好过,何况是一位老翁。裴将意见他俩这样,对老翁说:“这样好吧,这钱我出了,糖葫芦归他。”
老翁迟疑,在看到不远处的身影朝他点头之后,道:“也好,这样一来,我倒是欠公子一个人情了。”
送出糖葫芦后,老翁向二人告辞,只道日暮西山,要归家了。裴将意和毕宿不疑有他,便也准备返回宗门。
在他们走后,老翁和那暗处的人说:“糖葫芦已经按公子的吩咐送出去了,只是这钱……”
“钱你拿着就好,剩下的糖葫芦我全包了。”那人点点头,拿起糖葫芦离开。
“这公子也真是怪人啊……”留下老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喃喃。
因着修士耳力都极好的原因,这话落到了木经冬耳里,他淡淡一笑,不想过多价。
一直看着毕宿的那人便是木经冬,他带着糖葫芦来到慈幼院,院中玩耍的孩童看到他便迎上去,喊着先生。
木经冬抚摸着一个孩童的脑袋,说:“先生今日给大家带了糖葫芦,快点来分一下吧。”
孩子们有序的拿取属于自己的糖葫芦,木经冬静静在一旁看着。
随后又教了孩子们一些诗词歌赋,便离开了。
待木经冬回到宗门后,好的,那股子仙气荡然无存,随手抓住一个弟子,一看,哟,这不巧了嘛。
祝言安:……
看着木经冬这样子,他就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咳咳,”许是注意到了周围还有其他弟子,木经冬正了正神色,考察了祝言安几个问题后,道:“今日里课程尚可,这串糖葫芦你便拿去吧。”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分剩下了,自己又吃不下才拿给祝言安的。
可是傻傻的祝言安不知道啊,他还为宗主的体恤弟子而感动。
木经冬一看他这样,顿时只觉得心虚,找了个借口就开溜了。
待溜回寝居,木经冬又复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明月,柳条仍摇曳,明月升起。此情此景,本应陶冶情操,品茗饮酒。
木经冬却越想越气,逢春怎么能和其他人一起随便出门呢,还准备一起吃糖葫芦,若不是因为他的打断,后面木经冬简直不敢想象,最重要的是怎么能随便认弟弟,而且裴将意分明有钱,却还让逢春去买糖葫芦……
木经冬完全忽略了俩人只是“准备”,还没有动嘴呢。果然,弟控发作使人双商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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