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母亲嫌少了?”
林楚意一派天真的问。
带着笑意的语气,不是调侃,胜似调侃,听得周芸霎时白了脸。
而朱颜,已然有些发抖。确实,她今天撞林楚意落水,就是想着林楚意若真出事,玉颖小姐正好借着探望的借口名正言顺的回到林府;林楚意若没有出事,这一出落水换作一个胆子小的,只怕也能吓成失心疯,日后玉颖小姐有的是机会扳倒她。
朱颜在林府生活多年,了解府中各个人的性情,她笃定林怿周芸心肠慈悲,不会对她有什么严厉的惩罚。却没想到,林楚意是这么一个狠角色,居然上来就要打她二十大板!
“小姐,小姐……您手下留情啊。”
朱颜生怕林怿被新回来的女儿冲昏头脑,跪到林楚意身边求情,
“奴婢只是一时糊涂方才冒犯了您,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这一次吧。”
林楚意看过原书,知道朱颜惯会如此惺惺作态,心里并没有生出半分同情。
她知道,此刻若是她一时心软放过了朱颜,日后恐怕会生出无穷无尽的麻烦。
为了她以后的好日子,朱颜这小丫头,万万不能留。
“你既对你主子一片真心,我送你去和你主子团聚,你又何必求饶呢?”
林楚意淡淡道,甚至颇有些劝诫意味,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必求我了,留着你的力气挨板子吧。”
朱颜见林楚意是个冷心肠,一点不好哄骗,转头又去求周芸林怿,“老爷,夫人,我打小便跟在主子身边,一直承蒙主子恩惠。这一次你们将她送走,她整日以泪洗脸,魂不守舍,时时刻刻都思念着老爷和夫人。我实在心疼主子,又担心老爷夫人后悔……”
林楚意一听便明白,朱颜还想要疯狂暗示林怿周芸将林玉颖接回府。
她扬起声调直接打断了朱颜,“胡言乱语!”
“你家主子有什么可伤心的?她明明知道真相,这么多年却一直隐瞒身份呆在林府,难道不是居心叵测吗?若不是最终查明了她的身份有假,她岂非一直要欺骗父亲母亲?”
“还有你朱颜!你有什么可抱不平的?你明明也早就知道真相,若非你劝林玉颖隐瞒,若非你寻了武夫三番五次阻止我回乡寻亲,我早就和父亲母亲相认了!你话里话外为了父亲母亲,为了你家小姐,我看,你分明就是为了自己在林府好过!”
林楚意担心林怿周芸听信朱颜,真的饶过她,真的将林玉颖接回府,一时急于阻止,不小心说出了很多隐藏在书里的内容。
朱颜被这席话吓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今天早晨才回林府的野丫头,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甚至她找武夫绑架林楚意这样绝密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朱颜张皇失措的反应,直接默认了林楚意之言。
林怿周芸才终于恍然大悟,他们与亲身女儿分别多年,居然是拜朱颜和林玉颖所赐!心中最后那一丝同情也散了,最终化为了愤怒。
只听林怿厉声道,
“好你个朱颜,居心不良,欺上瞒下,大逆不道!”
朱颜心惊胆战,生怕林楚意再抖出点别的事来,只敢毫无气势的嚷道,
“她……她胡说!她胡说!我没有,小姐没有!”
林楚意知此事已成。她深吸一口气,扬起了头,说出最后一击,
“放尊重点!你口口声声唤林玉颖一声小姐,可你别忘了,你是林府的丫鬟,而我才是林府的正主!”
少女略微娇憨的声音铿锵落下,林楚意感觉一股战栗游走全身。
在场人闻言也皆是一震。
是啊,时代变了!
林玉颖一去不复返,以后,林楚意才是林府嫡女千金。
下一刻,想明白一切的林怿直接喝道,
“朱颜,以下犯上,伤害小姐罪无可赦。来人!立刻动手将朱颜痛打二十大板,送出府去!”
话音方落,家丁上前将朱颜给拖了下去,没一会院子便响起了朱颜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这声音落在所有林家仆人的耳朵里,众人纷纷打了一个寒蝉。不由对这位乡下来的大小姐有了另外的看法。
而林楚意依着原书照本宣科,到最后都不知道,她的说辞有多诛心,她的手段有多狠绝。稀里糊涂间,她便传出了"心狠手辣"的泼妇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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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绿袖将关于林楚意的坊间传闻带回来时,林楚意并不太上心。
有人说她“一介女流却似酷吏”,有人说她“面目粗鄙实则心眼更黑",有人说她“多年运筹帷幄就是为了林家家业而来”,林楚意都只是当作故事听了乐上一乐。
周芸却为此忧愁起来,暗中掉了好几次泪。
究其原因,无外乎与林楚意的婚事有关。
按照原书,林楚意回到林府不过半月,便定了亲。
之所以这么快定亲,林楚意琢磨,估计得归功于林怿周芸。
林家世代经商,以布帛成衣为生,在这个重文轻商的年代,属于不上不下的存在。
相较富商之家,林家还是能比上一比。但相较郡守之类的官宦之家,林家自是难以匹敌。
大多商人都有一个从政梦。林怿也不例外。年轻时给自己买了闲官,又娶了杭州的官家小姐周芸,勉强算是踏进政途。
林楚意的亲哥,林家唯一嫡子林玉璟,倒也争气,中了举人,在杭州郊县当了个笔官。
而林楚意这个嫡女回来之后,林怿的心思自然少不了落到了她的身上。
或者说,林楚意甚至怀疑过,林怿周芸寻她这位亲女儿回来,就是为了攀高枝。
一天晚上,林楚意路过书房。
上街回来的周芸,正拉住林怿低泣,“老爷,街上又有人在议论楚意,听得我难受……”
“这次又议论什么了?”
林怿的声音传出。
“大概就是那些吧……”周芸的声音顿了顿,
“老爷,我实在担心,咱们好好的女儿,还没出嫁就这样让人议论,如何是好。”
两人的身影被烛光投注在窗户上。林楚意看见林怿拍了拍周芸的手背,
“夫人放心,这些流言影响不了我们女儿的幸福。明天!明天一早,白家就来下聘了。”
林楚意知道这门婚事。
原书的结尾,写的清清楚楚,真千金回府不久,便觅得良婿,和白家新郎携手步入婚姻殿堂,走向幸福的余生。
这是原书许给她的幸福结局。所以,林楚意对这门亲事本身并不反感,甚至有些期待。
只是,明日就要下聘了,她却没听到任何消息,就好似一件物品被安排在了合适的位置一般。
林楚意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不由道一声:林怿周芸这对父母,也太不把女儿当回事了。
第二天清晨,饭桌上,周芸果然提起婚事,
“意儿,虽说你刚刚回府,提及此事有些不妥,但此事已经是迫在眉睫,娘亲不得不先提前告知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林楚意佯装惊异的“哦”了一声,“什么事?”
林怿说,“意儿,你在外流落多年,有所不知。你母亲的姥爷同杭州知州是远方姻亲,托知州为你寻了门好亲事,正是咱们下禾郡望族白家。”
周芸帮腔道,“白家在下禾郡家大业大。你要嫁的是白氏大房嫡子。他们家老爷做过知州幕僚,颇受知州器重。后来染病,才不得不又回了下禾郡,置了铺面家产。这样的名门,无论怎么说,都算得上是我们林家的良配了。”
其实,说良配都浅了。
白家在下禾郡,就是独霸一方的存在。文有大房白老爷在杭州州府铺下人脉,武有二房嫡子新中武状元,经商有大房白夫人连通小舅子把持了下禾郡几乎所有港口的运输。
这样的人家,配林府,只可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白家大房嫡子白祈安,虽然在那个梦里林楚意没有看清,不过,书中说了,仪表堂堂、大有作为,是数一数二的良配。
林楚意知道自己不亏,低低“哦”了一声,算是应下。
周芸却以为女儿不乐意,忙解释道,“意儿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白家夫人确实是难相处了些。娘在席上见过几次,算不得和善,不过娘打听过了,也绝不是伤天害理之人。况且,白老爷早逝,你嫁过去,只用伺候婆母夫君,也算清闲。”
林楚意轻蹙了眉头。
其实,她压根不知道什么“白夫人”,压根也没觉得这婚事不可。于她而言,她知道嫁过去之后是幸福结局,这便就足够了。
她只是对父亲母亲理所当然觉得她应该嫁去“伺候婆母”的态度,本能反感。
林怿自是把女儿的神情都看进眼里,叹了口气道,
“爹也觉得遗憾。意儿才刚回来,还没同爹爹好好说上话,就又要离开。可是,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爹和你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为你寻户好人家,照顾你下半辈子,才是真正对你好。”
“是啊,意儿,娘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经成婚好几年了。下禾郡的姑娘们,好些个都抱上孩子了。本来娘也应该一早开始帮你操持这些事,可惜这些年你……"
周芸忍不住开始抹眼角。
林楚意内心里其实有些抵触周芸软绵绵的性子,瞧见周芸落泪,她心里直发怵,赶忙舒展眉头,笑道,
“我知道了。全凭父亲母亲安排。”
得了林楚意肯定的态度,林怿周芸总算舒了口气。
“意儿这么懂事,爹娘也就放心了。”
林怿笑着看看周芸,
“夫人也莫哭了。一会儿白府该下聘了,快擦擦眼泪,今日就将婚事定下来。”
林楚意虽然心里有微词,但为着幸福结局,还是强打起精神,
“父亲母亲快去吧,帮女儿瞧瞧郎君,女儿的幸福全仰赖父亲母亲了。”
林怿周芸对视一眼,莞尔笑开。
到底是小姑娘,怎么会不盼着出嫁?肯定也是会紧张的。
夫妻两安慰林楚意一番,觉得此事办得颇为顺利,带了满脸笑意去迎接白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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