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小姐高高举起拳头，巫妖下意识护住头，然后瞬间隐入黑暗之中。
他逃走了。
赫莉向后看去，绷住的神经终于得到喘息，接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沈霜：这股碰瓷的感觉好熟悉。
把人丢在这里百分百会出事，沈霜想了想，看向魔蚁：“小红，带上她回家。”
回程的途中很顺利。
快到神殿门口，沈霜发现女孩有要苏醒的迹象，她半睁着眼，视线朦胧，目不转睛盯着前方。
那个视角是，黑暗神殿。
女孩看着神殿大门，似乎还没完全清醒，梦呓道：“美的就像神明的造物，我是死进天堂了吗。”
抽出来的大门本来就是黑暗神殿原装货简化版，在第二次升级后变得更加宏伟壮观。
威慑力十足的漆黑重型石门伫立前方，镌刻着无数繁复美丽的暗色神纹，拱卫在两侧的白石巨狮同样威严，似乎在等待审判不怀好意的来客。
总之就是，神殿目前就是炫到没朋友的史诗级华丽风格。
“不是天堂”，沈霜纠正道：“是黑暗神殿。”
她道：“在黑暗神殿里提天堂并不礼貌，有人会不开心的。”
天使或是……精灵，大概都不怎么喜欢听。
女孩闻言：“抱歉，我会注意的。”
沈霜看向这个出乎意料平静的人类少女。
正常来说，如今的风气崇尚光明，厌恶黑暗，这位听到黑暗神殿的反应好像略显平淡。
要知道，盗贼们知晓神殿的身份时还做过几天噩梦呢。
沈霜问：“不害怕吗？”
“有点”，女孩眨了眨眼睛，接着又摇了摇头，“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怕的，人之间的争斗尚且不死不休，更何况天生对立的神。”
“这位大人”，她看向沈霜，“我叫赫莉·卡尔，来自一个还算显赫的家族。”
“我那群政敌会在我死后大肆宣扬我的所谓卑劣事迹，将我抹黑成罪人或者白痴，然后设法侵占来自卡尔家族的利益。”
赫莉道：“换作是我，我也一样，在对方孱弱时撕咬掉鲜美的红肉，甚至会比他们做的更过分，这是生存的法则。”
“有些离经叛道是吧”，她自顾自道：“我生来就喜欢与众不同，跟随羊群只能获得平庸，但卡尔家族不需要平庸的领头羊。”
赫莉看向沈霜，似乎已经准备好接受任何评价：“你觉得奇怪也没关系。”
沈霜摇摇头：“并不奇怪，很有生命力不是吗？”
赫莉顿住。
生命力，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她。
作为卡尔家族第一任女性继承人，她必须足够优秀，足够出挑，甚至要动用铁血手腕才能获得家族的认可。
他们会一边享受利益，一边说，她太要强了。
附庸者怕她多过敬她，在大众眼中，卡尔家的荆棘玫瑰永远是尖锐有刺，令人望而生寒的。
威严，老辣，甚至狠毒，这才是她常听到的。
可如今，在这么狼狈的时刻，居然有人夸她有生命力。
赫莉失笑。
当真戏剧。
赫莉觉得今天的眼泪有些多，不过现在她不是卡尔家的荆棘玫瑰，只是流亡途中脆弱不堪的人类女孩，暂时可以尽情地哭。
她哭的很难看，甚至连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但却出奇的开心：“谢谢你，让天堂见鬼去吧，这里才是真正的好地方。”
沈霜：“……嘶。”
虽然是对她建设神殿的正向褒奖，但就这么光明正大骂天堂，真的不会被神念什么的听到吗。
呃，话说她这里就是最大的反光明秘密组织来着
算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出事了黑暗神扛着。
沈霜安慰赫莉：“已经没事了，不会再有危险了。”
“是啊”，赫莉哭的更凶，“那群该死的鬣狗还在大摆庆功宴，我肯定会没事，然后回去活剐了他们。”
沈霜：劝解好像适得其反了。
“我是说，你可以先进来休息一会儿。”
赫莉边哭边咬牙切齿：“我千辛万苦才能得到休息的机会，那群该死的老鼠现在应该正在享受按摩吧，等我回去拿铁网刷把他们的皮刮下来！”
沈霜：“……”
还是闭上嘴好。
她看赫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感觉对方精神状态恰然自得，疯的刚刚好。
深刻理解到，有人痛哭的时候只要静静陪伴就好，任何安慰的话都只适合在情绪结束后说。
成功等到哭到稀里哗啦的赫莉收拾好情绪，沈霜似有所感，向后看去。
那股熟悉的窥视感。
那道苍白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后方，巫妖远远跟在队伍后方，看不清表情。
并没有感受到恶意。
沈霜看向赫莉：“是巫妖，看来是缠上你了。”
她问道：“你们有什么渊源吗？”
此时距离黑暗神殿咫尺之间，只要沈霜想，她有很多办法制服巫妖，并不担心他搞什么幺蛾子。
而且神殿对所有黑暗生物都有强震慑作用，恶意的黑暗生灵很少靠近，这只巫妖偷偷跟着他们回来，却又不靠近。
不像来投诚的，但也不像找事的。
赫莉表情有些难看：“我摔了一跤，把他坟头踢歪了。”
沈霜：“？”
“我为了躲避追杀，躲进遗落之地，这里光线昏暗，视线受阻，逃跑时候被土包绊倒，然后就看见他从坟头里爬了出来。”
赫莉展示了她小腿上被擦破的大片血痕，看起来摔的十分扎实。
她面色凝重：“不知道这算不算严重的冒犯，不过他追了我两天，又不杀我，整整两天，我这两天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被一个浑身是泥的不明生物追了两天，某种意义上确实算恐怖片。
沈霜看了眼巫妖。
不过对于巫妖这种亡灵系生灵来说，在家睡午觉时，家里房门突然被踹飞了好像也挺恐怖的。
说着说着，赫莉也有点崩溃：“我诚心悔过，又是道歉，又是提赔偿条件，但他一个字都不说，就光跟在我后面，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沈霜：“或许可以问问他。”
赫莉哭的红彤彤的眼睛看向沈霜，眼泪即将决堤。
沈霜：“我保证，他伤不到你。”
赫莉：（眼泪汪汪）
再三斟酌，在沈霜保证人身安全的前提下，赫莉答应和巫妖面谈。
巫妖迟疑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沈霜，没有发现之前打人的恐怖黑色人影，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递出一个磕了个口子，缺口处已经发黄的红果子。
赫莉：“！”
她顿时应激，打掉了巫妖手里的果子，抿了抿唇，又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后悔。
圆润的红果在地上打了个滚，沾满了泥土。
巫妖沉默着捡起红果，明明还是面无表情，但看着却有点低落。
沈霜：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感觉快碎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赫莉稳住对亡灵的恐惧，冷声问道。
就在她以为等不到回复时，两天都没说话的巫妖终于开口：“不能进，危险。”
赫莉冷哼：“那谁不危险，你吗？”
气氛瞬间凝滞，并有无限延伸的势头。
快被冷空气冻死的沈霜出面暂停了尴尬的气氛：“赫莉，已经很晚了，我带你去休息。”
她把赫莉安排进三楼，出来时发现巫妖还没有离开。
奇遇的那段提示中，除了主体描述的“逃亡少女”，还有“如影随形的视线。”
想到这，沈霜看向这只沮丧的巫妖，问道：“这位巫妖先生呢？”
“要进来坐坐吗？”
被邀请了。
原本只想保证人类安全，所以远远跟着的巫妖罕见的有了犹豫。
久远的记忆告诉他，人类和人类会更亲近，人类有了坚固的房屋也会更安全。
但……
巫妖看着这座似曾相识的宫殿。
在他的感知中，这座宫殿中隐藏着数个恐怖战力，他甚至在其中感受到了一股自血脉而来的畏惧感。
巫妖看向神色平淡的沈霜。
还有这个看似没有一丝威胁的人类，简直令他毛骨悚然。
热爱生命的巫妖鼓起勇气，想要保护弱小的信念再一次燃起。
他深吸一口气，即使巫妖没有呼吸，也能让他稍微平复一下恐惧。
沈霜看见巫妖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她打开大门：“请进。”
“我该怎么称呼您？”沈霜问道。
紧张的巫妖：“毛……毛……”虫。
他叫毛虫。
因为从黑沉泥土中重新苏醒，再次获得生命时，巫妖第一眼看到的是只小小的毛虫。
孱弱却富有生命力。
巫妖养了毛虫的一生，在它死后妥善保存。
甚至当他因为某些原因再度沉睡时，这只孱弱生命的躯壳仍旧陪着他一同陷入黑暗。
“毛毛啊，可爱的名字。”
巫妖：“……唔。”
不敢解释。
他低头，撇开脸，不敢直视沈霜的目光。
想到再次苏醒后，见到的同样脆弱的人类，巫妖再度鼓起勇气。
“不能，欺负，弱小生命。”
他一字一顿道：“否则，我，会生气。”
“我生气，很可怕。”
沈霜：虽然很想相信，但说服力完全不够呢。
她道：“可以，所以您能先洗个澡再上楼吗？”
巫妖顿时低头，声音细若蚊声：“好……好的。”
*
沈霜在墙角发现了精灵幼崽。
他正对着墙壁，留给外界一个自闭的背影。
天使站在旁边，平日里对什么都淡淡的神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激动。
天使兴奋道：“再来！”
周围到处是划出的巨大沟壑和削成一节节的荆棘条，不时夹杂着植被连根拔出后留下的坑洞。
沈霜看向这俩，突然硬了。
拳头硬了。
“别告诉我这是照顾幼崽的正常流程。”
两道背影闻声都一僵。
天使看了眼沈霜，翅膀微微定住，罕见的有些心虚。
良久，保证道：“我会连夜填好这里的坑洞。”
沈霜目光移向面壁的精灵。
精灵停顿了很久，似乎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僵着身子缓缓转过来。
然后学着幼崽模样缓缓打了个哈欠，对着沈霜奶声奶气道：“睡觉觉……抱抱。”
沈霜：“……”
感觉耳朵要坏了。
毛毛：不能，欺负，弱小生命！
沈霜：也不要欺负毛毛，否则他就会变得毛绒绒的。
神：抱抱。（努力夹子音）（开始违背祖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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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邀请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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