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外，沈暮烟早已等候。
寒意如同活物，丝丝缕缕钻入骨髓，纵使有外门弟子服加持，江行依旧觉得手脚冰凉。
“江师弟。”走在前方的沈暮烟放缓了脚步，月白的裙裾拂过覆着薄霜的玄冰地面，悄无声息。她侧过头，清冷的眸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身体可好些了？昨日跪了那么久……”
“多谢师姐关心，”少年抬起头，努力牵动嘴角，挤出一个略显虚弱的笑容，脸颊上那点因寒冷而生的红晕，更衬得他面色苍白，“我没事的。”
声音虽努力维持着平稳，却少了几分昨日在广场上那股兴高采烈劲，只剩下一种被寒意和疲惫浸透的平静。
沈暮烟心中无声叹息。昨日广场上的画面犹在眼前，那般惊才绝艳的天级下品灵枢，众生契十成的罕见资质……本该是意气风发，受尽瞩目的天之骄子。
如今却……唉，真是孽缘。她目光扫过他刺目的灰白发顶，那无声诉说着惨烈过往的印记，让她心头更添几分复杂。
转过一道由巨大冰棱天然形成的拱门，眼前豁然开朗。洞口上方，“别烦我”三个篆字依旧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
而就在那洞府入口处，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那人身着一袭漆黑的广袖长袍，墨色深沉，在满目冰晶雪白中显得格外突兀而孤绝。衣料看似轻薄，却在凛冽寒风中纹丝不动，仿佛自身便隔绝了这天地间的酷寒。墨发如瀑，未加簪束，随意垂落肩头，衬得侧颜线条清绝冷冽。
周身并无刻意散发的威压，但那片空间的寒意仿佛都因他的存在而更加凝实、更加纯粹，带着一种俯瞰万物的寂然。
正是饮冰峰之主，净莲真人——裴沉。
江行的脚步倏地钉在了原地。
清晨稀薄的曦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和峰顶弥漫的寒雾，吝啬地洒下几缕，恰好落在那人身上，仿佛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微光。
那张脸……江行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系统当初那句简单粗暴的人设概括，在反复回响。
“清冷美人受……”
纯粹而直观，带着一种被极致造物冲击后的本能反应，甚至短暂压过了江行心底对任务和眼前人的复杂情绪。
“卧槽……”江行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这女频的受，长得还真、挺漂亮的哈？清冷美人……反正确实很冷，也确实……”
很美。
他直愣愣地看着，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直到裴沉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极其细微地偏了下头，眼眸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不带任何情绪地扫了过来。
那目光如同实质，瞬间刺破了江行短暂的失神。他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半是猝不及防的冲击，一半是任务临头的紧张。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撩起衣摆，“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膝盖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师、师尊……”少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维持着恭敬，耳根却不受控制地迅速漫上一层薄红，“弟子江行，拜见师尊！”他深深俯首。
裴沉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漠得仿佛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你很喜欢这张脸吗？】脑海中，系统忽然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啊？这个嘛……倒也不是。”江行下意识在心底回应：“不过这老登长成这样，后续那些强取豪夺的构史任务……视觉体验上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哈哈哈……”
他试图用调侃，掩饰刚才那一瞬间被美貌冲击的失神。
【不用羡慕。】系统声音平淡无波：【等你按照剧情突破六重境，契约完整的无相冰魄，也可以重塑肉身，获得一具无垢之躯。】
“能捏脸吗？！”江行眼睛一亮。
【想多了。那是无相冰魄根据你的灵魂生成的、最契合你的躯体，你没有办法决定其相貌。不过不用担心，肯定不会难看。】
“哈？那我可不想变成裴沉那家伙那种样子。”
系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烦躁：【怎么，你不满意？】
“倒也不是……这张脸虽然长在别人身上蛮好看的，但要是长在我身上，那还是有点太奇怪了。”江行眼神有些飘忽，他努力在脑中描绘着：“我觉得我现在这具身体，底子就挺好的，很周正，等长大以后，肯定是浓眉大眼的阳刚帅哥，多有男子气概！”
【呵。】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裴沉极其轻微地阖了下眼，唇边似乎掠过一丝几不可闻的轻哼，快得如同幻觉。
江行一头雾水：“统啊，我哪又惹他了？刚才那声‘哼’啥意思，嫌弃我跪得不够标准？”
系统回应依旧简洁而高深莫测：【呵呵。】
“说起来……”江行收回目光，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仿佛想驱散那股无形的寒意，“这位主角受，好看是好看的……可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他顿了顿，努力寻找合适的词，“与其说让人想对他这样那样……嘶……”一股没来由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还是更想离他远点……”
裴沉此人，容貌昳丽，近乎妖异，且美得毫无暖意，反而带着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与其说是仙尊的清冷出尘，不如说是如深渊般的阴郁沉寂。尤其当他偶尔牵动唇角，露出那种毫无笑意的“笑容”时……
简直非常瘆得慌。
这时，沈暮烟已端着一个素雅的托盘上前，盘中是一只冒着袅袅热气的白玉茶盏。她将托盘递向江行，眼神示意。
江行会意，深吸一口气，双手恭敬地捧起那杯茶盏。
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驱散了一丝指尖的寒意。他小心翼翼地膝行两步，将茶盏高举过头顶，奉至裴沉面前。
“师尊，请用茶。”他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温顺。
内心却在疯狂刷屏：“来了来了！经典环节，按那构史剧本，这老登下一步就该是嫌茶太烫或者太凉，然后‘哗啦’一下泼我一脸，彰显他的高冷和不屑对吧？”
“哈哈哈，想不到吧老登！小爷我早有准备，灵力护体，已覆盖面部及前胸，任你热茶滚烫还是冰水刺骨，休想伤我分毫！”
他甚至脑补出了茶水泼在无形护罩上四溅开来的画面……
【……你为什么会这么吵？】系统的语气听上去更烦躁了。
就在江行内心小人叉腰狂笑之际，裴沉终于有了动作。
他并未如江行预想的那般。那只修长的手只是随意地抬起，甚至没有碰到茶盏，只是指尖在杯沿上方极其轻微地一拂——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传来！
“啪嗒！”
白玉茶盏脱手而出，摔落在坚硬的玄冰地面上。温热的淡黄色茶汤泼洒开来，在冰冷的寒气中迅速凝结成一小片浅黄的冰渍。
裴沉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的狼藉一眼，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尘。他漠然地转过身，步履无声：“暮烟，带他下去。无事，莫来扰我。”
洞府幽深的入口，如同巨兽无声合拢的口。
江行彻底愣住了。
他保持着双手前伸的姿势，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滩迅速冻结的茶渍，以及那几片被冻住的茶叶。
“统啊……”他有些难以置信：“这茶……怎么是温的？剧本里不是说滚烫的热茶吗？”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明显的嘲讽：【呵呵。不是脑子有病，谁会喝滚烫的热茶？】
“也是。”江行反应过来，内心小人捶地，“这剧情真有病……不过，老登这操作，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江师弟！你没事吧？”裴沉的身影消失在洞府深处，那股无形的压力才骤然一松。
沈暮烟连忙上前，伸手欲扶仍跪在地上的江行，语气带着真切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快起来，师尊他……他……”她看着少年茫然无措的脸，心中更是怜惜，绞尽脑汁试图为师尊那近乎无礼的冷漠开脱。
“他没有针对你的意思！真的！他只是……只是性子天生如此，不喜言语，更不善与人……交际。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江行顺着沈暮烟的搀扶站起身，膝盖传来一阵酸麻刺痛，让他忍不住咧了咧嘴。
“师姐，我没事。”他摇摇头，目光落在那滩冻结的茶渍上，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你看，茶是温的，不烫。”
他甚至还抬起头，对着沈暮烟露出了一个极其乖巧温顺的笑容，努力模仿着剧本里“隐忍坚强小白花”的模样。
沈暮烟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带着几分脆弱感的笑容，心头那点怜惜瞬间化作了沉甸甸的心疼。多么懂事又可怜的孩子啊！受了委屈还要反过来安慰她……师尊他……唉！
江行自然也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对方散发的善意。他不由得感慨：“哎呀，这饮冰峰还是有好人的。”
【你喜欢她？】系统的声音带了一丝冷意。
江行略感无语：“这都哪跟哪，我就是觉得这个师姐人还挺好的……哎，苍崖山也不愧是三界四域第一大派，感觉入门以来遇到的每个人，都很好！呃，除了裴沉。”
【呵。】系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你是这么想的吗……很好，继续这么想下去吧。】
江行总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莫名阴阳怪气，但也没多想，继续问道：“不是，系统哥，这老登说走就走了，那我的剧情怎么办？”
【急什么？】系统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玩味，【‘师尊’走了，你的任务才能继续啊。】
……
是的，行行以后也会变成大美人（江行：补药啊。。。）
但是两个人的长相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会有些差别。[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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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这清冷美受怎么鬼气森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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