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眠虽然早已猜到吴秋宛可能会生气,但依旧愣了一秒。
咋的,她俩关系不好?
思索片刻,林风眠故作不悦道:“吴秋宛,人讲话是要过脑子的。”
吴秋宛刚要骂人,风霁雪冷着脸打断,“别吵了,吴秋宛你回去换衣服吧,宋翼瑶你和姜盈袖送桑柔回去,来福家近一点,先安置在来福家吧。”
宋翼瑶忙放下羊肉,擦了擦手跟着林风眠扶起桑柔离开了。
林风眠方走,吴秋宛再度发疯,她气得浑身发抖,死死盯着林风眠离开的方向,几乎是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雪姐,你怎么由着外人欺负我?她刚刚明明可以搀着桑柔吐另一边,可偏偏要吐我身上,分明是故意的!再说她一个学法律的为什么突然要参加这次活动,难道不是别有用心吗?”
吴秋宛说着看向沉默吃饭的乔之燃,风霁雪也不着边际地瞥了眼乔之燃,见他有些懵,风霁雪收回目光。
“吴秋宛,我问你,你这份火气究竟冲的是谁?”
吴秋宛一愣:“你什么意思?”
“是桑柔吐在你身上的,是我让你送桑柔回去的,但你字字句句都在骂毫不相干的姜盈袖,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风霁雪神色冷凝,咄咄逼问。
吴秋宛脸色登时微变,怒气骤升,大声斥道:“风霁雪你帮着外人说话是吧?”
风霁雪却未有丝毫惧色,依旧沉声道:“桑柔喝了酒,所以我让没喝酒的你和姜盈袖送她回去,如果今天是桑柔和姜盈袖呢?”
吴秋宛没有立即回答,风霁雪便继续说下去。
“吴秋宛,你今天特别让我失望,抛开姜盈袖不谈,桑柔跟你,跟我是多年的同学和朋友,她喝醉了,她不舒服,送她回去是不是应该的?”
吴秋宛自知理亏,气焰消散了大半,恹恹地答:“是。”
“去年你急性阑尾炎,她背着你几乎是跑了半个学校把你送到医务室,之后又送你去医院,你父母不在身边,又没钱雇护工,是桑柔衣不解带照顾了你一周,你拉屎撒尿的时候桑柔是不是也应该这样跟我大肆吐槽呢?”
这一次,吴秋宛不再争辩,蛮横无理的气焰彻底消退,像是一只被浇了水的落汤鸡,垂着头呆呆地杵在原地。
“桑柔为你做的何止这些,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太过分了?”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除却远处不知情的人们仍在载歌载舞外,周遭看客无一不尴尬,队伍里能说上话的基本都是男生,他们不愿意掺和女生之间的事,所以选择闭口不言。
其他村民纷纷来劝解,更有甚至将美酒奉上,试图平息火气。
“谢谢叔。”景妙见气氛愈发尴尬,只能做起和事佬,接过村民酒坛子递给懵懂无措的安广,转而拉着吴秋宛的手臂,对风霁雪扬了扬手说:“宛宛衣服脏了,我陪她回去换一件,一会儿回来。”
风霁雪默然准许二人离开,兀自沉着脸坐下,篝火会再度恢复方才的热闹,似乎这个小插曲除了风霁雪没有影响到任何一个人。
风霁雪喝下一大口果酒,说是林中一种名叫青树的果子,酒香清甜不醉人,缓解了她几分怒气。
乔之燃见状凑过来,笑得殷切递来一块甜糕,“小雪,你别生气,秋宛性子急,回头我开导开导她,你们女孩子的事我也不好掺和,所以刚才才没说话的。”
顿了一下,他又说:“咱们去那边跳舞吧?”
风霁雪抱臂沉默,偶然微微抬起头,因这片除了古树外便是一大片空地,所以可以很清晰望见头顶的夜空,乡下夜空繁星点点,衬得余光愈发皎洁明亮。
风霁雪叹了口气,轻轻点点头。
话分两头,林风眠这厢可没有观星赏月的闲情逸致了。
二人虽有村民带路,但扛着极其不老实的桑柔着实是吃力,桑柔的酒品可谈不上多好,一直乱动乱蹬,若非碍于村民和宋翼瑶,林风眠真想把桑柔直接打晕拖回去。
带路村民名叫阿坤,是村长推出来让他带路,他一身青色布衣,衣襟和袖口绣着宽纹花饰,袖口呈喇叭状,手臂处的黑纹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脖间挂着条黑绳银坠,坠子是个圆形小球,上头雕刻着花纹。
阿坤五官生得俊秀凛然,眉眼深邃,颇有野性,他不像是这山里的人,更像是草原的狼,瞄谁一眼都像是在打量猎物。
他手里不似旁人拎着盏花灯,而是攥着一把老式手电筒,光线谈不上明亮,甚至有些昏暗。
这条通往来福家的小路应是近路未曾修缮,坑坑洼洼,难行的很,二人在阿坤后头深一脚浅一脚,屡屡险些摔倒。
“明知村里小路不好走,还要喝这么多,真是给人添麻烦!”宋翼瑶忽然语气不耐地低声嘟囔着。
林风眠不置可否,她十分清楚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们才是一伙的,自己只是个半路进队的局外人,眼下倘若附和,哪怕是半句,只怕明日这些话通通落在桑柔耳里。
只是,宋翼瑶瞧着当真不像是会说这么多话的人。
几人心思各异,气氛沉默,小路两侧杂草丛生,皆是房屋背侧,不见光明。
偶有狗叫声零星响起,伴着几人的脚步声,更显静谧。
林风眠忍不住与阿坤攀谈起来。
“阿坤,你今年多大呀?”
谁知阿坤却冷冷道:“我不与外人说话。”
林风眠哽住,耳畔传来放肆的笑声,林风眠侧眼瞪了一下宋翼瑶。
——还让她捡个笑。
“跟我聊吧,我爱说话。”宋翼瑶笑着拍了拍胸脯,同时殷切地凑过来,“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是真的来拍摄还是跟着乔之燃来的啊?你要是不傻应该也能看出来雪姐跟他两情相悦,你在人家队伍里搞这种小动作可要小心哦。”
林风眠:“……”
见林风眠没有搭话,宋翼瑶似乎是以为自己戳中了林风眠的小心思,竟是喋喋不休起来。
“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你可别不知好歹,这地方鸟都不拉屎,偏僻得很,你要是惹雪姐不高兴,她偷摸弄死你也没人会知道,你不行你瞅瞅别人呢?乔之燃身边那个安广也不错,跟你一样半路插队,听说是乔之燃的堂哥,虽然长得一般,但人品不错,找男朋友就是要找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
林风眠闷头前行。
“怎么不说话呀?不喜欢他那样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宋翼瑶一半身子扛着桑柔,另一半身体几乎快凑到林风眠跟前,这使得扛着桑柔另一头的林风眠略有几分吃力。
林风眠接受了宋翼瑶是个话痨,但没法接受宋翼瑶这么下头。
她的下头有些刻意,刻意的仿佛是故意如此。
“我不喜欢男的。”
宋翼瑶倒吸一口凉气,若非扛着桑柔,估摸着早就窜到几米外了。
“我可是直的!”宋翼瑶满脸戒备,但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便换了副嘴脸,笑得贱嗖嗖道:“不过你如果喜欢我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呀?是咱们学校的?还是外头的?怪不得你对乔之燃态度冷冰冰的,我还以为你是欲擒故纵呢……不过咱们学校美女如云,实在不太好猜……”宋翼瑶像是打了鸡血,兴奋的就差扛着桑柔自己跑回去了。
林风眠真的很想把宋翼瑶的嘴巴给缝上。
倏然,宋翼瑶脚步一顿,盯着林风眠满脸震惊道:“你不怕辛苦加入队伍只能是队伍里的人,你不会是喜欢雪姐吧?”
林风眠:“……”
——要不把她打晕,自己把桑柔扛回去算了。
“你放心吧,一会儿回去也就跟雪姐谈谈,让她弃暗投明,奔赴美好未来。我早就看那个乔之燃不顺眼了,仗着有几个臭钱看不起人,平时根本不上课,只知道围着雪姐转,也不知道他的专业课怎么过的。而且这个人看着随和,其实脾气超级古怪,只在雪姐跟前装个人,在我们面前成天拽着个臭脸,特别没礼貌,也不知道雪姐为什么会喜欢他。”
宋翼瑶越说情绪越激动,要是乔之燃在场,恐怕都能踢上两脚。
林风眠只淡淡一笑,不做任何评判,沉默地扛着桑柔前行,宋翼瑶见她不搭茬,刚燃起的怒火像是被浇了盆凉水,讪讪地闭了嘴。
几分钟后,几人终于来到来福家门前,不等二人反应过来,阿坤早已走回去老远,连招呼都不打,若说没礼貌,乔之燃也得差上几分。
宋翼瑶嘀咕了几句,见林风眠独自扛起桑柔走进小院,连忙跟上去搀起另一侧。
来福家的装潢的确与瓦隆家大差不差,崭新明亮、整洁有序,院中两侧茂盛的白紫相间的花草更显别致温馨,想必是近几年翻修或重建的。
小楼共两层,虽不见电灯,但灯笼却是十分舍得挂,粗略估摸也得有十几盏,将不算大的小院照得灯火辉煌。
院中榕树坠有秋千,一侧池塘里各式各样的鱼儿整恣意畅游,虽不知山林中如何寻得如此漂亮的鱼儿,可见它通身宝蓝殊色,暖光照耀下更是光彩夺目。
二人踏着卵石小路疾步进屋,屋内陈设除却没有家用电器以外竟与季洲这等繁华洲内住宅没什么区别。
恰好住在这里的是嘴最严的风霁雪一组,对于这等闲事他们几乎不会与人闲聊,所以篝火宴上才不曾听闻半点。
二人绕过客厅几张木制沙发走上二楼,二楼楼梯两侧挂着长灯笼,一直延伸至二楼,因放置的灯笼数量过多,其照明效果竟不比电灯差上几分。
二楼厅内摆放着百花彩绣木制屏风,光影斑驳间可见金线熠熠闪烁。屏风前有一案桌,案桌两侧燃着细高油灯,油灯背侧雕有飞天神女像,两侧油灯之间则是放置了一块黑色石头,石头上呈着一枚鲜绿的叶子。
瞧着架势,这石头或者叶子应当是个贵重物品,可这两样物件如何打量都似乎只是个普通物件。
“这间。”
宋翼瑶指了指屏风左手边的长廊,长廊内有相对两个房间,地面铺了一层毛绒地毯,走上去轻软无声。
宋翼瑶刚打开房门,林风眠扛着桑柔就给扔到了床上。
房间里依旧没有电灯,用的是白色蜡烛,床单被套是深青色棉布质地,两张床床顶旁各有一张案桌,除却蜡烛之外,案桌上刻着四个字,只是这四个字应该是当地文字,林风眠一时看不懂。
字的上头各有一个布娃娃抱着块黑色的石头,布娃娃上穿红色布衣,下穿黑色长裤,从衣服材质到形制都不像是当地的物件,布娃娃面露微笑,但双眼空洞,着实有些恐怖。
林风眠眉头微微皱起,俯下身望向床底,竟是铺满了树枝,林风眠用手机手电筒一照,脸色愈发难看。
“你干嘛呢?”宋翼瑶将桑柔的鞋袜脱掉,转头便瞧见林风眠趴在床底瞅什么,也凑了过来,“你丢东西了吗?”
可待她看清床底的树枝后不由一惊。
“这……床底下怎么这么多树枝?”
林风眠没有说话,她望向正对着床尾的镜子,镜子右上角则贴着一枚黑色的叶子。
“你去给她擦擦脸。”
宋翼瑶哦了一声便翻找着桑柔的背包,找到湿巾给桑柔擦了擦脸。
期间林风眠则是走出房间,她关上房门,丈量着两个房间的距离,随即又抬起头,他们刚才进入的房间房门顶部竟有一处方方正正的凹陷,像是壁龛一类的东西,但因位置过高,林风眠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对面房门倒是什么都没有。
林风眠走进房间,随手拿起不知道是谁扔在另一张床上的自拍杆,再次来到门口,打开录像,送了上去。
约莫十几秒后,林风眠才收了回来,恰好宋翼瑶也打开门出来,见林风眠捣鼓这些,一时来了兴趣。
林风眠也没避讳她,直接打开视频。
只见自拍杆缓缓上升,终于抵达壁龛角度,里面似乎是一个摆件,但光线太暗,有些看不清楚。
“这好像是……牛头马面……”
宋翼瑶的话还未说完,视频里猛地闪来一道模糊黑影,像是捂住了林风眠的摄像头,视频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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