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融在厕所洗完抹布,推开小阳台的门,把抹布抖干晾在了杆子上。
天半黑,她抹了抹手看了眼时间,“宁玩冬这么晚不回。”
“拿冠军去了吗。”
她在外面和朋友玩了一圈才回家,宁玩冬都还没回来。
乔女士一回家就问“闹闹”呢,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于是很自觉地溜回房间清理家务。
本来她还想顺便抹一下宁玩冬的床头,结果宁玩冬的床头干净得一粒灰都看不到。
于是她洗了抹布站在阳台耗一会时间。
巷口会有路灯,楼房的挑高比较高,二层的露台看巷子还是比较清晰的,她们家离巷口不远,江南风貌的巷子带有独属的韵味,粉白墙黑青瓦绿条藤,露台看过去路口的路灯像是芒星。
院门扭动到一半,乔女士已经跑去开了门,欢喜地喊上了“闹闹”。
乔青融没心情看她们演“母女情深”。
她翻了个白眼别扭地挪开视线。
目光停在了巷子女生的背影,长发顺齐,一个背影在昏暗的巷子路灯下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风姿。
晚风柔和地过巷南口,棉白衣摆细微的颤动像是柔软的蝶翼。
一眼看上去不属于她们这个巷子,应该是宁玩冬前段时间说认识的朋友吧。
宁玩冬长这么大,基本上很少外边玩到这么晚。
她倒要好好检验下这个人是不是好人。
乔青融眯着眼看不清,索性手机对准放大,镜头里白色短袖齐整朦胧在光影的滤镜里像是一抹月光。
直到快到巷口,女生缓缓回头,只有一个模糊的灯下辉光涣散的轮廓,目光淡淡落在她们家们口,退了两步直到门合上,她遥遥对上了乔青融的视线。
轻但又压迫感的一眼,又让人觉得恍恍惚惚是个错觉。
乔青融瞪大眼睛,慌忙地收回手机。
她总感觉这个人非常眼熟。
*
吃晚饭时,乔女士勺子舀了两勺鸡蛋羹,先落在了宁玩冬碗里,又给乔青融放了一勺。
乔逢兰:“前几天看了家长群没注意,今天学校运动会,在学校开心吗?”
乔青融拉着嗓音:“开心——”
被乔逢兰瞪了一眼:“你当然开心,外面疯玩了一圈能不开心吗?”
乔逢兰双标地明明白白,脸一转,带着笑温和地看着宁玩冬:“闹闹呀,新学校的运动会好玩吗?”
宁玩冬点头。
乔逢兰笑意又更深了一些。
乔青融咬着筷子:“宁玩冬比我回的还晚呢!怎么就是我疯玩。”
“闹闹肯定是学校看别家小朋友比赛,给人家加油,哪像你学校外玩的那么起劲,不是这个游乐园就是那个密室逃脱。”
“闹闹,参加比赛了吗?”乔逢兰问。
宁玩冬停顿了一会,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害怕让姨姨猜到她受伤。
乔青融已经扒完了饭:“对对对……”
“参加了。”
她一口咽下去,又把乔逢兰打进她碗里的汤中萝卜丢走。
“ 辛苦给你做饭,还挑上食了。”乔逢兰把沾到菜碟子里的萝卜夹走吃了。
给宁玩冬打了一碗红萝卜排骨汤,排骨香软,红萝卜的颜色落在碗里像朵鲜艳的花。
“闹闹参加了比赛?闹闹真厉害,真勇敢啊。”
乔青融在一旁翻白眼。
乔逢兰:“闹闹参加了什么项目?”
宁玩冬也不喜欢吃胡萝卜,不过家里落在她碗里的食物她都会乖乖吃完。
她压低眉眼,咬了口胡萝卜,心里皱了皱眉,还是咽了下去。
胡萝卜也是种欺骗,欺骗了胡萝卜自己其实不喜欢吃它,真让小胡萝卜失望了。
这口萝卜的欺骗一定程度缓解了宁玩冬的焦虑。
她看着姨姨脸颊边湿润的汗和没来得及脱掉的围裙,眼睫弯弯:“跑步。”
“不过没有跑好。”
宁玩冬垂下脑袋戳了戳萝卜,好讨厌的味道。
乔逢兰高兴地安慰:“没事。我就怕你转校不适应。勇于尝试就很棒了。”
“你姐姐就从来没参加过校运会。”她怕宁玩冬有压力,“姨姨知道你们还月考了,成绩也不用太紧张。刚进学校慢慢适应,慢慢就好了。”
乔青融:“校运会就我参加组织的!学生会知道吗?”
“知道。耽误学习,还让你玩电脑的。”乔逢兰没忍住逗她了两句。
乔青融怒而起身:“跟你聊不通了。”
“生气啦?小炸弹。”乔逢兰悠悠笑。
宁玩冬几口喝完汤,又默默收拢了一下碗筷,心里有些紧张,悄悄把下午买的糖果塞到乔青融手里。
“快走!”
乔青融赶人,倒也没有真的生气,把糖收进校服口袋,她哼哼道,“谁家炸弹还洗碗!”
“要笑去沙发笑去。”
乔青融把乔女士送回沙发,转头又把宁玩冬安排到狗窝旁边。
她这么多回暴怒中也学会了一些压制情绪计划的方式。
乔逢兰的性格就是你情绪越激烈她就越兴奋上头,更想逗逗你,越生气她也跟着生气,软着来她声音也就一下子软了。
乔青融当然懂,但想要她忍气吞声地服软撒娇汪汪叫,下辈子吧。
宁玩冬就是她眼中无师自通最后一招“小狗叫”的大师级选手,适合处理狗窝卫生清扫工作。
家里的家务都是分工按天排的。
如果宁望有长期出差的话,那么他不在家的那段时间会自动转办到她们中,直到他回来,一次性补完,大家就能休息一长段时间。
乔青融轮完今天的家务工作,还没忘记那个巷口的女生。
她随手发了照片给挂着像是竹竿自拍照头像的同学梁千。
青泉乔上流:【这个人认识吗?】
*
伤口避开水洗簌完,宁玩冬垂眸盯着伤口上的纱布结,抬手摸了摸,又在心里默数了几秒,才有几分不舍地拆开了纱布。
伤口裸露在外,红色的伤口像是深壑裂谷,看着怪吓人。
看两眼,她感觉更疼了。
宁玩冬拆开书包里拿出棉签和药,碘伏落上去冰冰凉凉,她肩膀抖了一下,又无端想起另月雨指尖冰凉的温度。
宁玩冬自己揪着纱布绕了一圈,房门被推开了。
乔青融大步走进来,震惊起来:“你受伤了?”
“谁打的?”
她下意识认为宁玩冬是被人欺负了,心里有了模糊的猜想对象。
宁玩冬单手揪着纱布,正吃力地打算把手肘的伤口包扎上敷料。
“嗯?”宁玩冬疑惑。
乔青融没说什么,跺了下脚,过来帮她打上结,又怒气冲冲地关了门回去,她心里还挂着事情。
她也怕了乔女士的唠叨,既然宁玩冬没主动说受伤了,那就瞒着好了。
宁玩冬缓缓地吐了口气,又视死如归般掀开了裤腿,膝盖的伤口好处理很多。
处理完伤口,宁玩冬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白嫩的脸压出红痕,校运会没有作业,她感觉今天是好长一段时间最刺激的时刻,她也不想复习。
宁玩冬像是第一次从黑漆山洞里钻出来遇见广阔草原的兔子,满心兴奋,但又不知道做什么好,和人聊天聊什么好,孤独又单调的生活好像总是有些乏味,心如视旷野被奔腾的乱七八糟。
于是她开始想人。
她想,她应该更执着点送另月雨回家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
梁千眯着眼把照片放大,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摔了,又从床上滚了下来,把照片点了保存。
梁千大力戳屏幕:这你都不认识?
乔青融处理完事情,正巧看了两眼。
【青泉乔上流】:谁?不认识,你认识快说。
梁千也没卖关子。
梁千:别青雪
别青雪……
别青雪仗着家世胡作非为,越级伤害学长的事情在百程高中几乎人人皆知。
别青雪的代名词有很多,最出名的就是暴力。
乔青融看到这三个字怒站起身,又想起宁玩冬的伤口。
她猜测的果然没错,差点被她一副仙女似的脸给骗了,别青雪这个不学无术的恶霸,竟然伤害到她妹妹身上了。
乔青融又冲进宁玩冬的房间。
宁玩冬整个人埋在松软的被窝里,闭着眼乖巧可爱睡着在被子里像是松软的毛绒小狗,柔和的灯光落在她白软的脸颊,让人不忍心打扰。
汪将军恰巧“啪嗒啪嗒”冲上楼,看见房门开了兴奋低冲了过来。
乔青融合上门,对着狗一脸凶样。
她压低声音:“就你不听话。”
“说什么都不听。”
“不听话的小狗以后不要和我一起走。”
她丢了一个宠物零食到楼下,汪将军很快没心没肺地冲到了楼下,摇着尾巴。
*
第二天早上,宁玩冬起了个大早,先绕着附近缓慢地跑了两小圈。
她的习惯性很强,适应了疼痛后,已经能够顺畅地重新包扎好伤口,然后对着镜子套上宽松的校服。
青春风格服饰穿在她的身上格外亮眼,她拍了拍刘海翘起的那根毛,没有用,索性不管了。
姐姐还在睡觉。
她把一家人份的饺子上锅蒸好,取了自己的那一份,就决定先去学校。
她还是不要在学校饭堂吃早餐,她似乎总是容易惹麻烦,宁玩冬咬着水饺皮苦恼地想。
出门时,宁玩冬检查手机电量。
才看到姐姐发的微信。
青泉桥上流:【别青雪,目中无人暴力愚蠢臭名远扬,是个垃圾。这句话记得背好了。】
宁玩冬无意识地念了两遍,又感觉好奇怪,为什么学校里的人都在说别青雪呢?
大家都认识她熟悉她,于是对她做出评价吗?
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另月雨虽然新转来但是似乎也知道她。
运动会的第二天到校的人明显就少了很多,除了住宿的同学,教室里几乎没几个人。
梁盏坐在位置上写着题,宁玩冬进门时她的笔停了一下,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写了起来。
宁玩冬把装袋的坚果放在梁盏桌上。
她歪头,表情带了几分探究:“梁盏,为什么没有帮我取消跑步。”
她想了很久都还是想不明白,直线的脑回路让她决定直接问清楚。
梁盏:“什么跑步。我不知道啊。”
她停了笔指尖划过卷面:“你应该问王恋茵。我那天路过看到她在报名。”
“问了。”宁玩冬点头:“她跟我说的。”
她好想有一台俯视世界每个角落的摄影机,能够随时回溯,就可以白遍的印证想法。给她确切的结论,而不是根据言语分辨。
情感的题,脑子要转好多圈,她不想,也不愿意带着太多怀疑的态度去思考熟悉人的话。
梁盏语气一下子激昂起来:“那你就是愿意信她的呗。”
她最近确实有意无意地冷落宁玩冬,对宁玩冬的话语后不给回应,哪怕宁玩冬常常带零食和饮品也只是表情淡淡。
因为她心里有道坎。
她羡慕妒恨宁玩冬粗神经带来的从容处事和淡定,看起来总是笑着的没有脾气的阳光的青春的,负载的情绪让人拧巴,有时候背诵的时候莫名就被这种情绪影响,竟然找不到一点发泄口。
竞争打压的成长环境里,让梁盏讨厌闪光点突出的人本能衬托出她的弱小,这些阴暗面的情绪根本摆脱不掉。
她讨厌这里所有的有钱有势的同学,恨他们不用费吹灰之力获得的好的教育资源,而她掉出了没有奖学金的单次,会连读书都是一种问题。
也讨厌某些时候在自以为的同类面前漏出的那些狼狈和失频,这些情绪夹杂着背叛的失重感,浓烈的让人无法忽视。
于是本能地开始厌烦宁玩冬,心里黑色的苗头开始烧把她眼里的宁玩冬抹的面目全非。
外套袖口规矩地掩住半边白皙的手掌,宁玩冬垂下脑袋盯着手心,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问题的呆愣模样。
又是这种样子,好像情绪多么稳定一样。
桌边退步的月考成绩条醒目,梁盏推开那包坚果,语气笃定:“你少装了。”
教室里人只剩下她们,梁盏冷冰冰地说:“宁玩冬,你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跑步就是我报名的又怎样,我干了什么坏事吗。别带着一副拯救的态度来询问我。”
“宁玩冬,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虚伪。”
“你只是太会伪装了罢了,装着单纯无辜没有坏心思的特别的样子。”
“别把自己弄得多特别,好想和我玩是我的荣幸一样。”
宁玩冬瞳孔琥珀色泛着琉璃的淡光,宁静的湖泊承载着不可明辨的情绪对上梁盏的视线。
梁盏扔开笔。
宁玩冬本能地闭眼,精致白皙的脸淹在光里,害怕笔落在脸上,睫毛颤颤抖抖,看起来总是柔软可欺的模样,身体却也没有往后躲。
梁盏感觉到畅快,又把坚果扔回到宁玩冬身上:“你说不定其实也很讨厌我吧,只是什么都不说的假装。”
“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我也不一定。”
“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呢。”
宁玩冬接住,捏在手心里,不太明白,她只是问:“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梁盏一时语塞,也没正面回答:“你看看你的草稿本倒数的页面写了什么。”
她站起身,常携带的占卜牌掉了下来,阳光的暖洋洋的牌面,她插进牌堆里随身带走。
伟大的小绿晋,我许愿一个大家天天开心外加一个钢铁肩颈,酱酱酱(虔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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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闹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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