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跟她一起来到楼前，刚开始还有些畏惧，一到门口便震惊地睁大眼：“这是，春燕楼？”
此时的春燕楼哪还有往常的破败样子，不仅门堂大开、崭新敞亮，柳树不知被谁修养过，绿意盎然，整栋楼隐隐紫气氤氲，让人一进来便舒心。
祝玿连夜将地锦藤除干净，又分别在楼外四角栽种植株，变圆形地形为正方形。
正方形能显现地坤厚德，逢凶化吉，正好冲散原本的凶气。
她领周善到三楼，介绍整体风水。
“周施主看，春燕楼后方为其他楼宇，不高不矮，地势相容。楼宇群集，亦将力量聚拢，呈支持之势。住宅忌讳宅后无依靠，春燕楼无此隐患。”
“您再看，上有天井，下有院台，聚天地灵气于此，荫福居住之人。风水学中最讲究藏风纳气，若同旁人一样四通八达，反而财气会随走动无法停留，缺少财位。”
“后院干净敞亮，栽有开运竹，节节高升，能够振兴财运。天晴时您在后院读书休息，佳构如云，风影花摇，令人心旷神怡，增添美意。”
“即使不看风水，像您这样富贵有才的伟岸大爷，什么都尝试过了，后半生最难得便是得一乐趣。孟子书云，食色性也，您现在的追求是至性至情，若能在家中之外得一度假之地，岂不美哉？”
“福祉宝地，空中花园，私密花厅。春燕楼，便是周施主最好的选择。”
......
周善听得心潮澎湃：“当真能补阳气？”
祝玿微笑着点点头。
大不了晚上悄摸进来给你种几排黑枣韭菜黑芝麻，日日补肾。
周善拍动栏杆：“好，祝姑娘，我买了！”
临付钱时，周善不好意思道：“祝姑娘，我记得您之前说八折......”
祝玿摇头叹气：“那是预定限时优惠，可惜周施主当时没和我说，错过了优惠。”
系统插话：“宿主，八折券现在也能用。”
祝玿不搭理它。
周善遗憾：“真是失之一毫差之千里，是我有缘无份了。倘若以后还有机会，还请祝姑娘多给我介绍，我有许多朋友感兴趣。”
祝玿眼睛一亮：“周施主真乃大善人。这样，我自作主张给您打九折，就当交朋友。”
两人其乐融融，一手交银票，一手交房契。
系统默默提醒：“可以八折。”
等人走后，祝玿在系统内找到“凶宅：春燕楼”的任务，以二百四十两提交。
系统的机械音里透出大惊失色：“宿主！你实际收了二百七十两！”
“嘘，老板的钱，不赚白不赚。”祝玿高深莫测：“给你分十两。你知，我知。”
系统：“......等查到你，记得跟我无关。”
系统老大管着那么多世界，哪能事无巨细？祝玿新到手一批辛苦费，还有即时奖励的四十八两提成，心情美滋滋，将恶鬼之事忘得烟消云散。
此事离作结还差最后一步，便是去沽陵县，报复那卖妻弃子的负心孬种！
*
因为新得一批酬劳，祝玿难得去驿站花钱租马车，一日便能抵达沽陵县。
驿站人来人往，杂物和包裹堆在地面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马车配置好还需要一段时间，祝玿坐在外面透风，明亮亮的脑壳十分显眼，惹来许多人打量。
没一会儿，几名官兵打扮的人全副武装地冲了出来，首领跟在最后：“大理寺办案！拿出各自户籍证明！”
驿站因为官兵的出现全都清醒过来，这个时代都畏惧官员，站在角落，安静拿出证明，窃窃私语问：“怎么了？”
“好像有逃犯。”
外面的人马乱成一团，官兵首领眉目英俊，赶过来的路上首先注意到跟旁人不同的祝玿：“证明。”
祝玿虽然是尼姑，也是有户籍的尼姑，一直保管得很好。不然在古代，去哪里都麻烦，万一被打成流匪就不妙了。
她伸手展示户籍，首领确认无误，严肃道：“站远点。”
祝玿无意耽误他的工作，退到墙根，回头看了一眼。
驿站所有人都自发地远离中央，空出一大片，空地中站着一名木讷沉默、头发遮眼的年轻人，正低着头，嘴巴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周围安静下来，祝玿离得不远，听见他在喃喃自语：“回沽陵，回沽陵......”
精神似乎不大正常。
在首领示意下，所有官兵一拥而上将他压倒在地。
年轻人如被风吹断的蒲苇一样倒下，脸颊紧贴地面，依旧在不断重复：“回沽陵......”
一名官兵掰起他的脑袋，犹豫道：“陆大人，逃犯好像疯了。”
“装疯而已。”首领陆大人从年轻人紧紧护住的怀中掏出来一个包裹，翻开，白花花的银两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拿靴子踢踢地上的年轻人：“起来，逃犯吴重俞，偷盗未遂，带回衙门。”
驿站见事态平息，连忙派人送客，送完扭头招呼祝玿：“小尼姑，你去沽陵县的马车备好了。”
被扣枷锁、目光麻木的吴重俞将要出门，闻言一个激灵，往她的方向看过来，旁边官兵推他：“干什么呢？快走！”
吴重俞一个踉跄，仍不肯移开视线，快速打量完她的装扮，像是从余烬中忽然重燃些活气，高呼一声：“女菩萨！”
径直跪下，重重磕一个响头，抬脸时满眼含泪：“我家在沽陵吴氏医馆，尚有一亲妹在世。”
“求您慈悲为怀，回沽陵时，帮我看她是否安好！”
祝玿莫名多了个任务，见他哭得可怜，只得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陆大人瞥她一眼，倒是没干涉，将吴重俞踢起身，领着一伙人浩浩荡荡离开驿站。
祝玿还没启程，在沽陵县已经有两件事要办了，她坐上马车，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事等之后再说，先应付接下来一天的行程。
刚出城，忽然颠簸一瞬，车厢隐约一沉。
祝玿心里不平静，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她忍一会儿，问系统：“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
系统：“是，也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难不成不是人跟，是鬼跟？
祝玿给自己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半晌后站起来，探头到窗户外，抬脸。
——恶鬼坐在车厢顶，似笑非笑。
一双红眼，跟她对视。
祝玿：“系统！救我！”
系统认真：“符咒都是你自己画的，你是自救。”
祝玿不跟他掰扯，抖着声音喊：“......宣荣？”
红眼愉悦地眯了起来。
祝玿简直想骂人，怎么还有鬼能在大白天出来啊！
估计是见被她发现了，宣荣化身成浑浊液体进入车厢，凝聚成人形。
祝玿一共见过他三次，一次比一次像人。
这回终于不再像石油鬼了，反而一身黑袍，皮肤苍白，发乌睫密，鼻梁高挺，一双红眼珠跟宝石一样幽深瑰丽。
五官极美，艺术品一般。
祝玿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液：“你到底想干什么？”
宣荣已经恢复娴熟的语言技能，声音跟击冰落雪般悦耳：“你香。”
“......你想吃我？”
宣荣点点头。
祝玿狠狠呼吸：“除了我，还有别的东西想吃吗？”
宣荣露出森森白牙：“吃鬼。”
祝玿：“那我请你吃鬼！”
她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异世死过一次重活，被宣荣识别为鬼了。好在这名恶鬼的食谱对她来说不难，要卖凶宅，有人能帮忙吃鬼岂不美哉？
宣荣勉为其难同意。
他还挑上了！祝玿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什么时候能走？”
宣荣占据她刚才找到的舒适位置，懒洋洋道：“走不了。”
“为什么！”
“你撕掉我的封印，我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只好跟着你。”
祝玿想到自己在春燕楼后墙摸到的黄符，无语凝噎。
她叹口气，坐到宣荣的对角：“行吧，你不吃我就随便了，反正我遇见的鬼那么多，不差你一个。先说好，要是遇见哪位神通广大的前辈要收服你，我可不会相救。”
宣荣不置可否。
一人一鬼维持半会儿和平，终结在他好奇的提问上：“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祝玿。”
“祝玿，你为什么没有头发？”
她：“......你没见过尼姑吗？”
宣荣说：“你不像尼姑。”
祝玿：“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是你见识少。”
宣荣眨眨眼，不说话了。
一日后，抵达沽陵县。
祝玿还没下地呢，系统立即刷新出来一条新信息。
“解锁凶宅：吴氏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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