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昭宁神情肃穆,云燕一时间慌了神,“大人,我并未撒谎。”
牛力亦急忙帮腔,“若不是听闻官服已找到小云燕,我也不会如此心急出来证实。如此轻易被大人找到,说明我们也没有算计太多,如今我们已落入大人手中,若是欺瞒了大人,我们回了翠香楼岂有好果子吃?”
秦昭宁回过神来,点点头,望着他们道:“那云燕姑娘先同我们回官衙,牛力……先装作一切如常,回到翠香楼。”
二人感激不尽,连连称谢,“若是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必当配合。”
几人一番周折,回到城中时天光已微微见亮,街道上已有伶伶仃仃往来的小贩。然徐知砚还仍未回衙门,秦昭宁再也熬不住,趴在书房的案几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直到巳时,秦昭宁迷糊间醒来,仍未见徐知砚的身影,胡豫和何茂也不知去了何处,顾不得疑惑,抽身便往张府而去。
张府在官衙东北边约摸隔了两条街巷的街角处,秦昭宁一时冲动孤身前来,却没想好到底要如何查探,远远地见着张府檐牙高啄,只能暗自着急。
她在街角候了半刻钟,想着如此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正想要不要先回衙门,却听见一个酒楼的小二正呐喊着迎客,“这位客官,已近晌午了,要不要进来坐坐……”
秦昭宁转身看那酒楼,略一比划,心下微动,便往酒楼而去。
小二见来了客人,自是堆满笑脸相迎,“客官可订了位子?”
秦昭宁摇摇头,指着楼道,“我要二楼包间靠窗的位置。”
小二却面露难色,“对不住了客官,二楼包间靠窗已有客人了。”
秦昭宁有些遗憾,却还是往二楼而去,“无碍,我且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位子……哎哟!”
她回头同小二说话的功夫却未注意前方的路,不知怎地竟迎头撞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差点摔倒在地,幸好那人一把将她拉住,她一时不知该致歉还是致谢,她想开口,却闻到熟悉的松香味,正待分辨,猛然抬头撞上一张熟悉的脸——
“大人怎也会在此处?”秦昭宁惊喜道。
“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徐知砚脸色铁青。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什么?”秦昭宁没听清,又朝前迈了一步,重复一遍。
徐知砚这才看到她眼底的一片青黛,想到她昨夜一夜未睡,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眉间的怒色也随之消散,语色也比方才软了许多,“我问你怎又不回府上歇息?如此辛苦在衙门守了一夜,不需要如此着急赶来。”
“我并不觉得辛苦呀!”纵使眼下青黑,也掩不住秦昭宁眸色明亮。
她迎上徐知砚的目光,并未多想,下意识又道:“大人也是一夜未归。”
徐知砚闻言却是眸色骤冷,一双大掌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直接拉到二楼包间。
二楼包间空无一人,只桌上放着一壶茶水和两个茶盏,秦昭宁一时错愕,正欲发问,却见徐知砚方才莫名缓和了的脸色又莫名沉了下去。
她还未问出口,徐知砚就沉着声问她:“为了和我分个高下,便如此不顾自己身子,难道就非得和我一分高下么?”
秦昭宁笑容一僵,不解他语气中的不悦,只当他也是熬了一夜疲倦了,便道:“这有何不对么?大人可以为了查案不分昼夜,我亦可以。况且,这都是为了早些查出真凶呀!”
徐知砚眸中瞬间翻起隐隐的愠怒,“真凶?查出真凶如何能与比你身子相比?我知你万事都不服输,但你若是依旧如此不顾自己的身子,这副手你也别当了,衙门你也别去了,省得人还未回洛城,身子就熬坏了,那我该如何自处?老师在天之灵还要怪我如此苛待你。”
秦昭宁算是听明白了,是关心,亦是因为他怕对不住父亲,便赶忙解释,“师兄很早之前便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若是有案子,我很难安心休息,我们过去不是也常常比谁更快找到凶手么?我同冯大哥他们没有区别的!”
“有区别。”徐知砚字字清晰。
秦昭宁怔了怔,点点头,“区别就是这是我和师兄的一场交易,我依约而行。”
徐知砚听到“交易”二字,语气更加阴沉,“交易?可我从来不想同你做什么交易,也不想和你比。”
“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师兄不想同我做交易了吗?”秦昭宁的神色却有些急切。
千言万语如同浪潮激荡在徐知砚心间,又哽在他的喉头,令他不吐不快,然而秦昭宁愈发疑惑的目光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他瞬间冷静下来。
她从来不懂她的心思,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不懂。他盼着她能懂,可更怕她懂了之后又像以前一样躲着他,也怕她更误会他乘人之危,所以他不能在她如此窘困之时言明心中情愫。
如今并不是好的时机。
澎湃心潮化为深沉叹息,他阖了阖眼眸,再睁眼时眸中只剩一片清明,立马换了话题,“罢了……我昨日是查了张府,才会一夜未归。”
秦昭宁见他讲起正事,心中大石落下,也不再纠结,忙道:“我正想问大人为何也会在此处!”
“昨日我疑心那人同苏府有仇怨,思前想后,若是苏府出了丑事,受益最大的就是蒲州长史张齐。一来若是苏平奉被罢了官,张齐极有可能升任顶替刺史一职。二来张齐最近在为其长子张序尧走动关系,恰好和苏润之都谋上了同一官职,便是徐阳县县令。虽只是县令,但徐阳掌东河漕运,极容易出政绩。”
徐知砚神色已恢复寻常,口中同她说着话,手中却为她倒了茶。
秦昭宁也不客气,接过茶盏,坐在窗边,“我有一事不明,张长史官位低于苏刺史,张公子如何能与苏公子抢一同官位?”
“张家比你所见的底蕴更深。张序尧和苏润之师出同门,然张序尧才学声名在望,胜过苏润之许多。且张序尧生母出身蒲州名门谢氏,当年若不是苏平奉走对了路子,这刺史之位未必不会落到张齐身上。所以昨日从翠香楼出来后,我便去了一趟晋州此前他们就读的书院,得知两人曾有过不明原因争吵,并就此决裂。”
苏平奉当年在夺嫡中站对了位置,因此一路官运亨通。
秦昭宁却惊呼,“大人去了晋州!”
从蒲州快马加鞭到晋州如何也得半日,怪不得徐知砚一夜未归。
秦昭宁神色了然,“再加上张家嫡女张时愿和苏家姑娘都要参加选秀,两家恐怕暗中早已势同水火了。”
徐知砚点头又道:“正是。我又命冯翰良和李原分别盯着张府和苏府,昨夜夜里,他们二人在叠翠亭相遇了。”
秦昭宁蹙了蹙眉,转而就有了答案:“也就是说,张府和苏府的人昨夜相约了,冯大哥和李大哥昨夜跟着他们,因此在叠翠亭相遇了。”
“聪明。应是张府收买了苏府的小厮,昨夜两人在叠翠亭交头接耳不知说了什么,想来应当是说苏府二人之死。”
秦昭宁脑海中的丝丝缕缕终于串成了一条线,“如此,也能说通两具尸体胃囊中药量的问题了!”
“什么药量?”徐知砚还未来得及回衙门,并不知验尸的事。
秦昭宁将周巡验尸结果与徐知砚道来,又将昨日在书斋所闻与夜里追踪牛力及小云燕之事一一细致说出,随即补充道:“我原先还想不明白如何能让二人服下药物,若是买通他们身边之人,就有可能了。既然如此,咱们现下便去张府吧!”
她猛然起身,却被徐知砚拉住,“莫急,如今只是从动机推测锁定了张家,张家到底是官吏之家,无凭无据上门张齐如何能配合?”
“昨夜小云燕给了我一封书信,上头的字迹与张时愿的一致,可作为物证。”秦昭宁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
徐知砚接过,眸色一亮,“信件只能说明张时愿和云燕有所往来,不足以作为证明她杀人的物证,但却有大用。”
秦昭宁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大人另有部署?”
“冯翰良此刻正盯着张府,李原盯着苏府,若见了昨夜两个小厮,便就地捉拿,加上你的信件,如此他们二人抵赖不得。两府离得不远,如今我等在此处,就是在等他们二人消息。”
“大人英明!”秦昭宁真心赞叹
“可我仍有一事想不明白。”徐知砚转着扳指,又揉了揉眉心,“昨日苏家兄妹才死,为何张家丝毫不避嫌,仍与苏家小厮往来,总觉得有些疏漏。”
秦昭宁一顿,“难不成还有什么未尽事宜?”
徐知砚摇摇头,“也别无方向,且等等将人捉住再查问吧。”
二人正说话间,一个官差急匆匆跑上楼来,“大人,昨夜那人是张公子身边小厮,方才和张公子一同出门了,冯大人要将他捉拿,却被张公子拦下来,如今正在张府巷口僵持。
二人往巷口一看,果见冯翰良携一众官差正围着几人。徐知砚闻言面色一凛,毫不犹豫抓起长剑,利落从窗口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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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金风宴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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