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瑾朝这边走过来，身材纤细，像抽芽的翠竹，她朝安雄升问了好，“安伯伯好！”声音温润，落落大方，裴季停想起来小时候在弄堂里卖发糕的大爷，推着手推车穿街走巷，带着桂花的香气。
“哈哈哈，你女儿也是这么优秀啊哈哈，老杨，有机会了上安伯伯家里吃饭，安安伯伯家里的厨师是永州人，正好对你的胃口，来来来，这是裴总，打个招呼”安雄升一边推着她后背，一边引着她朝裴季停方向伸出了手
“裴大哥您好！”她看出来父亲和安伯伯有求于眼前这个人，殷切的叫了一声裴大哥，眼睛看着他，放佛赤城
裴季停站起来，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朝她回握过去
从始至终杨国正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言
当天三人其实没有谈成什么，安雄升和杨国正无功而返，杨思瑾坐在车上等父亲的时候，投过光影看到父亲和安雄升起了争执，好像在吵架
安雄升脸上透着渗人的精光，拍拍杨国正的肩膀：“老杨啊，也许他没那个心思呢？”
杨国正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杨国正此行在沪市定了一个礼拜的酒店，这期间启盛那边没有任何消息，眼看到了对赌协议生效时候，他心急如焚，最上都冒泡了。就在他打算订机票返回永州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杨先生，我是裴季停”，杨国正此时心里明镜似的，安国雄那句“也许他没那个心思呢”仍旧回荡在他耳边，这几天他在酒店忐忑度日，一想到他半生心血拼出的国正集团就要付诸东流，他恨不得呕出血来，他希望裴季停没有那个心思，又怕他没有那个心思
他年轻时又没文化又穷，一开始是在钢材厂上班，每个月领着固定工资，可他勤奋敢拼，又极会察言观色，阿谀奉承，深谙人性，在钢材厂如鱼得水，没几年变利用手里的人脉独立出来开了个小作坊，跟几家当地企业关系不错，成为这几家的供应商，慢慢奋斗成小有名气的当地企业，永州虽然说是三线都够不上，但国正每年一两千万的利润足够他在永州过的很滋润，一家老小吃穿不愁受人艳羡。他记得最苦的时候钢材厂效益不好几个月都发不出来工资，他去亲戚家借钱，在亲戚家门口等了一天，才接到那亲戚的电话说今天不回去了哎呀有心无力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他挂了电话在街上站了半天，当时永州是冬天，刚下了几场雪，还没化，空气里都泛着冰渣的味道，他搓搓冻得发胖裂开的手，抹了抹鼻子，一个人在黑暗的夜色里龋龋往回走，后来他为了卖钢材找供应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守在供应商门口，为了银行贷款舔着脸给这个送礼给那个当司机，恨不得住进人家家里当保姆，极尽阿谀奉，渐渐积攒起人脉，国正集团慢慢像树苗一样渐渐发展起来
杨国正发家后，却再也没有跟这个亲戚有来往。他理解那个亲戚的薄情无义，却也真真寒了心
他从之前一个名叫穷困的泥沼里挣扎出来，其中的苦涩，悲凉，他不愿回首，也不想回头
裴季停约他在启盛公司见面，启盛大楼位于沪市黄金地段，寸土寸金，总高三十多层，这栋大楼的设计者是以色列知名设计公司，外观现代又不是稳重，陈启盛毕竟黑白两道都走，不会太高调。顶层是裴的独立办公室，整个一层，沪市的十里洋场浩浩荡荡，繁华之景，尽收眼中
裴季停在杨国正面前态度十分恭敬，放佛一个谦逊的后辈，可他开口说的话却暴露了他是陈启盛干儿子的底色来，谦逊客气的话隐藏着匪气，裴季停开门见山：
“杨先生，我对杨小姐十分感兴趣，我们来谈谈条件”
安瑞已经是裴季停的囊中之物，安瑞下游的小虾米对裴季停来说无关痛痒，裴季停提出国正在安瑞的股份剔除出去，国正全身而退
杨国正一言不发，他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眉目英朗，英气十足，温润尔雅，眼睛却透着深不见底的光，他听到过他的传闻，这个年轻人做事狠绝又不拖泥带水，深得陈启盛的喜欢，是他的左膀右臂，启盛的事实话事人，他也有其他莺莺燕燕的女人，但裴季停片叶不沾身，是个冷情冷心的主
“这要看我女儿的心意”杨国正慢慢开了口
“我有足够的耐心，”裴季停薄唇轻启，“但国正没有时间了”杨国正手脚冰凉
“当然杨先生可以拒绝”裴季停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裴季停心知肚明，他没有约安雄升过来而单独约了杨国正，国正只是安瑞下游的小虾米根本入不了裴季停的眼，而这些杨国正也心知肚明，杨国正肯赴约，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裴季停调查过杨思瑾的资料，收下传给他好多张照片，显示杨思瑾跟一个男子关系亲密，这些枝节得用杨国正的手去砍，而他不想浪费时间
照片上的男子是周勋，杨思瑾当时的男友，杨思瑾跟他是沪市附属中学的同学，两人高三时认识，两人感情很稳定。这是收下报告回来的信息，裴季停嗤笑一声，孩子般大的人感情能有多深，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杨国正走出启盛大厦的时候手都在抖，尽管隐约预料到这些但仍旧被裴季停的冷酷狠辣惊出冷汗来，把他的女儿推向这样一个人，后果可想而知
他下不出去手
深秋天了，风卷起路边的梧桐叶飞上天空，衬托出他寂寥的身影，他觉得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寒冷的冬日夜晚，他龋龋前行在厚厚的积雪里，手指头崩开的裂口钻心的疼
杨思瑾什么都不知道，还天天往酒店跑，变着法子哄他开心
杨国正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很快安雄升得知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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