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再次被打开。
“你是来负责审讯我的人？”病床上，兰利看向推门而入，身穿警察制服，有着深黑色半长发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的青年，他微微皱起眉头，“你看起来不像是警官。”
在兰利的印象里，警官多是不苟言笑又严肃的家伙，可眼前的这名警官的气质太过柔和，以至于他总觉得比起警察，对方更像是一名温柔的教授。
而一名老师，不该来调查一起超过三十人死亡的特大型凶杀案的人。
兰利这么想着，眼中浮现出质疑。
察觉到兰利的不信任，年轻的警察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着附和，“我的同僚经常这么说。”
“看来这是共识。”兰利下意识的接话。
年轻的警察点点头，“是的。”说完他坐到了兰利身边的椅子上，对用温柔的语气介绍起自己，“你好兰利，我叫卡林.莫尔斯，是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警察。”
听到案件，兰利沉默了。
几秒后，他握了握床单，接着尽可能冷静的回复，“我劝你们最好赶紧停止调查，那个家伙不是你们能惹的。”
“他就是魔鬼。”
兰利说出这句话时，身体不受控制一般的抖动起来，仿佛是想到了十分恐怖的画面。
也就在这时，卡林握住他的手，“不要回忆，只需要将你能想起来的告诉我。”他还记得进来之前医生的叮嘱，一定不要刺激到兰利。
按照医生的说法，任谁在笼子里看着周围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都会产生心理阴影。
尤其是兰利还只是夏沃伦艺术学院里一名普通的学生。
如果不是被臭名昭著的黑金教派选中成为献给邪神的祭品，他此时应该还在学校里上课，而不是困在病床上讲述他是如何被信仰邪神的教徒们缠上。
卡林回想同僚对着兰利那乏善可陈的档案发出的感慨，眼神越发平静。
或许也正是这份平静打动了，兰利在缓过来之后，犹豫了几秒，他咬了咬牙，对卡林讲起他的经历。
“三天前，我去图书馆查资料，查完之后，我在回学校的路上遇见一名摔倒的老太太，我去扶起来了她，询问她住在哪里。”
“得知她家在郊外，距离市中心的图书馆很远，我提出开车送她回去。”
兰利讲到此处，身体又抖了抖，“她的家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古堡，我把她送过去后，她邀请我上去坐一坐。”
“我答应了。”
“你为什么答应？”卡林轻声问道。
“我是艺术系的学生，那座古堡上的一些图腾很少见，我想去凑近看一看，便同意了进去坐一坐。”兰利说着，眼里闪现出泪光，他反握住卡林的手，失控一般的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过会，会——”
他的喊声引来了护士和医生。
兰利还没有说完，护士们便冲过来按住他，将他和卡林分开。
被按住的兰利如同被捉住的小动物一样开始疯狂挣扎。
没有办法，医生只好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当药效起效，那几名护士才松开手。
卡林想要凑上前却被医生拦住。
“卡林，就算是你是我的朋友，现在你也该离开了。”医生疲惫的说，“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刺激到他。”
面对好友的驱逐令，卡林没有勉强，他温柔的看了一眼睡过去的兰利，随后说道，“我知道了，安洛斯，我出去和队长说暂缓询问。”
“这再好不过。”安洛斯话音未落就被围在兰利身边的护士叫走。
卡林见他开始围着兰利检查，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病房。
当他出去，站在病房门口等待的年轻女警察立即围上来。
她是卡林的同事，艾莉。
“怎么样？那孩子的情况如何？”艾莉问的很直接。
“如你所见，不怎么好。”卡林说完又发出一声轻叹，“不过他告诉我，他是从图书馆查阅完资料后遇见了一名老妇人，为了送那名老妇人回家，他才会前往那座被黑金教派当做聚集地的古堡。”
艾莉嗯了一声，“图书馆附近的摄像头是有拍到他的车驶向郊区的方向，那天在古堡外围搜查时，也在他的车里找到了从图书馆借阅的资料书。”
“你们找到资料书了？是什么？”得知有新线索，卡林立即追问。
“近代几何艺术发展史，是一本和美术有关的书。”艾莉回忆着说，“他好像是艺术系的学生？”
“对，他刚刚也告诉我，他是觉得古堡上的花纹有特色，为进一步查看，才与那名老妇人，也就是黑金教派的成员一同前往古堡。”说到此处，卡林发出一声轻叹，“目前来看，他完全是无辜的。”
“话别说这么早，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信仰邪神的教徒都被杀了，只有他还活着。”说话间，艾莉皱起眉头。
按照一些影视剧里的内容，身为唯一幸存者的兰利很可能是策划了整起案件的幕后真凶。
可从目前的调查来看，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
这本该证明兰利的清白，可是艾莉总觉得在整起案件中又不和谐之处。
而卡林在被提醒后也赞同了艾莉的说法，“是这样没错，但是假如他是凶手，那么他一定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不然他没有办法快速枪杀三十六个人。”
“从目前对他的调查来看，他没有拿起过比画笔更重的东西。”艾莉无奈的说。
这个提示毫无疑问推翻她之前的怀疑。
但作为一名警察，她要尊重证据。
好在也在乎艾莉的自相矛盾，他继续说道，“假如他不是凶手，真凶又出于什么理由，在杀了所有人之后，放过他，让他活下去成为证人？”
说到这里，卡林忽然话锋一转，提出一个新的构想，“我有个猜想，真凶的目标只有黑金教派的成员，他不是，所以他才能活下来。”
艾莉闻言眼前一亮。
这个方向他们还没有考虑过。
这时卡林又给出新的线索，“我进去时，他劝我们停止调查，说有个家伙不是我们能惹得。”重复着兰利的话，他与艾莉对视一眼。
下一秒艾莉便有了新方向。
“我去好查查黑金教派有没有和谁有仇，或者犯下过什么命案。”她觉得换个方向说不定能查出一点什么。
“我去和队长交代今天的情况，安洛斯对我干扰他病人可是很不满。”卡林做出无奈的样子接话。
艾莉一听卡林要求找队长，止不住调侃，“那你可要小心，队长为了这个案子发际线都又后退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为难。”
说话间，卡林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在苦恼。
他这个反应令艾莉的笑容加深，而在效果后，她果断转身向医院的电梯走去。
卡林目送艾莉走远。
等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他收回视线，将其放在身旁浅色的病房们上。
隔着病房门上镶嵌的玻璃，卡林能勉强看到兰利安静的面容。
此时他正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卡林认真盯着兰利看了一会，当病房内的护士朝着外面走去时，他笑了笑，随即也迈开脚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几秒后，护士与医生全部离开兰利所在的病房。
昏睡中的兰利对此一无所知，此时他正沉浸在一个分外清晰梦中。
无数说不清品种的小鱼包在他身边肆意游动，兰利感觉自己仿佛是漂浮在温暖的浅海里，除了身体上各处传来的束缚感外，他没有任何不适，十分舒服。
【这里是哪？】
兰利尝试发问，可当他开口的瞬间，圆溜溜，如同生面团一般柔软，可以任意改变形状的异物滑进了他的嘴里，压迫住他的唇舌，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嘴被堵住的感觉并不舒服，兰利下意识想要吐出口腔的异物。
可那团异物如有灵性一般膨胀，将他的嘴称得更大。
黏腻的感觉顿时充满了兰利的口腔，压迫着他的味蕾，令他品尝到一丝从未品尝过的古怪味道。
这还没有完，柔软的异物在占据兰利的口腔后没有善罢甘休，原本光滑的表面变得变出无数长条，它们摩擦着兰利的上颚，就像是接吻时，恋人的舌尖一样。
兰利的身体在不可抗拒的痒意中不由的战栗，他本能想要用手去揪住口中的异物，然而当他抬起手，他才发现附着在皮肤上的东西。
那是像沙子一样的深色物体，它们凝聚成一起就像黑纱拧成的绳子，在从高处水面投下的光下闪烁着不明显金色文理。
注视着那不像现实中应有的东西，兰利的眼睛猛地睁大。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醒了过来。
如同作为回应，他身上的束缚感瞬间加强。
原本微妙的痒意随着精神的苏醒被放大。
兰利能感受到一缕缕的黑沙毫无阻碍的划过他的每一寸皮肤。它们像是千万只手，摩挲着无法反抗的身体，是那样的温柔，以至于各个感官传来的反应，比起恐惧，更像是不堪。
【放，放开我！】
强烈的羞耻感逼得兰利想要大喊。
可嘴里已经深入喉咙的异物令他的只能在心里大喊，
先前还能勉强活动的手臂被黑沙牢牢缠住。
在黑沙肆无忌惮攻城略地中，兰利只能在颤抖中眼睁睁看着它们覆盖住他已经在流泪的眼睛。
当最后的光亮消失，浮在水中的兰利身体一沉。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
白色的天花板取代了黑沙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醒了，是做噩梦了吗？”
熟悉的声音传到兰利的耳中，将他的神思从那场怪异的深梦中拉出。
也是在这时，卡林的脸出现在兰利的眼前，他的神情还是如上次见面一样温柔。
呆呆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兰利问道，“几点了。”
卡林扭头扫了眼挂在墙上的表，“八点，你睡了大概有十二个小时。”
得知已经是早晨，兰利点点头，随即他从床上慢慢坐起来。
旁边的卡林想来扶他，却被拒绝。
没有办法，卡林只好帮他把床摇起来，好让他坐的舒服点。
兰利面对卡林的体贴，无奈的解释，“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做了个梦。”虽然他不清楚那个梦代表什么，但那只是梦而已，不碍事。
无声的安慰着自己，接着他对卡林又问，“你来多久了？”
“大概有十分钟，我问过安洛斯，他告诉我，你大概会在这个时间醒来。”卡林说到这里轻轻笑了笑，“看来他没有骗我。”
这个故作轻松的回答让兰利跟着笑了一下。
随后他望见一捧包裹在蓝色包装纸里的白色花束被放在病床对面的柜子上。
兰利对花的了解不算太深，一时间分别不出花的品种。
而卡林也没有告知他是那一种花的名字，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轻声说，“我觉得空着手来不太好，就带了一束花。”
“没关系。”兰利摇了摇头，随即他又问，“你还要听吗？”
“如果你感到难受的话，再过几天也没事。”卡林善解人意的回答。
兰利沉默了几秒。
随后他给出自己的答案。
“我想说。”
不等卡林说什么，兰利低声又问，“你还记得我昨天讲到哪儿了吗？”
卡林见他质疑要讲述，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杯温热的水，随后回答，“你同意进古堡。”
“哦，对，就是这里。”兰利说完喝了口水，再度对卡林讲述起他那段‘噩梦’的后续。
“我和她进了古堡，起初一起都很正常，她得知我在艺术学院就读，主动为我介绍古堡里的壁画和古物。”
兰利攥紧水杯，“我们聊的很愉快，直到我看见一只纯白色的瓶子。”说到这里，他低下头，望向杯中没有喝完的水。
他的手腕不受控制的一抖，水从杯子里撒了出来
见到水撒了，卡林立即抽出放在床头柜子上的纸去擦拭兰利的手和被子。
“抱歉，我没有拿稳。”兰利回过神，窘迫的道歉。
卡林一派不在意的说，“没关系，你如果难受的话，我们歇一歇，说点别的事。”
这故作轻松的样子令兰利嘴角抬了抬，接着他承诺，“没关系，我能讲完。”说话间他将那只平平无奇的水杯放到床头柜，防止再拿不稳，让里面水撒出来。
见到他如此坚定，卡林没有再阻拦。
“她，也就是那位老妇人告诉我，那只瓶子里装有她们家族的圣物，来自神明恩赐的水，传闻利用它可以向神明许愿。”
“我问她许过愿望吗？她说在十年前许下过令神明再降临于世的愿望。”兰利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当时还称赞她虔诚。”
“你那会还不知道她信封的神明是邪神。”卡林无奈的接话。
兰利嗯了一声，“对，我正是因为对神明有些好奇，才多问了几句，然后她告诉我，在这座城堡里还有几百年前向神明祷告而建设的教堂，问我想不想过去看一看。”
“我又同意了。”兰利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手被上的滞留针令他感到一丝不舒服，可他没有心思去关心这轻微的不适。
“接着她拿起那只瓶子，带我去了所谓的教堂。”
“那是一座藏在古堡后面树林中的黑色高大建筑，从古堡出发，需要走大概半小时才能找到。在前往教堂的路上，她对一直对我讲她家族的历史。”
“我记得她告诉我，在五百年前，她的祖辈是位于旧大陆的一名船长，当新大陆被发现后，他响应女王的号召，前往新大陆寻找财富，宣传神明。”
再次提到神明，兰利补充，“我以为她要带我见得神明，是过去她的祖先宣传的那一位。”
“但是并不是？”卡林略有些不确定的接话。
“对，完全不一样，那座教堂里的神明是新大陆某个消失的文明信奉的神，在那个文明的古籍里，祂被称为赫塞威尔，意思是黑金。”回忆着看过的内容，兰利准确的描述出黑金之神的威能。
“她告诉我，黑金之神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也是到这时我感觉到不对劲。”
兰利苦笑一声，“我提出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接着我昏了过去，等我第一次醒来，已经在那个笼子里。”
“你知道第一次醒来的时间吗？”卡林立刻追问。
“傍晚的时候，透过关押我的窗户，我看见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
卡林点点头，随即他又问，“所以你最初不是在教堂地下室里醒来？”
“对，我第一次醒来后，试图逃跑被发现，他们又把我抓住。”长舒一口气，兰利颤抖着回答，“等我第二次醒来，他出现了。”
“他？”
卡林抓住关键词，昨天兰利也提到他。
而相比于昨天的抗拒，今天的兰利在沉默过后，缓缓讲出有关‘他’的信息。
“他是一个戴着古怪面具，有着银色头发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强壮，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岁，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兰利冷静的讲出有关‘他’的信息。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第二次醒来后醒后，看见他将笼子外的人都杀死。”
卡林听到杀死，他点了点头，接着他轻声问道，“你看清他使用的工具了吗？”
“是手枪，装了消音器的枪。”兰利如实回答。
记下这一点，卡林又提出新的问题，“那些人没有反抗吗？”在他们所看到的祭台周围的人虽然死状颇惨，但却没有搏斗的痕迹。
这意味着，那些黑金教派的教徒在遭受枪击前，没有进行过像样的反击。
大部分调查的警员们都认为教徒们被下了镇静类药物，才会无法反抗。
但是兰利的说法却不一样。
“他们是欣然受死的，那个男人控制了他们！”兰利的语调拉高，“他戴着魔鬼的面具！他就是魔鬼！”
兰利再度重复昨天说过的话。
眼看他的情绪有变得激动，卡林赶紧安抚他，“没事的，你已经安全了，如果你感到害怕，可以来找我，我会陪着你。”
“不，我不害怕，我只是——只是——”
兰利坐直身体，他的呼吸因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变得急促。
见到这样子，卡林温柔的去抚摸他的后背，帮助他顺气。
过了足足三分钟，兰利才将呼吸放缓。
随即他对卡林道谢，“谢谢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吗？”卡林顺势问道。
兰利嗯了一声。
“那要不要画下来？”
“什么？”兰利面对卡林的提议愣住。
卡林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如仍在安抚他一般说，“你说过，你是艺术系的学生，如果你无法说出来，不如试试用笔去表达，或许那样能让你舒服一点。”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
就算是兰利现在不画，过不了多久，也有画像师过来。
兰利也是到这一点，他在有一样过后同意了。
“可以，我还记得那个面具的样子。”兰利说着闭了闭眼，“他最后拿枪指着我。”
“但是他没有扣动扳机。”卡林说着从脚下的包里取出一块崭新的黑色画板和削好的铅笔。
眼看他这么快取出东西，兰利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
但当拿到画板，摸着夹在上面的纸张，兰利没有心情去计较卡林是不是有备而来，他收拾好心情，拿起铅笔和橡皮，快速的在纸上描绘出‘他’的样貌。
卡林耐心的等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笔尖与纸张摩擦的轻微声响停止。
“好了。”说话间，兰利放下铅笔，将画板递给卡林。
接过画板，卡林端详着由干脆利落的线条勾勒出的人像。
那是一名用面具遮掩住上半张脸，有个微卷半长发的青年男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
“这是你见到他时穿的衣服？”卡林放下画板向兰利询问。
“对，他外面还有外套，但是他最后没有穿上。”兰利回想道。
卡林点了点头，“我们那天确实发现一件黑色的外套。”随即他又想到什么，又问道，“这个面具看起来很有特色，你之前见过吗？”
“见过？”重复这个词，兰利露出不解的样子。
“就是在古堡参观的时候。”卡林补充。
兰利沉思片刻，接着他摇头回复，“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们会调查，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卡林认真的保证。
面对他这副不能浪费宝贵证据的模样，兰利握了握拳头。
下一秒，他请求道，“如果你们找到他，能不能问问他为什么不杀我。”
“明明他想魔鬼一样杀了那么多人。”
说出魔鬼这个词时，兰利的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
这让卡林发出一声轻叹，随即他又对兰利保证，“我们会的，只要找到他，我一定会问他。”
话音刚落，卡林的手机响起。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卡林放下画板，拿起手机走向病房外。
兰利目送卡林快步走出病房。
当病房的门开启又关好，兰利透过窗户看不见卡林的身影，他才低下头，将目光挪到被卡林随手放在他身边的画板上。
画纸上戴着不知名动物面具的‘真凶’和兰利遥遥相望。
盯着那张画纸，兰利克制住从心底涌现的笑意。
根本没有什么能控制人的魔鬼，这幅画不过是他临场发挥的随笔之作。
真正杀死三十六名教徒的人正是他。
他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复仇。
十年前，他的父母正是被黑金教派的教徒蛊惑，‘自愿’成为了祭品。
而这个秘密，目前世界上只有兰利知道。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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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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