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人了!大事不妙啦!”
有个村民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嘴里叫着:“村口那边,一条大得吓人的蟒蛇!还是死了的!”
村民们纷纷将地上的尸体用白布盖了,众人急匆匆地赶往村口。只见一条庞大的妖蟒身躯扭曲盘旋在空地上,被雷电劈得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焦糊奇异的肉香。
对于村民们来说,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前所未闻,如今死掉任何事物都不能引起太大的震撼了。
“天道好轮回啊!这妖孽终于遭到天罚,真是苍天有眼!”有村民感叹道。
但如此巨大的尸体横亘在村口,再加上这大热天,若是不加以妥善处置,用不了两天就会招来无数蚊子。于是,一干人就忙活了起来,将巨蟒的尸体肢解后,运往他处。
巨大的妖蟒黄金色的竖瞳已经彻底涣散,不过仍然是睁开的,似乎临死前挣扎着想要看着什么。
众人干得热火朝天,无暇顾及其他人。顾殷久站在人群中,目光却不经意地扫到了村墙一角。
常安正怔怔地看着那妖蟒的尸体,目光呆滞,手中似乎还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好在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顾殷久悄悄走了过去,拍了拍常安的肩膀,“常安,你怎的在此处发呆?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吗?”
“常安?常安?”
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反应,顾殷久只好站到他目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常安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到是顾殷久,才松了口气,“玉米哥哥,你们怎么也来了?我……”
“我只是听到雷声,担心出了什么事,就出来看看。”
常安脸色有些发白,尽管他原本就够白了,但如今更是惨白到模糊那种,顾殷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我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待着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常安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对不起。我听见雷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出来看看。然后我看到了那条蛇仙,我很害怕。它似乎要攻击我,但突然一道雷劈下来,可它……”
他伸手指了地上的妖蟒,“它帮我挡下了。”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木牌,“然后,我弟弟给我的木牌就从它身上掉了下来。玉米哥哥,是它把木牌抢走了吗?”
顾殷久看着常安手中的木牌,叹了口气,“是的。常安,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
不难猜测出,常平临死前一直徘徊在村子附近,恰逢常安跑出来,就顺势帮他挡下了天雷。
不过只要常安不知道妖蟒的真实身份,那么就不会有太大影响。
似是不常接受别人的夸奖,常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也没做什么啊,村子保住了就好。”
“不过,好多人的家都毁坏了,现在大家都很忙啊。”
说话间,旁边萧暮雨突然一副惊讶的模样,指了指常安的脸,“你……”
常安一愣,“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伸手摸了摸脸颊,发现湿漉漉的,“我……我流眼泪了?”
见他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顾殷久心中一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可能是被吓到了。妖蟒已经死了,村子也安全了。你日后就安心在这里生活吧。”
“是吗?”
“可我觉得他们不需要守护神了,他们从来就没有需要过我,只有我的弟弟需要我。”
常安眼神冷漠,看着纷纷扰扰的人群,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殷久微微皱眉,他觉得这样的常安有些奇怪。
常安看着妖蟒的尸体被一块块切割下来,面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恩人,我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它真的是妖蟒吗?被雷劈后,它倒下了,一直盯着我,直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我觉得,我觉得它的眼神很熟悉,就像,就像是……”
“不是,绝对不是。”顾殷久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天空中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一滴,两滴,竟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看着常安那逐渐变得透明的身影,顾殷久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伸手想要抓住常安,手却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常安的身影越来越淡,他将木牌紧紧握在手里,放在心口处,突然笑了起来,“玉米哥哥,我好像……好像已经找到我弟弟了。这段时间,谢谢你……”
“常安!你……”
顾殷久喊了一声,但常安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那块刻着“平安”的木牌落在湿漉漉的泥土中。
翌日,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上,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殷久下了车,将木牌和妖蟒的残骸放在一处,随后从怀中掏出枚火符,轻轻一扬。
火焰瞬间腾起,将木牌和妖蟒的残骸包裹其中,两者逐渐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顾殷久有些惆怅:“我还是没能阻止他。”
苏扶卿不知何时也跟着走下了马车,站在他身侧,轻声道:“聚散终有时,他二人至少死前能见上一面,未免不是一种解脱。”
“你说的也是。”顾殷久释然一笑,转身回到马车上。
*
“我们要去哪里?”
马车摇晃,顾殷久舒适地靠在椅背上欣赏窗外景色。
苏扶卿道:“你先跟我回苏家庄。”
顾殷久立马坐起身来,盯着他瞧:“去做什么?”
这人不会要将自己带回仙门就地正法吧?
苏扶卿道:“你不是想找到当年下毒的凶手么?五年前的瘟疫,我……兄长曾让人查过此事,而且他母亲一向吃斋念佛,兄长自幼便跟着大夫人出入古陀寺,认识的老和尚比我们要多,或许回去问他,会得到一些线索。”
顾殷久道:“那你不找残卷了?”
苏扶卿道:“这个不急。”
顾殷久畅快地笑道:“人生得意不过知己二三,美酒相伴。此时若是有酒喝就好了。”
苏扶卿之前送的酒早已经喝光,这次妖蟒的事耗费了太多时间,根本没有机会让人送酒来。
顾殷久纯粹是无聊说上一嘴,也不期待对方如何反应,没想到苏扶卿却是微微勾起嘴角,“想喝酒了?”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掀开地板,马车底部竟然还有一个夹层。
对方纤长的手指朝他里面一指:“你瞧这是什么。”
“酒!”
顾殷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抓起一坛子就是一顿猛亲。
“苏公子,你太懂我了哈哈!”
酒过三巡,醉意上涌,顾殷久微微闭起眼,头有些晕乎,整个人轻飘飘的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云端,随着马车的晃动而起伏,仿佛随时要被吹走。
即便困意即潮水似的涌来,顾殷久神经依旧有些紧绷,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
直到一只微凉的手将他环住,这才松开了眉心。
那手一点一点逐渐收紧,仿佛温柔的枷锁将他扣住,再也无法挣脱。
梦里的他策马而行,遥望远方,只见一座巍峨的药塔之上,紫气袅袅,宛如仙境。他转身对着身后的少年道:“我们快到了。”
他身后的少年眉目清秀,气质脱俗。
少年似乎还不大会骑马,顾殷久见对方上马前神色犹豫,便主动提出与他共骑一匹。
少年似是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新奇,望着远方的药塔,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顾哥哥,这便是药谷的九重琉璃药塔吗?”
传闻九重琉璃药塔有强筋健骨强筋健骨的功效,若是腿脚不便之人日日生活在药塔之中,不出半月便可痊愈,而药塔的神奇之处还不仅仅在于此。据说,在药塔顶层的药炉中,炼制着一种名为“九转回魂丹”的绝世神药。这种仙丹能将已离体的魂魄重新召回体内,让人起死复生。
顾殷久点头笑道:“是的,很好看吧。”
两人说着,已来到了药谷的入口。这次回来顾殷久只用信鸽送了一封信给唐小里,其余人并不知晓。两人一路沿着楼梯蜿蜒而上,便看见了在山门前迎接他们的唐小里。
唐小里看着跟在顾殷久身旁的少年,“这就是你在信中提到的那个孩子?苏家二公子?”
顾殷久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唐伯父?”
“还没,我昨日才收到的信。”
“那唐伯父现在在哪儿呢?”
唐小里撇了撇嘴,语气有些冷淡:“谁知道他去哪里了,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影,人家堂堂谷主,想要去哪里,还要告知我么?”
这对父子只要碰头就互相没有好语气好脸色,顾殷久摇了摇头,“好吧,那我先去找唐伯伯商量一番,你先帮我照顾好他。”
顾殷久刚要抬脚离开,却感觉到衣角被轻轻拉住。他低下头,只见苏扶卿正仰着张白皙的小脸看着他,“顾哥哥,你要去哪?”声音中带着不安。
顾殷久心中一软,柔声解释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唐谷主,就把你带回来了。我得先去找他说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小里子,你带他去我药房吧,在那里等我,我很快就来。”
药谷地处幽静山谷,四周群山环绕,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这片宝地与尘世隔绝开来。
谷中药房不求奢华,以简朴的青砖小瓦为主,每间药房都有一位师兄弟负责。最为瞩目的无非是位于中央的药塔,上下分为九层,晶莹剔透的琉璃窗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彩,塔顶上有一座巨大的药炉,炉火熊熊,塔顶烟雾缭绕,传言炉烟不灭,可佑药谷长盛不衰。
路过的师弟师妹们皆主动问好,顾殷久脚步不停,径直往药塔第九层走去,那是谷主平日处理事务之处。
等他回到药房时,瞧见苏扶卿十分乖巧地坐在一片混乱的药房中,登时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太久没收拾了,有些乱。”
其他师兄弟们的药房皆是整齐有序,而顾殷久的药房一片混乱,乱七八糟的药材和炼器堆得满地都是。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道:“你日后就随我一同住在药房,这里虽然乱了些,但胜在自在。我平日睡得少,你无须遵循我的作息。”
“好的,顾哥哥。”
顾殷久收拾到一半,突然注意到桌上的透明罐子里竟然有一只知了,以前他们总是将这小动物抓来后,扯掉腿,比赛谁的飞得更高,这种行为后来被严厉指责为玩物丧志。
或许是某个调皮的师弟偷偷抓来,藏在了这里。
顾殷久将知了倒在地上,它显然有些晕头转向,乱飞一气,不断地哐哐地撞在木窗上,却始终飞不出去。
顾殷久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到一半,往侧边看去时,却见苏扶卿坐姿端端正正,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逗弄这可怜的知了。
顾殷久突然意识到自己那层邪魅狂狷的高人形象即将破灭,赶忙将那可怜的知了放了,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他问道:“你以前玩过这个吗?”
苏扶卿摇头。
在苏家庄,祖母对他管教极严,晚上睡姿不端正,用饭时多吃了几口喜欢的菜,或是偷偷去红豆楼祭奠自己的娘亲,都会被罚,因而早就习惯了随时得体的仪态。
顾殷久平日里相处的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师兄弟,就连互相掏蛋都是常有的事,在苏家庄也只是带着人练剑修习,基本练完后便走了,还从单独没和这样安静腼腆的小少爷相处过,便想多了解一番。
既然已经把人带回来,那总得把人照顾好了。
“你平时都做什么?”
苏扶卿一板一眼地答道:“子时沐浴更衣;丑时焚香祷告、静心休养;寅时、卯时则跟着夫子谈论道心;辰时和巳时看书练字;午时等顾哥哥你一起习剑;习完剑后去看妹妹……”
顾殷久听得头疼,忙打断道:“那玩呢?你平时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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