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行说完自己的损主意后，纪明薇不禁侧目，深深打量了他一眼：“你这是想借鸡生蛋？”
公开售卖水泥方子也就罢了，现在国库确实空虚，若是能用这个法子从世家大族那里赚来钱财，未尝不是填补国库的好办法，反正水泥技术含量不高，就算不贩卖也迟早会泄露出去。
只是陈子行后面说的惩处罚款那些未买水泥方子但偷偷用水泥修路、建造房屋的世家大族，明摆着就是想让他们违背朝廷的吩咐偷偷盗用水泥方子，到时候他们就能借机获得一批工匠和制作水泥的材料。
这打的主意分明是借世家的鸡孵朝廷的蛋，这事说起来吧与国有利，是件大好事，但怎么听着那么让人不得劲呢，这是不是有点太无耻了……这完全是钓鱼啊，就等着人犯错好追究。
纪明薇有些纠结犹豫，可祁宸听完陈子行的损主意后眼睛却霎时亮了起来，他思虑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堪称和颜悦色地冲陈子行点了点头：“你这主意很好。”
这主意确实够损的，但既然是给世家大族下套，是钓他们上钩，那祁宸一点羞愧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他还想用更损的办法对付那些自诩清高华贵的世家大族呢！
——没错，陈子行自觉自己提出来的主意很损，很是不好意思，可祁宸却觉得力度还不够。
沉吟几许，祁宸心头很快有了决断，拍了拍龙椅的扶手笑着说：“水泥方子要卖，而且要大张旗鼓的卖，卖出个高价来，并且只卖一份。”
阶下的陈子行有些懵逼，只卖一份吗？只卖一份那再贵又能卖多少，还不如定个适中的价格多卖几份，薄利多销不是……
他不懂祁宸的深意，同坐在高台之上的纪明薇却忍不住抚了抚额低叹一声：好吧，顾清玄带着祁慕离京了，祁宸被压着的“疯劲”可不就冒出来了吗。
祁唅死了，幕后推手的就是那些世家大族，祁宸对他们恨得是咬牙切齿，就算将主谋凌迟、从犯腰斩，余者尽数斩首、夷其三族也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因为他很清楚，这京城中的世家大族就没有几个在祁唅中毒身亡的这件事情上是无辜的。那些没被祁宸拿下的世家大族确实不是从犯，但肯定少不了他们在幕后推波助澜，只是祁宸找不到证据才不好将他们一杆子打死。
给弟弟报仇都不能报个完全，不能将所有参与进去的人送到下面去祁唅陪葬，祁宸心里本就憋着火，如今逮着机会当然要好好炮制那些人一番，不能直接弄死他们，那就剥掉他们一层皮！
为什么水泥方子只卖一份？还不是打着钓鱼的主意。
等水泥真的做出来，见识到了好处，那些锦衣玉食、纨绔膏粱的世家最讲究的就是矜贵雅致的风范，最好面子和享受，有让自己生活更舒服的机会肯定不会错过，一定会去咬祁宸放出来的饵料。
果然，纪明薇就听到祁宸嗤笑出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冷声道：“等水泥现世后，除了花钱买下方子的那家，其他世家大族一旦发现私造水泥，不要求他们补上方子的钱，也不罚款，直接抄家！”
御案下方，陈子行惊得张大了嘴巴，他原本觉得自己的主意已经够损的了，但没想到皇上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他这是跟世家大族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简直损到熊猫都没吃的了。
这一刻，陈子行无比庆幸自己已经醒悟过来了，开始老老实实地做人了。要是他还保持着从前的心态，真的舞到面前这个皇帝眼前，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可不是句假话。
纪明薇轻咳一声，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会不会太严苛了？”
只是盗用朝廷卖出去的水泥方子就直接抄家，这未免太夸张了，纪明薇不是站在世家贵族那一边，只是觉得这般行事太过苛刻暴戾。
而且真这么处罚，万一祁宸再损点，等大部分世家贵族都开始偷偷制作水泥后才出手，那怕是有一大批的世家要落马，那架势可就不输他们前几天在宫中做的大清洗了。
短短时间里来两场大清洗，实在有些不合适。
祁宸撇了撇嘴，并不觉得自己严苛，他淡淡道：“现在就是严苛点也无妨，京城里刚清理过一次，聪明的都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这时候还不消停的，就是死了也不可惜。”
这是铁了心要收拾世家大族了。
纪明薇知道祁宸的心结，暗叹一声没再开口劝说，只语气平静地：“既然如此，那就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时机一至便全力而为、一击致命。”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把事情做绝，不给他们后路。他们两年前犯的大错，就是给京城中与他们利益不一致的世家贵族留下了后路，让他们敢于动手谋害祁唅，以至于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
陈子行缩了缩脖子,彻底不敢说话了，他原本还以为面相敦厚端庄的皇后是个秉性温柔的人，可现在看来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她分明和皇上一样是个狠人！
关于修路、水泥的事情有了定论，祁宸转到下一个话题，眉头微微蹙起：“整改驿站……说着容易，做起来何其难，整个大景有多少驿站，近三千个，这要全面整改动作就大了。”
至于祁慕在信上说的让驿站再兼容其他的功用，这个想法好是好，可要派多少人分布到各地的驿站去？本来驿站的主要作用是供来往各地送谍报的探子歇脚休息，不用太多人守着驿站。
但若是要添加其他的功用，哪怕每个驿站只是多增加十个小吏，全天下的驿站加起来也是数万人，一次性提拔这么多人不是做不到，但这些人要花多久才能上手，才能真正施行朝廷推行的政策呢？
这都是问题，而且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问题，提出个新的理念、出个新的主意很容易，但真要施行开来，就会发现问题很多。
陈子行想了想，就说：“要不干脆把修路的事情分派到各个驿站吧，本来最该修的就是全国的官道，而驿站就像一个个节点一样分布在官道上。”
“干脆就让那些驿站各自招工，各自负责官道上的一段路程。朝廷把全国的官道分包出去，划分成一段段由不同的驿站修筑，修得好就赏，修的不好就贬，这样分包出去，天下的官道就可以同时开修了，不用一批工匠从头干到尾。”
纪明薇侧过头和祁宸对视了一眼，就问道：“用水泥修路很简单吗？”
如果不简单，有一定的难度，那未必能找到足够的工匠支持全国的官道统一重修。
陈子行想了想，只要材料、比例不出大错，和土水泥不算难，而用土水泥铺路就更不难了，农村里就有很多人自己和土水泥修门前的台阶道路，不也修得很好吗。
只要路是平整的，比石子路、土路好走，那就是进步，就大景这条街，也不能指望一日千里修得又平整又结实称重几吨的大货车压上去都没问题吧？更何况以大景现在的造车技术，马车、牛车称重再多也比不过后世的大货车。
想到这里，陈子行肯定地点了点头：“简单，很简单，只要把和好的水泥抹平晾干就行了，普通人试着做几次就能学会，没什么难度。”
所以驿站修路时完全可以雇佣附近村庄的农户，可以选在农闲时做这件事，本来乡下的农民在农闲时就会出外打散工挣钱，朝廷只要给修路的工人发工钱，不会找不到人干活。
祁宸眉头紧锁，认真思索起来。
有陈子行一番解释，他们发现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干。本来他们想的修路是工部做出水泥后培养一批工匠，然后朝廷下令各州府郡县配合朝廷的推广重修全国的道路。
但比起各州府郡县，无疑是驿站离官道更近——驿站就修在官道边上。
朝廷直接命驿站开工，不仅方便行事，而且还能省却朝廷-州府郡县——再到地方这一系列步骤中中间的环节，可以减少许多无畏的消耗，确实比朝廷下令让各州府郡县的官员负责修路要好的多。
唯一的问题是，朝廷能不能掌控天底下所有的驿站，能不能有足够的人手安排到各个驿站，能不能保证每个驿站的小吏都照规矩好好办事，能不能保证没有人从中贪污谋利。
纪明薇和祁宸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了决断，两人异口同声道：“燕北军！”
是的，燕北军。
他们手里最信任最得用的力量无疑是燕北训出来的军队，如果将燕北军的将士打散了分布全国驿站，由他们统领各地驿站兼顾修路之事，必定能保证他们的命令能传到各地，他们发布的政策能顺利推行开来。
但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问题的。
燕北军的数量就那么多，全国几千个驿站，每个驿站分上五个人，差不多就把燕北军掏空，到时候京中的禁卫由谁来担任，难道像先帝一样任由世家大族往禁卫里塞人，把安全交托在别人手中？
等等，说到安全……
祁宸和纪明薇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顾清玄对他们的承诺，承诺会保护他们一家的安全。
这样说来，就算没有数量足够的禁军拱卫京城，问题似乎也不大。只要他们几人的安全有保障，无论京中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也不会有事，那他们就还有翻身的希望。
因为他们最大的底牌和靠山，正是不管事却足以威慑整个天下的顾清玄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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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文抄公穿越文中的小王爷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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