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被几个山包包围起来,周边长了些杂草,比起外面的戈壁滩,这里算得上是个宝地。
张晦喝了两口水,洗掉脸颈上沾染的血迹,坐到和谢书铭斜对着的避风处。
以前作为同学,张晦没觉得谢书铭和大家保持距离有什么问题,成年人之间有距离感在某种意义上是好事,但现在,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试图以以往对谢书铭的了解来刨析这个人,这才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这让他很被动。
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谢书铭虽然充满未知,但没有明显的敌意。
张晦靠在裸露的岩壁上,直言道:“你知道规则,什么是规则?”
“规则嘛……人都会死,这就是规则。”
“照你这么说,难道拥有**的人就是掌握规则?”
“不不,死亡是每个人的必然归宿,这是不可抗力的结果,即使没有**那种幻想存在的物品,依然有很多方法做到让人指定死亡,这是犯法,不是掌握规则。”
“那什么才叫掌握规则?”
“这是个好问题,嗯……打个比方,刚才那头被劈成两半的狼,在现实世界规则内,它是必然死亡的,但是,如果有人掌握了关于死亡的规则,他或许可以让那头狼完好无损地站起来。”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掌握规则就是拥有打破规则的能力?”
“规则是无法打破的,它是客观存在的,怎么说呢……”
谢书铭苦恼地挠了挠他支楞起来的短发,好像被问住了,他想了半天也找到合适的解释:“不好说啊,这得要要你自己体会。”
张晦:“你的规则是什么?”
谢书铭:“我的规则是……”
说了个开头,谢书铭就住嘴了,他似笑非笑地瞟着张晦:“你套我话?你怎么知道我有掌握的规则?”
张晦:“你的表现难道不明显吗?”
谢书铭:“说得也是,告诉你也没什么。”
他举起手在头顶绕了一圈:“某种意义上讲,这里就是我的规则。”
说完,他观察着张晦的神色,发现他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戒备了,他有些好奇:“这时候你不应该跳起来指着我鼻子骂‘你果然是邪’吗?”
张晦收起手里的麻醉枪:“如果你有这个需求我可以满足你。”
谢书铭:“……谢谢,没有这种需求。”
张晦站起来观察四周情况:“所以,你的规则难道是你设计的物品会为你所用?”
谢书铭也不跟他插科打诨了:“可以这么说,但活物不受我的控制。”
既然如此,张晦想到一个问题:“那这里算是邪的地盘还是你的地盘?你们之间对这里掌控的优先级是什么?”
谢书铭:“从前面的经历看,似乎是道具归我管,活着的归它管。”
张晦:“分工还挺明确。”
谢书铭:“……呵呵。”
谢书铭也拍拍屁股上的沙子站起来:“算了,你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趣,不跟你瞎扯了。”
他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个墨镜戴上,开始说正经事。
“世界上能掌握规则的人极少,这些人被称为‘殉道者’。每位殉道者都有自己的唯一规则,在这条规则内,殉道者就是至高主宰。”
“规则是唯一且不重复的,没有掌握相同规则的两位殉道者,也没有哪位殉道者能掌握不止一条规则。”
“规则有局限性也有延展性,它的应用取决于殉道者对自己规则的掌握程度。”
“虽然每个殉道者的规则都不一样,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掌握规则即拥有了堪破虚妄的能力,世界的本质会在规则内显现。”
“比如,我的规则是多年前我第一次参与游戏设计时发现的。在游戏里,凡是我设计的物品,无需现实操作,只要我想,它们就会出现在我控制的游戏人物身上并应用自如。”
“我为属于我的这条规则命名为——神工。”
“在现实范围内,神工规则之下,所有的非现实物品都会在我面前显示出它本来的面目,这就是我的规则内的破妄。”
“不过,你那个抛硬币的规则,你似乎还没掌握用它破妄的方法。”
谢书铭的话给了张晦启发,他问:“你说在现实范围内的非现实物品会被堪破,那如果在域内或者场内呢?你这个规则是否还能奏效?”
谢书铭说:“规则是不变的,但结果会变。”
他伸手,那把细长的唐刀又出现在他手掌中:“比如,这把刀对于现实来说是虚拟的,但对于在这个空间里且对它有绝对掌控权的我来说,它是真实的,换句话说,除我所控之外皆是虚假。”
张晦听完思考片刻,还是没能从这段话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方法,他把自己目前的困境讲给谢书铭:“我的规则是抛硬币,简单来说就是能百分百定义硬币朝上面的图案,但这只是在现实范围内能保证百分之百,在辉茂大厦内这个规则失效,也就是说,在域内这个规则失效。在域内或者场内我无法找到它的变化规律,在场域内我无法靠这个规则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正常人。”
谢书铭听完也没有想出什么有效的方法,他说:“这确实有些棘手,我只能帮你分析分析。首先,规则是绝对的,这一点不会改变,在场域内的结果与预期不符,要么是你没弄明白你的规则到底是什么,要么,就是你的规则改变了形式,就像虚拟道具现在对我来说是真实。”
张晦盯着手上的硬币,翻来覆去。
现实和虚拟,正面、反面。
绝对规则,相对规律……如果定义硬币向上面这个规律是绝对规则的结果,结合谢书铭和江逢川的解释,或许,在场域内他该定义的不是抛硬币结果,而是……
“警戒!”谢书铭出声打断他的思考,“我们被包围了。”
张晦抬头看去,原本光秃秃的山包上不知何时静悄悄站立了一头头野狼,目光迥然摄人,最高处的狼王仰天长啸,四面八方的狼群接到指令,从高处带着崩起的沙土俯冲而下!
即使谢书铭能掌握这个地图里的道具,但他没有大规模杀伤武器,这么多的狼,就只他们两个人,都不够一狼一口尝尝味儿的,他当下也大脑宕机,只想到一个字:“跑!”
伸手却没拽动旁边的张晦,在奔腾声中,他焦急大喊:“愣着干什么!跑啊!”
张晦止住他:“狼太多了。”
谢书铭:“那也不能坐以待毙,你再不跑我不管你了!”
张晦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给我几秒时间,不要和我说话。”
“你……”谢书铭看看似乎已经放弃挣扎的张晦,又看看近在咫尺露出獠牙的野狼,心知两人确实跑也没什么用了,任命般叹了口气,“算了,好歹黄泉路上不是一个人。”
他挥着长刀解决掉几个率先冲过来的野狼,但这些狼前赴后继,他可以预料到用不了多久他们两个就会丧尸狼腹。
坐在地上的张晦完全不是像谢书铭想的那样已经认命,在谢书铭抵抗的短短十几秒时间里,张晦的头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汗,他在逼迫自己沉下心找到规则答案,这或许是他们能活命的唯一希望。
场域等级是低于现实的,假设现实是“一级规则”,场域内的规则是被定义的“二级规律”,这些狼群是遵循二级规律产生的三级结果,如果想改变这个结果,最直接的方法是改变二级规律,理论上他掌握“定义抛硬币正反面”这个一级规则,但要怎么仅凭一个硬币就定义这个场域的二级规律呢?
破妄……现实、虚拟……正、反……
谢书铭割破眼前的皮毛,但无暇顾及背后的獠牙,他努力甩开背后的重量同时被带走一块皮肉,他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只狼同时扑向在地上端坐的张晦,连提醒的话都没来得及喊出口。
来不及了……谢书铭正要摸向口袋,即将丧身狼口的张晦动了。
张晦扔出手中的硬币,那枚小小的游戏币准确无误地落进腥臭的狼嘴里。
“逆!”
简单的一个字从张晦口中吐出,既不震耳欲聋,也不震撼人心,或许因为过度紧张,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紧绷的沙哑,但在听到这个字的瞬间,谢书铭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时空割裂感,似乎目之所及的所有景象都被时间凝滞,包括他的心跳。
谢书铭在巨大的窒息感中艰难地眨了眨眼睛。
“嘭——”
他的瞳孔扩大,全身僵硬地看着大片的猩红将自己淹没。
要死了吗?
谢书铭又眨了眨眼睛。
五感骤然恢复,尖锐的耳鸣让他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和意识,同时闻到了香气。
香气来自眼前飘落的殷红,落在他的面颊上,带着轻柔的触感。
谢书铭急促地呼吸着,伸出手掌,接住几片花瓣。
大脑后知后觉,给他传来几秒前的影像——所有的野狼,在张晦说出那个字后,全部爆裂成了漫天的殷红花瓣。
对了,张晦呢?
谢书铭目光在地上扫过,走向地上的隆起,扫开上面的花瓣,露出张晦那张被殷红色衬托地格外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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