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命案，周围人均是面色惊恐，更有甚者还被衙役的话吓到脊背发凉。
自从几年前发生了宋家惨案后，这几年来睦里镇在没出现这样的大事，而这事更是惹得人心惶惶。
苏蕴忽然想到几日前的那桩事，顿时了然于心，起身提陈砚栖拿起架台上的外衫，柔声提醒道。
“既然这是有关人命关天的大事，县令需要夫君，夫君还是赶快过去为好，只是先下时节夜露深重，还是带上衣衫，晚些时候我来给夫君送些吃食。”
陈砚栖动作一顿，垂眸瞥向她手里的那件衣衫，乌黑冷沉的眼神里倒影着苏蕴和往日那般对他软柔讨好的模样，苏蕴手上还蹭着一抹方才画木偶时的的颜料，此刻明晃晃地落在他眼里，很是刺眼。
他骨指分明，宽大白皙的手很快接过她递过去的衣衫：“多亏娘子想的周到。”说完便跟随着衙役离开。
苏蕴眼里只留下陈砚栖离去的背影，他刚刚那只手颜色冷白，食指间略有老茧，应当是常年执笔作画残留的痕迹，但虎口处却未有伤痕和牙印。
这不是她第一次观察他的手，自从上次在灵堂填写陈砚栖名字却被告知他魂灵正常之后，她便时常借机观察他的状态，只可惜不管她用何种方式试探，他永远是那样一副沉冷的模样。
唯一让她惊奇的是，明明是这样一副面若冠玉斯文气质的模样，仅仅只因家族破败，怎么就被坊间传成空有其表的草包？
他身上藏有秘密，这是苏蕴近两个月观察后唯一能得出来的结论。
凭借着方才陈砚栖的微微异动，她相信自己的判断，陈砚栖绝对有过非人的经历，他的魂灵定遭受过冲击，只是不知他手上是藏有什么厉害工具还是他心思缜密到可以把系统给欺瞒过去。
［系统，你说这次的命案会不会和陈砚栖有关？］
系统几秒后才上线：［事出必有因，但系统目前的职能只提供答案板，其余内容请宿主自行挖掘。］
苏蕴暗暗叹了一口气，她虽不懂这系统什劳子的事，可往日里探查木偶资料的时候，也曾看到过相关记载，资料里的系统千奇百怪，她这系统想来也是个有个性的。
她渐渐收敛起探究的神色随身应和杂货店里众人的打趣，继续制作手里的木偶。
一个时辰后，方才来寻陈砚栖的衙役复而得返，这次身后还带了几人，来势汹汹。
苏蕴定睛抬眼对上那人，呵斥声却先一步响起：“大胆妖妇，利用木偶残害人性命，我奉县令之命捉拿嫌犯，闲杂人等散开。”
众人一片哗然，不约而同地看向苏蕴，更有手里捏着木偶的睁大着眼睛，仿佛手里捏着的是什么索命的冤魂，目眦欲裂地惨叫一声地把方才还视若珍宝的木偶一把扔在地上，嘴里叫嚷着不用杀人犯给的物件，恐半夜遭殃没了命。
唯有方才收了苏蕴木偶缓解心神，又带着一袋自家干果回来的陈婆婆站在门扉上高声为苏蕴说话。
“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玩意儿，偏听偏信这一家之言也就罢了，未知真相竟学会这般虎口白牙地冤枉人了，苏娘子人心向善，对待我这样的人尚且宽善待之，老太婆我绝不相信她会杀人。”
苏蕴听着陈婆婆的话顿时心头一暖，这还是她来到这世界第一次感受到旁人对她毫无防备的信任。
她又仔细揣摩起衙役的话，木偶杀人？难道死的人另有其人？可这些事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心境渐起微妙，她暗暗稳定心神，纤细滢白的手指将木偶轻轻搁在桌上，淡淡开口。
“瞧您这话说的可真是没头没尾，什么用木偶杀人，我苏蕴乃清白之人，说我用木偶杀人了，你们可有人证物证？若是没有，我可没听过大晟哪条律法可以这样随意拿人。”
衙役周魏多年前就进了县衙，算得上县衙里的老资历，平日里旁人见了谁不是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周爷，好吃好喝地供着，方才本就因县令让他来喊陈砚栖这样跑腿的小事闷闷不平，好不容易得令让他即刻缉拿嫌犯出个风头，谁知此刻竟被苏蕴质问地说不出话来。
周魏恶狠狠地瞪了苏蕴一眼，眸光凶狠地对手下发号施令：“还愣着干什么，立马把嫌犯给捆了，带到衙门里去。”
跟随他一同来的几人，平日里多受陈砚栖照拂，更是对陈砚栖善丹青而推测出嫌犯容貌的手段折服，而县令那边只是让他们把人带过去协助破案，并未言明是把人给捆了过去，一时间面对周魏的命令谨慎地不敢贸然动手。
“夫人，您暂且忍耐一下，跟随我们去一趟公堂吧。”
苏蕴看着他们进退两难的模样，也知他们是受人指使，和他们置气只会让他们陷入更深的境地，况且，陈砚栖去了一趟县衙，县令便派人来拿她了，而这后背的事情似乎是特意让她往陈砚栖身上猜疑。
苏蕴微微转头看向陈婆婆，语气轻柔中带着镇静：“婆婆莫慌，此事必有误会，县令明察秋毫，定能还我清白。”
……
县衙庭院旁一侧郁郁葱葱，种着成片的桑椹树，黑色的果子掉落一地，县衙大门走进后愈显得威严，周魏带着人步伐加快，苏蕴穿着绣衫罗裙跟在后头微微有些吃力。
待所有人走进县衙，因案情特殊避嫌坐在远处的陈砚栖看到的就是迎着树影斑驳而入的苏蕴。
微风缓缓吹起散落在她耳垂的一缕青丝，她将半提罗裙的手伸出去拢到耳后，因为跟太快而微微气喘。
陈砚栖眉宇清冷地看着苏蕴略有些狼狈地出现在公堂上，眼神扫过周魏众人时划过一丝阴翳。
“启禀大人，嫌犯已带到。”
周魏狗腿子立刻跪在地上，苏蕴站在一旁只是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周魏见状脸色突变正想伸手扯下苏蕴时，县令钟擎容先一步开口。
“事情尚未定论，怎能说这陈家娘子是嫌犯？周魏，我是让你请人过来配合调查，不是让你借着我的命令假传圣旨，作威作福的。陈娘子，手下治理不严，多有唐突了。”
从苏蕴的角度看过去，钟擎容身坐高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端的是一股正气凛然，面容温和，一副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模样。
苏蕴敛住神色，薄唇轻启：“不敢，民妇在睦里镇长大，自然有义务配合县衙例行公事，只是不知这死者所为何人？”
“你这个妖妇，故意拿着木偶残杀我儿，现如今还在这装模作样，大人，我儿死的冤枉，您可得为我儿做主啊……”
老妇人原本悲痛万分得由着一旁的人搀扶，一见她出现情绪突又变得疯狂，直狠狠竟想朝她一头撞过去。
苏蕴心下惊动，并非是因为老妇人口中她用木偶害死她的儿子，而是自己对人脸容貌的敏感记忆，这位老妇人她见过。
仔细思索片刻后她终于想起，她曾在张永荣来找她制作木偶时于他回忆里见过她略年轻的模样。
“死者名唤张永荣，死时身上有一把利刃自木偶头顶刺入他胸口因而丧命，而死者于三日前找你制作过木偶，你可有辩解？”
苏蕴眉心紧锁，心里划过一丝玩味，死的人竟然是张永荣？那这倒是有趣了！
“启禀大人，张永荣的确于三日前巳时找我制作木偶，那时天色已晚，我劝说让他明日去杂货店排队，但他行色匆匆，举止有些疯狂，声称自己在赌坊回了本，掏出一锭银子让我连夜为他制作木偶，我推脱不成便破例为他制作了木……”
苏蕴话还未说完，老妇人眼神狠戾地打断了她的话。
“大人，何需多问，物证都已经摆在那了，定是这黑心毒妇将我儿杀害，她那杂货店里全是那些疯疯癫癫的人去的，我儿堂堂正正清白的好男儿，从来不敢在我面前撒谎，自小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最是良善纯真。若不是受这毒妇撺掇勾搭，怎会无缘无故跑到她那店里让她画那什么木偶以定心魂……”
苏蕴脸色顿时阴沉下去，殷唇轻启反讥回去，毫不示弱。
“您这话未免说的太过难听了些，夜半三更闯入有妇之夫人家里，这就是你所谓清清白白的好男儿的做派？再者说了，这睦里镇谁人不知我家夫君面若冠玉，恍若谪仙，我对他痴心一片。而你家张永荣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登徒浪子，你说我是脑里糊了粪还是猪油蒙了心，要去撺掇勾搭你家好大儿？要我看您那纯善到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宝贝儿莫不是残害了好人家的姑娘遭了报应。”
苏蕴字字珠玑逼问得老妇脸色铁青，她老来得子，张永荣自小被她宠坏了，哪怕张家落魄不如往日，还是日日浸染在赌场怡香院。
苏蕴反又朝县令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诘问道：“大人，民妇想问，为何命案一发未先有仵作验尸，却就这般草率地让民妇上这公堂质问？”
钟擎容眼里浮现一丝难堪之色，转头低声问询：“仵作呢？姜仵作今日怎么没来？”
“大人，姜仵作三日前告假带老母去隔壁镇寻医了，还未回来。”周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凑近了回应。
“大胆苏蕴，仵作不在，难道本官就查不清这张永荣因何而死了吗？张永荣尸体发现时尖刀刺过他胸口处，而刀是从木偶头顶机关出出现的，而木偶是你亲手制作，就算你不是凶手，那你也难脱嫌疑。”
苏蕴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对上陈砚栖冷凝的目光，这才发觉从头到尾陈砚栖一言不发，依旧是那般斯文模样，也同样冷漠。她微微试探地往答案板上填了陈砚栖的名字，得到的依旧是和之前一般的结果。
“既然仵作不在，那么有关张永荣的真正死因也就不得而知，可我竟不知大人竟成了这般随意给人定罪的人？”苏蕴语气半讽，微微勾唇的瞬间笑得诡异。
“谁人说仵作不在？睦里镇仵作姜溪，尸体何在？”
临近酉时，微风不燥，一袭湖蓝衣衫女子从大门走进，唤姜溪的女子身着简单，头上仅仅只别了一根黑色木簪，眉眼如画，温婉的面容又带了一抹英气的厉色。
姜溪直奔张永荣的尸体，掀开白布时，站在一侧的苏蕴看清了那处伤口，鲜血早已经凝固但也足够骇人。
众人看着姜溪动作熟练地翻看张永荣的尸体，半刻钟后，姜溪整理好张永荣身上的衣衫，粗略地看了一眼方才庭上的笔录，对着高台上的钟擎容恭敬地行了一礼。
“禀报大人，依据我的查验，这凶手并非苏蕴，且死的人也不止张永荣一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