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周,江在寒忙着秋季的专业课和实验室的准备工作。
符确不知在石油峰会受了什么启发,回来之后竟然颇有洗心革面奋发图强的势头。
江在寒在书房办公,出来总能看见符确盘腿坐在客厅的茶几前,一会噼里啪啦敲作业,一会翻笔记。有时甚至给他哥打电话问询公司管理方面的问题。
符确腿长,窝在茶几那里怪憋屈的。江在寒看他坐得腿麻左右抻抻,于心不忍,开口问他要不要去书房。
“要要要!”
符确差点rap一首freestyle。
书桌又宽又长,两个人用也绰绰有余。
符确其实不是坐得住的性子,但江在寒在旁边安安静静工作,他也不好意思动来动去。最多偷偷瞟一眼江在寒,好奇:
怎么会有人可以持续学习不刷短视频不聊天的?
江在寒的休息仅限于喝水吃零食,以及做眼保健操。
符确升级到书房才知道他有这个习惯。
小时候学校强迫做的课间眼保健操,江在寒还在做。
摘了眼镜,闭着眼睛,从头到尾四节,一节不落。
太可爱了。
“怎么了?”江在寒做完轮刮眼眶,发现符确正盯着他笑。
“江老师你真是……”符确想不出足以表达内心的词,只知道说,“可爱死了。”
放在以前,江在寒会警觉地反省自己做了什么,这人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讽刺他的言语或行为。
现在不会了。
对符确不会。
江在寒瞪他一眼,冷声说:“你作业做完就出去。”
他还以为自己很凶。
符确笑得嘴角弯起个勾,依依不舍地转回去,说:
“没做完没做完,这就做。”
江在寒看他肩膀在抖,分明还在笑。
挡了半个后颈的发梢也跟着动。
符确头发已经长到快要遮住脖子了,一直没去剪。他嫌前面挡眼睛,胡乱绑起来,倒把他优越的骨相完完全全展现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刻意设计的半丸子发型。江在寒听到不止两次,符确被路人拦着问哪里剪的发、推荐一下发型师。
“江老师,”符确保持着看电脑的姿势没回头,悠然说,“我知道你在看我噢。”
江在寒飞快扭头,小声说:“没有。”
***
十一月,各科的期中考试陆续进行。
商学院的宿舍早就修缮完毕,但符确没提,江在寒也没问。
符确偷偷庆幸,江在寒大概忙忘了。
他给江在寒发信息问什么时候回家。
江在寒新招的埃及学生非常勤奋,和陈沉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个小陀螺几乎隔一天就要找江在寒讨论问题。
抱着银点独守空房的符确怨气很重。
望眼欲穿的符确直奔工程楼,又不敢真的打断江在寒开会,只能骂骂咧咧在门口的台阶下踢石子,并在三个人师慈生孝地走出大门时,恶狠狠剜一眼陈沉和那个埃及学生。
“组会不是一周一次吗?我的清蒸鳕鱼都冷了。”
符确走路过来的,手上还拎着顺路买的可丽饼。
他把可丽饼递给江在寒,自己帮忙推着脚踏车,哀怨道:“哪家好人天天追着老师开会?他们是不是喜欢你?”
江在寒无语。
不知道符确对他有什么误解。
总觉得别人喜欢他。
江在寒懒得应答,他很饿。
可丽饼被符确揣在怀里,还是温热的,快要入冬的天气,握在手里刚刚好。
榛子巧克力酱醇厚浓郁,新鲜草莓清甜爽口。
“下个月就放寒假了。”
江在寒低头吃得专心,听见符确说。
“你放假也待在学校吗?“
”嗯。你要回家的吧?”
“嗯。”
符确得回家,他爸妈已经开始规划他的行程,从飞机落地祖国母亲的怀抱开始,哪一天见哪个亲戚朋友,安排得满满当当。
还有外婆,让他把江在寒带回去。
是的,在符咏同志的宣扬下,全家都知道他在美国追未婚夫。
“把小江带回来,外婆有话跟他讲。”
“江教授来吗?那我得露两手。他爱吃什么啊?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花?”
“江教授会不会嫌弃我不是博士?爸爸要不要读个在职硕士挽尊?”
“妈说要亲自下厨……江教授肠胃怎么样扛得住吗?妈还说要客房重新粉刷、地毯沙发衣柜书橱全部换成江教授喜欢的颜色,确崽,你能不能让他不要喜欢黑色?”
……
家里已经沸腾了,毫不知情的江教授却在啃他的可丽饼。
“江老师,”符确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你想不想回国看看?跟你出国那会比起来,变化可大了!”
“不了。”江在寒腮帮子鼓起一边,摇头,“我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来我家啊!”迎面过来几个学生,符确单手推车,把江在寒拉近一些,让出路。“咱们还可以一起回霭里看看。”
符确知道江在寒对深市没什么感情,对霭里是有的。
“不了,谢谢邀请。”
好吧。
意料之中。
只能说,他还得再接再厉。
红灯间隙,符确偏头,看见江在寒嘴角沾着一点巧克力酱。他手一抬,在江在寒嘴边抹了一下,说:“不想去就不去吧。”
江在寒愣住。
符确动作那么自然,连讲话都没停顿。
好像这是很正常的举动。
“想什么呢,”发愣的江在寒被符确揽了下肩,“绿灯了。”
江在寒没说什么,但他不打算继续吃了。
他把剩下的一半好好包起来,纸袋子抓在手里。
若是平时,符确一定会问他怎么不吃了饱了吗太甜了吗要喝水吗,但今天符确没问,只看一眼他手里的纸袋,视线向上,扫过他的脸。
然后继续往家走。
“我过完元旦就回来。”符确继续之前的话题,他满面愁云,“我走了江老师吃饭怎么办啊。”
“我会做饭。”
江在寒回想一下,自己确实很久没下过厨了。但符确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来借住之前,江在寒都是自己做饭的。
“我其实并不比你差。你吃过的。”
“……”
符确更愁了。
*
正发愁的符确发现江在寒脚步停了,侧过头一看,不远处的路口站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
符确拧起眉,那是徐徽言。
徐徽言北上绕了一圈,没有着急回国,又来了A市。
“这两天来分部,顺道来看看江教授。”徐徽言在路灯下眯着眼,露出微微笑意。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址。”符确上前半步,挡了江在寒。
谁知江在寒拍拍他手臂,示意他让开,并不纠结徐徽言知道他地址这件事,平静地打招呼:“徐先生。”
徐徽言看都没看符确一眼,直直望着江在寒,维持着那似有若无不知真假的笑容。
“不知道方不方便去江教授家坐一坐?”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符确内心叫好。
对这种没有分寸感的人根本不用客气。
大晚上跑到别人家门口,你礼貌吗。
徐徽言也不恼,又问:“找个地方聊聊?”
“好。”
“啊?”符确以为江在寒会继续拒绝,惊诧地扭头看着他,“很晚了。”
“你先回家吃饭。”江在寒又拍拍他,像对待小孩,“我很快回来。”
当着徐徽言的面,江在寒这样对他讲话,亲疏高下立判。
符确心里狂喜。
喜归喜,防范之心不可松懈。符确想一起去。
江在寒不让。
好在只是去校园里的咖啡馆,公共场合,人多,问题不大。符确哼哼唧唧又没有办法,只能让开。
徐徽言的车在路边停着,驾驶座坐着何信。
江在寒上了车。
符确把脚踏车放进车库,也不进屋,坐在门口的台阶等人。
入冬的冷风一吹,零星的枯叶乱飘。
怪苦情的。
还好,江在寒说话算数。
很快就回来了。
“这么晚找你干吗啊?”符确跟着江在寒进门,“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
害符确到现在都没吃上晚饭,江在寒自责得很。
两个人挤在玄关,手背无意间碰到符确的手背,凉凉的。
江在寒更自责了。
“你怎么不进屋?”
“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我想等你回来一起。”
“很晚了。”
“就是说啊,干吗这么晚找你?”
“宏远的事。”
江在寒站定,告诉符确:
“我答应了。”
***
深市,“吞风吻雪”,全市最高级的娱乐场所。
顶层帝王包厢,徐劲松身侧美人依偎,脂粉萦绕。
“徐总,已经很晚了,”稍远的位置站着一位黑西装男,在徐劲松起身方便经过身边时提醒道:“您该回去了。”
“啧,”这是黑西装第四次询问,徐劲松不耐烦,“老头又不在家,你烦不烦!”
徐劲松在宏远挂了个副总的虚职,被尊称一声“徐总”。
没人把他当真,他自己也清楚。
否则怎么一个小助理都敢跟在他屁股后头唠唠叨叨。
妈的。
这都多少年了,徐徽言还是像管小孩一样管着他。
时时刻刻派人看着,生怕他再惹出祸事。
“催催催,就知道催,急着回家吃奶吗!操!”
徐劲松脚步摇晃,往洗手间去。
屁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气急败坏:“尿个尿都尿不安生!”
门外的两个助理相视一眼。
两分钟后,徐劲松从洗手间大步走出来。
脸色黑沉,过度摄入的酒精让他双目红得像血。
“订票!”
黑西装一脸懵,跟在后面。
“您说什么?”
“我他妈让你订票!去美国!”
刚才收到的信息没有文字,只有两张照片——
一张是石油峰会会场,徐徽言与一位年轻人相邻而坐,正凑近了交谈。
两人面前的长桌摆着名牌,年轻人叫,江在寒。
一张是徐徽言的机票改签凭据。
原本该从北部某城直飞深市的徐徽言,添加了去A市的行程。
鳕鱼不语,只一味冷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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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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