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一份潦草的婚约。
不论格式还是内容都很随性。江在寒的名字和生日是正儿八经写清楚的,但对方的姓名朝圆圆后面还有个括号,里头写的“暂定”,生日那里写的是“预产2001年1月20日”。
人还没出生,就把婚约定下了……
不知道在急什么。
江在寒第一次见到这张小破纸是外婆去世之后、江鸢把少得可怜的遗物交给他。
这东西夹在记天气的本子里,要不是江在寒一页一页翻得仔细,未必能发现。
外婆从没跟他提过,可能打算等他大一点再说?
要不是外婆的字迹和署名清晰可辨,江在寒真的会认为这是个玩笑。
外婆的字是好看的,娟秀轻盈,相比之下,另一位的签名就显得豪迈慵懒些——
又是那个名字,黄月秋。
江在寒从未见过这个人。
外婆说她离开家乡去看病了。十多年都没回来的话,江在寒遗憾地猜测,或许这位奶奶早已经不在人世。
总之,江在寒没把这纸婚约当回事。
且不说他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相信对方即使知道这婚约的存在,也决不会接受。
他留着这张纸,纯粹是因为这是外婆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物件之一。
如果说这张纸的内容对他有任何影响,那大概就是让他拒绝追求者时,更简单直接更不留余地——
我有婚约的。
***
敲门声从楼下传来,江在寒在衣橱听不真切,以为听错了。
等了一会,又响起来。
江在寒迅速而仔细地收好手里的东西,把木盒放回原处。
才走出房间,竟然听见符确的声音:
“江老师,你在家吗?”
“不在我就进来啦。”
江在寒快步下楼,真的是符确的声音。
手表显示晚上10点,江在寒一瞬恍惚,这梦是醒了还是没醒。
门外的人一边输密码一边自言自语:“去哪了……”
大门打开,江在寒正好走到玄关。
两人就这么在本该隔着大半个地球的时间面对面了。
符确背了个登山包,身后一只正红色行李箱。头发和放假前一样,依旧没剪,半丸子头在长途飞行中蹭得乱七八糟,像刚在草地上打过滚的雄狮的鬃毛。
两步的距离,江在寒在惊诧犹疑中盯着那张脸。
14个小时的航班也没显出任何憔悴无神的迹象,依旧眉浓眸亮,黑曜石似的与江在寒对望。
冷风吹过,从敞开的大门灌入,江在寒一激灵。
符确笑盈盈立在门口,江在寒的反应和他想象的一样。
他看起来刚洗过澡,微湿的发比平常更显乌黑。脸颊透出少见的水红,大概是刚跑下楼。完全没料到有人会来,就这么一身睡衣柔软地出现在了符确面前。江在寒没穿鞋袜,白皙的双脚白皙踩在核桃木地板上,玉一般透净。
符确原本那句“在家怎么不答应啊”生生卡在喉间,话都不会说了,呆愣愣望着眼前这个两周没见的江在寒。
“你怎么……”
江在寒微微张口,表情疑惑,像见到超纲的考题。
今天几号?
31。
还没开学。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符确一步跨进来,反手带上门。
“今天A市真冷。”
江在寒没动,连眼都没眨,只是随着符确的靠近稍稍仰头。
“江老师,”符确见他眼睛睁圆了,呆呆望着自己,低下头凑近,跟江在寒脸对脸,“我回来啦。”
江在寒鼻尖皱了皱,眼睛忽然眯起来。
“不是感动哭了……”
最后一个“吧”还没说出来,只见江在寒被他突然凑近的寒气冷得一偏头,掩口打了个喷嚏。
符确立刻把外表面冰冷的外套脱了,搭在箱子上。
然后冲江在寒张开手臂:“江老师,好久不见。”
“你挂科了?”
江在寒想不出其它理由。
“没有啊,”符确被他问得一愣,收回一只手掏手机,表情变得不太自信,“没有吧?我挂科了?没收到邮件啊……”
“那你为什么在这?”
“……”
符确又把手机放回口袋。
“我为什么在这里,江老师你只能想到挂科的可能吗!”符确泫然欲泣,“你仔细想想呢……”
江在寒半晌没说话。
这题他想不出来,符确不等了,伸手把江在寒熊抱进怀里,侧脸蹭了蹭他的鬓发。
“因为想你啊。”
*
羊绒毛衣很软,带着符确的体温。
刚才那点寒意瞬间散了个干净,只剩紧紧环绕的温热。
符确每天打电话的行为,江在寒就不是很能理解,开始他在符确一通毫无意义的闲聊之后,问“你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符确说“想你啊”。江在寒忽略这句不正经的回答,权当他话唠想跟人聊天了。
那现在呢?
江在寒再没办法说服自己,“想你”是句不经心的胡言。
他觉得有点缺氧,思路停滞了。
江在寒怀疑符确回国并没有像他说的整天吃吃吃,一定偷偷保持健身了的。否则胸肌和上臂不可能这么饱满嚣张,箍得他呼吸困难。
符确可能想闷死他。
否则没必要抱这么紧。
他抬起垂在身旁的双手,推了推符确的胳膊。
闷闷地说:“我没有答应。”
机场大拥抱的申请,他没有答应。
符确点点头:“我知道。”
但他没松手,江在寒又推一下,说:“那你松开。”
“可是我很想你啊江老师。”
符确把头埋得更低,碰到了江在寒的侧颈。晚上气温降到零下,符确刚进门,脸还是凉的,说话间还吸了吸鼻子。
“这么久没见,抱一下不行吗?”
痒。
江在寒缩了下脖子。
他小时候就很怕痒,后座的同学戳一下他的背,他都能跳起来。
颈侧的痒意让江在寒同侧的脊背和胳膊发软,像被卸了力。但他还是面色不变地双手环了下符确,然后极其迅速地放下,说:
“好了。”
这敷衍的拥抱实在难评。
但符确满意了——当然不满意也不行,他估摸着再不适可而止,江在寒就要报警了。
*
符确放开“咱们去跨年吧?”
江在寒疑惑地看他。
“中心公园有烟火,”符确看表,“现在过去来得及。”
“你不用休息吗?”
江在寒有一万个理由拒绝,脱口而出了最先想到的。
“我不困。”符确斜靠墙壁,笑起来,“江老师担心我啊。”
“……人很多。”
“那咱们坐车里不下来,就在靠近美术馆的空地看。”
提到车,江在寒忽然想起来,蹭花的漆他还没去修,也没告诉符确。
江在寒陷入很久没有过的心虚,看看符确,尽量让语气镇定,说:“现在过去应该没有车位了。”
“去看看嘛,走走走,我今年最后的心愿就是感受老美的跨年,求你了,走吧,没车位我们就回来。”符确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那你去吧。”
……太狠了。
谁家好人自己去跨年?
自己去还怎么倒数、拥抱、接吻?!
符确立即改口:“我今年最后的心愿就是和江老师跨年!”
做了亏心事的江在寒觉得迁就他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就当补偿。
“那去看看吧。没有车位就回来。”他往楼梯走,很随意地建议道,“开Cybertruck吧,Rubicon快没油了。”
“好!”符确欢天喜地,“等我五秒钟,我冲个澡。”
刷个牙!
江在寒换了衣服,符确已经在房门口等他。车库门卷上去,两人坐进车里,屏幕弹出显示警告:
电量不足。
这段时间这车就没充过电。
江在寒快速瞥了眼并排的黄色越野:“要不算了……”
符确已经下车要去Rubicon的驾驶侧:“我看看还有多少油,加油站就在……”
符确话音一停,江在寒脚步也跟着停顿。
他看见了。
“对不起,我约了后天去修。”江在寒捏着手指,像个撒谎被揭穿的小孩,“我想等你回来告诉你……”
“你撞车了?”符确转头紧盯江在寒,“受伤了吗?”
江在寒觉得他脸色难看,大概生气了。崭新的爱车被人刮花了,肯定不高兴的。Rubicon停在那里,侧身刮蹭掉的大片车漆此时此刻落在江在寒眼里,变得无比醒目。
“很对不起,我本来想修好了再告诉你,我不知道你今天……”
“江在寒我问你受伤了没。”
江在寒一怔。
符确对他讲话从没有过这种语气。
直接打断,焦急且强硬。
江在寒下意识攥紧手指,说:“没有。”
符确已经走到跟前,剑眉紧皱将江在寒上下看了个遍,然后抓起他的双手,握在掌心查看。
骑马那次符确也是这副懊恼又小心的样子。
江在寒后知后觉恍然想到,他在担心自己。
“没有受伤。”他说。
”什么时候的事?”江在寒穿得严实,只有双手露在外面。符确轻抬他的小臂,注视着江在寒的反应。“做检查了吗?确定没伤到?”
“没有。”江在寒把手往回抽,却被握紧了。“真没有。”
符确也记着上次骑马的事,江在寒很擅长不吭声。
“我能相信你吗,江老师?”
时不时霸总上身一下下
╮(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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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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