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度透过衣料触及皮肤,像无声的求和。
“去哪里啊?”
符确的声音低沉。
他替江在寒拉紧衣襟。
衣服宽大,裹着江在寒如同密不透风的厚实斗篷。
冷风被阻隔在外,江在寒抬眸,对上符确的目光。
符确眼神复杂,方才那点焦躁被更重的情绪强压下去。
像是熄灭了,又似乎一触即发。
“不是说回家吗?”符确低语。
江在寒在他哑涩的音色中听出一丝委屈。
江在寒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回家吧。”
其实没多远了。
江在寒觉得自己走回去也可以。
他下车的时候这样打算,但符确追出来,一手压着衣襟,一手用力环着他的肩,把他往车子那边带。
一路无言。
因为耽搁了一些时间,回去做饭太晚了。符确问江在寒想吃什么,江在寒说都可以。
符确把车停在了江在寒喜欢的那家快餐店。
“我去买。”符确按住江在寒解安全带的手,“冷,别下来了。”说完快速下了车。
江在寒就没动。
符确知道他平常点什么,不会买错。
喵也察觉气氛不对。吃饭时连那个闹腾的话痨都没讲话,家里安静地像是时光倒流到几个月前——
只有江在寒和它的时候。
喵在桌下轮番蹭过两个人的腿,竟然没人理它。喵很失望,哼唧一声坐下,翘着脚开始舔毛。
江在寒照旧进了书房。
符确的座椅上搭着一件薄外套,是前几天江在寒强烈要求他拿下来的。这家伙有个习惯,洗完澡就光着,大冬天也是。楼下没有楼上暖和,江在寒让他套件衣服,符确说不冷他一直这样,江在寒坚持说了几回,他终于肯在楼下放一件。
桌上摆了几本商科的教材,硬壳厚实。
江在寒想起他那天问符确:“还没开学,你天天来书房干什么?”
符确说:“预习。你那是什么表情,学渣不能预习?奋发图强才是我的本色。”
他今天应该不会过来奋发图强了。
江在寒收回目光。
符确之前都是光速道歉求和的,这次是真的气着了。
气江在寒委屈自己,气他的隐忍欺瞒。
短短两小时的冷战其实已经让他抓心挠肝无法忍受。他甚至想了无数遍,要不算了,认个错道个歉,顺着江在寒哄他高兴。好歹能说上话。
可是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江在寒的做法是对的、是损伤最低的最优解。他不赞同。
更让他丧气的,是江在寒遇事根本不会向他寻求帮助,想都不会想到他。甚至为了省事,直接骗他瞒他。
好像他是个麻烦。
尽量避免招惹。
他在这边百爪挠心,江在寒却淡定地去书房工作了。
*
江在寒正对着陈沉发过来的对比图发呆,房门发出声响。
符确走进来。
江在寒头回到一半又停住,继续看屏幕。
符确无声无息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把书页翻得稀里哗啦响。
他偷瞟江在寒,后者依旧专心看着电脑。江在寒的专注度他是见识过的,这点小动静影响不到他。
又坐了一会,符确忍不住了。江在寒说等他们冷静了再谈,符确觉得他很冷静了,冷得心肝脾肺都哇凉哇凉的。
符确刚合上书想开口,手机震了。
周明远。
符确掐了来电,谁知周明远立即短信过来:
出来喝酒,哥儿们失恋了。
***
“什么情况?”符确大步走出书房,给周明远回电话。
“IRH酒吧,是兄弟就过来,不是就算了。区区失恋,问题不大。”
今儿是什么黄道凶日?
符确犹豫一会,从半掩的房门看进去,江在寒姿势没变,很认真在看那四张曲线图。
晚点再说吧。
符确抓起外套出去了。
IRH酒吧不远,5分钟的车程。符确进去找了一会,在角落的卡座找到周明远。
“什么情况你这是。”
桌几上都是蓝瓶的Budlight,空了六、七瓶,啤酒而已,给符确开胃都不够,对周明远这个酒量废物却可以算是买醉了。
“下午不还贤惠女主人吗?”符确拿走周明远手里的半瓶,“一转头就失恋?你不是不敢表白吗?”
“我没表白。”周明远给符确递了一瓶,“别客气,我请。”
“我不是客气亲,但我要开车。”符确坐下来,冲周明远扬了扬下巴,“说说?”
服务生拿着酒单过来,符确挥挥手让人走了。
“秦哥下午回来跟我聊天,说阿姨这次生病搞怕了,想让他早点结婚安定下来,不然她不放心。”
“嗯……确实是妈妈们会提的要求。秦哥什么态度?”
“他说他没想好,目前没遇到心怡的人,但他理解他妈妈。”周明远皱皱眉,像是要吐的表情,但打了个嗝忍下去,接着说,“他问我有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
符确拍拍周明远的背,聊表同情。“这是个表白的好机会啊。”
“我没说……”周明远捶胸顿足,“我说没有。秦哥就挺失望地走了。我后悔,说了就好了,我tm太怂了。”
“现在说也不迟。”
“迟了……”周明远真的要哭了,抽着纸巾擦了把鼻涕,“那之后秦哥说要冷静想一想,就没跟我讲过话,也没回过我信息。”
“搞什么,”符确瞬间感同身受,“一个两个都喜欢冷静。”
“谁还喜欢冷静?”周明远看他,“我不喜欢冷静。”
“没说你。”符确干脆撬了瓶盖,灌了一大口冰啤。他拎着瓶口跟桌上周明远的瓶子碰了一下,苦笑说,“同病相怜,走一个。”
“你也?!说出来让我平衡平衡。”
一个人失恋是悲伤,朋友一起失恋就不那么悲伤了。
“江老师要冷静,一晚上没开口了。”
“江教授还没赶你走?!”周明远诧异不已,“他之前还问我宿舍登记要多久,是不是所有房间都可以住了。”
“什么时候?”
江在寒从来没问过他。
竟然悄无声息问过周明远?是不好意思催但又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搬走?
“忘了,新年之前的事了。江教授能忍你这么久,啊不,你俩能互相忍这么久,我也是读不懂,我以为宿舍一修好你就会立即马上搬出来,或者他立即马上赶你走。”
大概快了。
符确垂下头,盯着地面反射的绚丽灯光,半晌,一闭眼,仰头喝完了那瓶Budlight。
又抬手点了杯古风。
“你不开车了?”
“走回去也行。”
不回去也行。
谁在乎。
酒吧热火朝天的气氛没能带动两个垂头丧气的伤心人,反倒让他们更难过了,心里空荡荡的。
周明远人菜瘾大要的那一打冰啤,最后都被符确喝了。符确还追了两杯纯威士忌,走出酒吧依然挺拔稳当。
符确本以为五分钟车程不会太远,走起来却像没个尽头,半天走不到。
枫叶早就落光了,路灯照着光秃秃的树枝,怪凄凉的。
江在寒应该已经睡了。
符确一脚踢飞路中间的碎石子,远远望向江在寒家的方向。
真远。
还没到。
符确在阵风中仰起头,月朗星稀,寡淡得很。
不像跨年那天的观星台。
不知走了多久,符确看见了家门口亮着廊灯。他记得那个灯泡坏了,一直没有换,江在寒什么时候换的新灯泡?
他轻声进屋,小心翼翼地关门,不想发出声响。
一转身,江在寒从书房走出来,定定看着门口弯腰换鞋的符确。
江在寒已经换了睡衣,不知道为什么从书房出来。
他闻到酒味,眉心动了动。
“回来了?”
他其实想问去哪里了、这么晚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但他没有问。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符确骤然萌生一个念头。
江在寒在等他。
对他来说无比漫长的冷战期积攒的所有焦躁和憋屈随之冲出来,开闸泄洪似的,自心口奔涌四肢骨血。
符确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在轻微地颤抖。
江在寒也发现了。
他朝符确走过来,仔细将他上下打量一遍。
“你怎么了?”江在寒一直攥在身侧的手指松开,伸去探他的额头,很热,“不舒服吗?”
符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浑身血液横冲直撞,像是酒精的后劲。
“不舒服,我不舒服。”符确拉着他的手喃喃道,贴在额头不肯放开,“超级不舒服。”
“我去拿体温枪。”
“不用拿,”符确抓着他手腕放下来,却不松手。
他喝了酒,但远没有醉。
相反,意识从未如此清晰。
他在江在寒不经意流露出的担忧中,想通了细节。
突然修好的廊灯,凌晨两点还没睡觉、穿着睡衣却在书房、听到动静立刻跑出来的江在寒。
他怪江在寒什么都不跟他说。
可江在寒就是这样的人啊。
他不是早就知道并且喜欢着这样的江在寒吗?
凭什么突然又责怪。
酒精让他的眼眶很红,符确用力一拉,把江在寒拽进怀里死死抱住。
埋头说:“别不理我。”
一只酒后撒娇的八尺大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第 62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