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刀刺下的一瞬间。
唰啦!
一道血红色的剑气,突然呼啸而至,精准撞到刀刃,发出尖锐的“叮!”响,弹开温迦的手臂!
“且慢!”
随后,花血牙声到人到,向温迦狂奔而去。
悬崖上的四个人,见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全都一愣。
温迦很快回过神,举起弯刀,直指花血牙,冷喝一声:
“君怀怜,你站住,别逼我对你动手。”
“呼……呼……”
花血牙停住脚步,微微喘息,迅速观察眼前的情形。
索琳劫持了君不夜、温迦重伤了莫惜欢……
即便他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简单分析之后,也感到细思极恐,汗毛倒竖!
花血牙看向索琳,难以置信:
“索琳,我真没想到你口中的‘情郎’,竟是温迦……”
原来一个月前,他被索琳引去神祠时,一路上的那些猜想,都是正确的。
为什么索琳对待圣女和圣子的态度,会那般嚣张?
为什么婢女和侍卫们,会对她那般惧怕?
就好像,在皇宫里,她才是真正的“主人”……
原来是因为,她有温迦这个“靠山”,早就准备翻身当主人了!
这对“小情侣”,一个是皇宫侍女长,一个是西域最高将领。
一个文,一个武;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他俩要是联手造反,在西域境内,还真是势如水火,无人能挡!
就连君不夜也毫无察觉,只能逆来顺受!
“我的情郎是温迦怎么了?我还没想到,你的情郎居然是莫惜欢呢!”
索琳想起帐篷里“暧昧拥吻”的一幕,发出响亮的嗤笑。
“君怀怜,你也真是厉害,总能一次又一次刷新我的三观!”
“堂堂西域圣子,是个断袖也就罢了,对象竟然还是西域人的仇敌!”
“难怪你会将我妹妹斩于刀下,原来,你是真的没有良心啊!哈哈!”
“……”
花血牙受到这番羞辱,却没有反驳。
因为当下最紧要的问题,不是他的人格尊严,而是莫惜欢的生命安危!
花血牙望向温迦,一字一句,郑重地开口:
“温迦,你先把刀放下,听我一言,莫惜欢此人,暂时还不能杀。”
温迦面无表情:
“为何。”
“因为莫惜欢只是西域人的宿敌,但莫蛟是天下人的祸害。”
“世人皆知,莫惜欢是反莫组织‘放肆门’的领袖,一年后,他即将联合北境势力,南下讨伐莫蛟,粉碎他的称帝美梦。”
“只有这样做,才能阻止莫蛟在尸山血海上,建起一个人间炼狱般的独裁天下。”
“……”
温迦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温迦,我知道莫惜欢杀害了你的亲生父亲,你报杀父之仇,实乃天经地义。”
“但我希望,你能够再给我们一年时间,先解决更大的敌人。”
花血牙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巨大的痛楚,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我以西域圣子之名,在此向你立誓。”
“一年后,待莫蛟身死,天下太平之际,我会亲手终结莫惜欢的生命,以慰十三年前,西域枉死之灵!”
“……”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全都怔住。
花血牙就迈开脚步,向温迦走去:
“所以,把刀放下来,好么?”
“站住!”
却不料,温迦像被激怒了,骤然挥出一道刀气!
花血牙一惊,下意识抬剑格挡,才勉强没有受伤。
“哈哈……哈哈哈哈……”
温迦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猖狂诡异,平时的清冷气质荡然无存。
花血牙微微颦眉:
“你笑什么?”
“君怀怜,我原以为,你会比我更恨他,比我更急着杀他……”
“不错,我的确恨他。”
花血牙以为温迦没有get到自己的点,又强调一遍:
“可我刚才也提到了,莫惜欢要与我们共同讨伐莫蛟,我暂时不能杀他……”
温迦却笑着打断:
“你刚才说,莫惜欢杀害了我的亲生父亲,这句话,其实你说错了。”
花血牙微愣:
“说错了?何意?”
“实际上,莫惜欢当年杀害的,并不是我的生父,而是养父。”
“养父?”
温迦一边说,一边向花血牙缓缓走去:
“君怀怜,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我生为土生土长的西域人,却以中原‘温氏’冠姓……”
“……”
花血牙猛地一怔。
温姓……
好熟悉的姓氏……
“听说,你有一个复仇清单,上面有101个名字?”
温迦从怀里掏出一块泛黄的羊皮布,扔到花血牙身上:
“刚好,我也有一个清单,记载着861名被莫惜欢屠杀的同胞名单……”
“你仔细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你熟悉的姓名?”
“……”
花血牙双手颤抖,摊开布绢,阅读起来。
喀什娜,索迪,阿穆,林卡尔,瓦提尔……一个个西域名讳密密匝匝,触目惊心。
整张名单中,却唯有一个中原名字格外醒目:温受灵。
“……”
花血牙的头脑“轰隆”一响,像丢魂一样,呆在原地。
“不错,莫惜欢杀害的正是我的养父,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西域教皇,温受灵。”
“他在你三岁那年,与圣女离合,此后一生未娶,却将父母早亡的我收为养子。”
“君怀怜,现在你知道了吧?”
花血牙还没反应过来,索琳却朗声开口:
“温迦之所以不愿对你动手,根本不是忌惮你的圣子身份,而是因为,他是你哥!”
“从辈分上讲,你还得叫我一声‘嫂子’呢!”
“不……”
花血牙双腿一软,趔趄了一步,由于太过震惊,脑子有点混乱。
“所以,这个‘杀父之仇’,本该由你来报!”
温迦毫不留情,跨前一步,继续逼近花血牙。
“莫惜欢旁观你的母亲受辱,杀死你的父亲,屠杀圣山平民……”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值得你当场将他碎尸万段?你却要再等整整一年?!”
“不……别说了……”
花血牙痛苦的捂耳,不断后退。
“君怀怜,我的好弟弟……”
温迦露出一抹笑容,扶住他的双肩,继续“好言相劝”。
“你若是想铲除莫蛟,哥哥可以帮你。”
“莫惜欢有放肆门,我也有精锐骑兵。”
“你却为什么,宁愿与一个‘灭你全家’的仇人合作,也不愿和自己的亲人,并肩作战呢?”
“不……你闭嘴……你别说了……”
花血牙依然捂着脑袋,痛苦的挣扎。
他难以接受,莫惜欢居然是他的杀父仇人,这个冰冷残酷的现实……
“怜儿,听哥哥的话,不要再等什么‘一年之后’了。”
温迦笑得更加柔和,凑近花血牙耳边,如恶魔呓语般,一字一句:
“现在,立刻,就用你手中的血恨剑,亲手杀死他。如何?”
“……”
花血牙蓦然睁大双眸,仿佛被操控神志般,缓缓抬头,呆滞的望向莫惜欢。
“……”
莫惜欢趴在地上,也抬眸望向他,神色异常平静,嘴角甚至勾起温柔的笑意。
索琳饶有兴致的笑了:
“哈哈,不愧是我情郎,这个主意真棒!”
“半个时辰前,还在耳鬓厮磨;半个时辰后,却要自相残杀!”
“这种‘相爱相杀’的狗血戏码,好看,爱看!”
“呜呜……呜呜……”
不远处,君不夜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她想嘶喊阻止,嘴巴却被死死堵着,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上演。
“……”
花血牙像魔怔一般,死死盯着莫惜欢,右手攥紧剑柄,指尖泛白,微微颤抖。
难以想象,要斩出这一剑,有多么痛苦,多么绝望……
索琳渐渐不耐烦,大声威胁:
“君怀怜,你怎么还不动手?别忘了,你娘还在我手上呢!”
“你再不杀掉莫惜欢,今晚送命的,就是两个人了噢!”
只见她抓住轮椅把手,往前一推,两只轮子顿时冒出悬崖!
“呜呜呜……”
君不夜半个身子悬在空中,面色惨白,却连呼救都做不到。
“……”
花血牙闻声,脸色也煞白,手臂颤动的更厉害了。
“怜儿,别怕,兄长在这。”
温迦抬手握住他的肩膀,似乎在给他鼓励和力量。
“你只需要像刚才一样,斩出一道剑气,划破莫惜欢的咽喉。”
“从今往后,你就可以抛开枷锁,专心致志的复仇了。”
“再也不用痛苦,不用纠结,不用两难了。”
“……”
花血牙听到这段话,像被戳中要害,呆了一下。
是啊!
这才是最折磨他、最令他痛不欲生的关键问题!
回想两人一路走来,关于“仇恨”的点点回忆。
最开始,花血牙在招亲宴会上被莫惜欢“一见钟情”,变身花鞘,嫁进莫府。
那时,他对莫惜欢的仇恨坚定而纯粹,浑身充满干劲,嫁衣即战袍。
后来,两人朝夕相处,莫惜欢多次救他于危难,甚至在除夕那夜,不惜遍体鳞伤,也要阻止他赴死。
那时,花血牙就感到奇怪了,直到“真心话游戏”才明白,原来莫惜欢一直视他为战友,想与他共抗莫蛟,并肩同行。
也是从那一天起,他的仇恨,开始动摇了。
在灯火阑珊的夜市中,第一次感到心痛和迷惘。
如果莫惜欢不是他的仇人,该多好。
只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如果,只有遗憾。
接下来,两人踏上逃亡之路,好几次被逼入绝境,花血牙向莫惜欢欠下了数不胜数的救命之恩……
在黑虎河岸边,他终于被愧疚感压垮,濒临崩溃,哀求莫惜欢要了他的身子,却被冷然拒绝……
再后来,众人抵达西域,在穹奇的“推波助澜”下,愧欠、感激、友情,这些情感,甚至开始变质了……
可是,莫惜欢对西域犯过的罪孽,依然历历在目。
一年后,两人的“决一死战”,依然在所难免。
难以想象,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任由“爱和恨”同时生长,两人未来的结局,将会多么痛不欲生!!!
“呼……”
花血牙闭上眼睛,仰起脖颈,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也许,温迦说的对……
爱与恨的拉扯,情与仇的纠结,恩与怨的乱麻……
这些东西,他好像已经……
受够了。
既然,他和莫惜欢之间,注定是死局。
那么不如,在结局到来之前,由他亲手斩断这段羁绊,由他亲手……破局!!
一念及此,花血牙蓦地睁眼,眼中仅剩一片灰白,再无光芒。
只见他高举剑刃,凛然一挥。
唰——
一瞬间,血恨剑划出一道惨厉凄美的红色光芒。
咆哮着,哭泣着,哀嚎着……
向着莫惜欢的咽喉,决然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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