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沈涯就推着沈脉的轮椅,回到了统帅大帐。
“哥,情况是这样的,这个莫行雪从小神智残缺,头脑空白,我们打算把他培养成友军……”
沈涯滔滔不绝的说明情况,最后一脸期待的盯着沈脉:
“哥,你觉得怎么样?”
“我……咳咳!”
不料沈脉刚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用手绢捂住嘴,雪白的绢布立刻被鲜血染红!
“哥?!”
沈涯看到哥哥咳血,这才从兴奋中冷静下来。
“咳咳……咳咳……”
只见沈脉面颊消瘦,脸色惨白,急咳不止。
整个人疲惫而憔悴,虚弱到触目惊心!
原来,他这一个月,一直在苦苦研究牵丝蛊的破解之法。
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帐篷里,查阅典籍,废寝忘食。
庞大的工作量,加上“秋后问斩”的心理压力,导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要油尽灯枯了!
“玄城,你们怎么搞的?!”
沈涯猛地瞪向玄城,愤怒的质问:
“你就不能请个大夫,帮我哥看看吗?!”
“真就放任他一个人不眠不休,自生自灭?!”
“沈脉已经是全军最好的大夫。”
玄城冷声回答:
“如果连他自己都治不好自己,其他医者,又能如何。”
玉愁生也叹了口气,充满怜惜:
“你哥哥的确不容易,怪只怪,他身为盟军医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们每个人都感激他,亏欠他,但又不得不依赖他……”
“你俩倒是夫唱夫随,说得好听!”
沈涯咬牙切齿,恨恨打断:
“实际上,你们有没有真心待人,只有你们自己清楚!”
说完,推起轮椅,转身就走:
“哥,别管什么莫行雪了!我们走!”
沈脉却急切的回头:
“阿涯,等等!我没事,让我留下!”
玄城也阴冷的开口:
“沈涯,给莫行雪洗脑的方法是你提出,你现在却要出尔反尔,半途而废么?”
“半途而废又怎样?!”
沈涯愤然转身:
“我哥都吐血了,哪有精力陪你们折腾?!”
玄城的脸色彻底沉下去,只见他缓缓拔剑,对准床榻上莫行雪的咽喉:
“如果无法策反莫行雪,使他为盟军所用……那我就,留他不得了。”
“阿涯,我真的没事!”
沈脉眼看矛盾激化,急忙强忍胸口的疼痛,对沈涯微弱一笑: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等我救完该救的人,最后,我会救我自己。”
“……好吧。”
沈涯沉默了很久,闷闷开口:
“我只希望,等到你终于有时间,救你自己的时候,不要为时已晚。”
“……”
沈脉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推着轮椅,来到莫行雪的榻边。
只见他神色一凛,蓦地张开双臂。
唰——
十个指尖射出十根银丝,像操纵木偶一样,连上莫行雪的头顶、脖颈、手腕大穴。
“不愧是戏命师……”
玉愁生好像看到了同行,眼神一亮。
“……”
沈脉阖上双眼,凝神聚气,片刻就掌握了莫行雪的病理情况,“嗖”的收回银线。
沈涯倾身询问:
“哥,他情况如何?失智症状是否可治?”
“嗯。”
沈脉点点头,语气复杂:
“莫三公子的‘失智之症’并非先天缺陷,而是受到极端痛苦的刺激之后,后天形成的。”
“能治,但是,很难。”
“怎么个‘难’法?”
“首先,我们必须了解他的回忆,感受他的苦痛,然后循循善诱,教他全新的人生观念。”
“切勿强行灌输我们的思想,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令他越来越叛逆。”
玉愁生恍然点头:
“换言之,我们相当于他的‘再生父母’,要将他当做新生幼儿,与他感同身受,对他耐心教育,方可让他健康成长。”
旁边的李缨挠挠头:
“可是,怎样才能了解他的回忆和痛苦呢?”
“回忆这种东西,缥缈无形,总不能凿开他的脑门,钻进去一探究竟吧?”
沈涯提议:
“要不,我给他施一计催眠针,让他在睡梦中,自己讲出过往遭遇……”
“讲不了。”
沈脉淡淡打断:
“他语言功能丧失,不会说话。”
“哈?这么惨?!”
沈涯痛惜的大叫:
“又高冷,又呆傻,还是个哑巴?!”
玉愁生调皮一笑:
“嗯嗯,教科书式的美强惨。”
“那怎么办?!”
“精神又不稳定,话又说不出,还怎么了解他的回忆?”
“是啊是啊……”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玄城忽然幽幽开口:
“用读心术,直接读取他的记忆,不就行了。”
“读心术?”
沈涯惊异地问道:
“那可是一门高深莫测的江湖诡术啊,这间屋子里,有人会吗?”
“我。”
玉愁生笑着举手。
“对噢,你的剑!”
沈涯恍然大悟:
“离聚的剑气可以连接人与人的意识,咱们怎么忘了这茬!”
莫惊雅却有些顾虑,眉宇微蹙:
“可是,我们在阿雪熟睡的情况下,擅自对他使用读心术,窥探他的内心世界……会不会,不太道德?”
“没时间磨蹭了。”
玄城不耐烦的挥手:
“再讨论下去,等会他醒来,又要‘冰封万里’了。”
“也只好如此了。”
沈脉无奈一叹:
“至于道义方面,只能等莫公子醒来后,再向他道歉了。”
于是,玉愁生拔出离聚剑,准备斩出银丝剑气,连接莫行雪和其他人的意识。
忽然,他顿了顿,转头问道:
“你们所有人,都要观看莫三公子的童年记忆吗?”
“老夫就不必了!”
李缨连忙摆手:
“老夫与你们这帮年轻人无亲无故,就不淌这浑水了!”
“我也不看了吧。”
莫惊雅也摇摇头:
“我与阿雪是血脉至亲,更该尊重他的**。”
“我也不必。”
沈脉也婉拒:
“我只是医者,并不参与后续的人格塑造。”
“不用。”
玄城也表态,看向玉愁生:
“你看完之后,向我转述即可。”
“虽然但是……我也不太想看。”
玉愁生也忧伤的叹气:
“之前,我看过一次血牙的回忆,他便记恨我了,我不想再给自己树敌了啊。”
就这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沈涯。
“……”
沈涯瞠目结舌,片刻后,暴跳如雷:
“到头来,就我一个人看啊?!”
“功劳你们占,坏人我来当,是吧?!”
玉愁生眉眼弯弯,狡黠一笑:
“沈大夫,对你而言,这不是天赐良机么?”
“难道你不想亲自探索一下,你的雪媚娘,啊不,雪美人的内心世界?”
“我……”
沈涯语塞,满脸涨红。
玉愁生笑盈盈地:
“加油,不了解他,怎么温暖他。”
语毕,就举起离聚剑,斩出一道银白色剑气,如蚕丝般,连上沈涯和莫行雪的颅顶穴位。
“啊……”
沈涯顿时瞪大双目,浑身一颤。
他的脑海中,开始不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那是一片大雪纷飞的陌生天地……
二十八年前,正值严冬,气候严寒。
莫蛟率领大军,入侵了北境,却遭到北境部落的顽强抵抗,接连战败。
恼怒之余,只能来到一座无名村庄,屠村泄愤。
就在莫蛟烧杀抢砸时。
忽然,一名面容秀丽、气质清冷的白衣女子,站了出来。
挡在一群老弱妇孺身前,目光坚毅,一步不退。
“呵呵!”
莫蛟见状,放声嗤笑:
“老子最见不得冰清玉洁的女人!”
“非要把她弄脏,老子才爽快!”
说完,就将女子拖进冰窖,大行兽举。
完事以后,他就拍拍屁股,领军撤退了,将那女子完全忘在了脑后。
眨眼间,两年过去。
莫蛟仍然没能攻破北境都城,只能撤军,返回中原。
中途,军队又路过那座无名小村。
漫天大雪中,一名白衣女子抱着襁褓,站在废墟之间。
她走向莫蛟,将襁褓递给他,只说了一句话:
“稚子无辜,心如白雪,望君善待。”
说完,就掏出小刀,当场自刎了。
“……”
莫蛟被女子脖颈喷出的鲜血溅了一脸,惊呆了。
他骑在马上,抱着“从天而降”的第三个儿子,半天回不过神。
良久,才缓缓低头,望了一眼手里的婴孩,莫名感到一股烦躁和愧疚。
“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莫蛟将襁褓丢给士兵,挥了挥手:
“拿去埋了!”
“啊?”
士兵怔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是,恕在下直言,这个孩子……不是您的骨肉吗?”
莫蛟怒斥:
“让你埋了就埋了!哪那么多废话?!”
“遵命……”
士兵于心不忍,却不敢抗命,只能在雪地上挖出一个深坑,把襁褓扔进去,埋起来。
这件事发生后,村庄附近就刮起了百年难遇的超□□风雪。
就好像,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震怒了!
莫蛟的部队被困了七天七夜,终于在第八天,天空放晴。
他正打算率军启程,却听到那座两米深的雪堆里,传出一阵微弱的哭声!
莫蛟将信将疑地挖开雪坑,果然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个男婴,被埋在雪里七天七夜,虽然已经浑身冰冷,奄奄一息……
却竟然,奇迹般的,还活着!!!
“……”
莫蛟彻底呆住,片刻后,爆发出狂笑:
“哈哈哈哈!老子真是捡到宝啦!雪妃剑有主啦!”
这是因为,《盘巾七剑》的每一把,都有相应的拥有代价。
例如莫惜欢,星锋的剑主,必须拥有巅峰境界的武艺,弱一点都不行。
例如花血牙,血恨的剑主,必须流尽一身鲜血,以血淬剑。
再例如,雪妃的剑主,必须具有一副“至寒之躯”,一辈子也不能感受温暖。
就这样,莫蛟将第三个儿子带回了莫府,取名莫行雪。
为了维持莫行雪的“至寒之躯”,莫蛟耗费重金,挖凿了一间“寒冰地牢”。
牢里堆满冰雪,漆黑幽暗,伸手不见五指。
饭菜是冷的,床榻是冷的,到处都是冷的。
莫行雪在里面一住,就是二十五年。
在如此极端的寒冷环境中,莫行雪的“寒冰神功”果然日益强大,没过几年,就当上了雪妃剑主。
但随之而来的代价,就是脑子变傻了,嘴巴变哑了,一头青丝变成白发了。
到后来,情况越来越恶劣。
莫行雪对于外面的世界,逐渐生出巨大的敌意,武功越来越强,杀气也越来越重。
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敌人,所有人都必须死!!
再后来,莫蛟也hold不住他了。
只能用铁链拴住他的脖子,把他当成一条“白毛烈犬”,饲养在黑暗的地下。
直到今年,“反莫战争”爆发,莫蛟终于将他秘密培育多年的“终极武器”,拉出来溜达了。
莫行雪也很争气,一个人出城迎战,就灭了西域两千精兵,威力确实巨大。
只可惜,莫蛟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一个“意外”。
那就是,沈涯对莫行雪,一见钟情了!
沈涯仅凭一个胆大且温暖的拥抱,就将莫蛟苦心培养的“大杀器”,轻松拿下。
从此,摆在莫行雪面前的,就将是一场未知的、崭新的人生!
统帅大营内。
“……”
沈涯看完莫行雪的童年回忆,整个人跪在榻边,目光呆滞,泪流满面,一动不动。
其他人很好奇,纷纷询问:
“看完了么?”
“阿涯,你看见什么了?”
“沈大夫,阿雪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
“……”
沈涯依旧不语,只是突然起身,扑向床榻,将昏睡中的莫行雪狠狠抱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都怪我……没能早点遇到你……”
沈涯心如刀割,泪如雨下,低声喃喃:
“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你再也不会觉得冷了。”
又过了一会,他才平静下来,将莫行雪的生平事迹告诉了大家。
众人听完,心情也很沉重,对于莫行雪的遭遇,又同情又惋惜。
更加坚定了,要帮莫行雪恢复神智,使他成为一个正常人的决心!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惊世骇俗的“小插曲”,发生了。
只见沈涯蓦地抬头,瞳眸地震。
脑海中,一道灵光,乍然闪现!
“哥,牵丝蛊的蛊虫,全天下仅有一条,就在莫惜欢体内……对不对?”
“是的。”
沈脉被弟弟一惊一乍的模样吓到,颦眉问道: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那条蛊虫,只能控制莫惜欢一个人的心智,对么?”
“不错。”
“就算禁蛊千年无解,又怎么样?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啊!”
沈涯越说越激动,不禁站起来,走向沈脉:
“哥,你不用再研究,如何破解莫惜欢身上的禁蛊了!你应该顺从蛊虫的天性!”
“既然它喜欢控制灵魂,那就让它多控制几个!让它手忙脚乱,筋疲力尽!”
沈脉听得一头雾水:
“阿涯,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他!”
沈涯兴奋的语无伦次,拼命指向玉愁生:
“他能连接人与人的灵魂!!就像刚才,连接我和莫行雪那样!!”
“你的意思是……”
沈脉微怔,突然明白了,瞳眸也剧烈颤抖起来。
“阿涯,你说得对……”
“如果我们能让惜欢的灵魂,与别人的灵魂连接起来,让他体内的蛊虫,同时操控多个灵魂……”
“那样的话,蛊虫就会分身乏术,筋疲力竭……”
沈涯激动得目龇欲裂:
“最终,它就会……失效!!!”
玉愁生挑眉一笑:
“这么说,莫统帅有望回归了?”
李缨啧啧称赞:
“你们这群年轻人,鬼点子就是多!”
“哼。”
就连霸道总裁玄城,也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
“哥!!!我他妈真是个天才!!!”
沈涯开心的手舞足蹈,扑向轮椅,抱住沈脉,眼泪再次涌出:
“哥……太好了……你终于不用死了……”
“是的,太好了。”
沈脉也忍不住,缓缓闭眼,泪水滑落:
“惜欢终于,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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