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四周一片漆黑,身体痉挛刺痛。
花血牙觉得,自己就像沉在一片黑暗的冰窖中,飘忽不定,动弹不得。
他是已经,死了么?
忽然,一股暖流包围了身体,每一寸肌肤都暖和起来。
同时,远处亮起白光,一点点吞噬黑暗。
最后,“轰隆!”,整个世界变得大白。
花血牙猛地睁眼,坐起来,大口喘气。
眼前是一间茅草屋,墙壁破败,屋顶漏风。
时间刚过正午,屋外树林静谧,鸟语花香。
“……”
花血牙愣住,这个地方,他有点熟悉。
然而,没等他仔细回忆,耳边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花血牙转头看去,正对上一副狰狞恐怖的修罗鬼面!
“啊!”
花血牙吓得惨叫一声,摔倒在草席上。
“你醒了?”
“修罗鬼面”被他吵醒,坐起来。
花血牙这才看清,那是一名十多岁的少年,脸上带着面具。
他睡在自己身边,浑身赤/裸,没穿衣服。
花血牙低头一看,自己居然也是十四、五岁的体型,浑身赤/裸,没穿衣服。
难道,刚才……
花血牙脸颊一红,抓起衣服,遮住自己:
“你刚才……”
“你刺杀莫蛟失败,逃到城郊树林,失血过多,体温骤降,昏迷了三天。”
少年语气平静,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
“一到夜晚,你的身体就凉如冰窖。”
“我就抱着你,用体温帮你取暖,仅此而已。”
“……”
花血牙微愣,所以,他在冰冷中感受到的“暖流”,竟是这少年的体温?
这一下,他全部记起来了!
刺杀失败、城郊树林、破败茅屋……
十一岁的恩人、十四岁的自己……
花血牙眼眶泛红,哽咽着,轻唤:
“你是……剑郎?”
原来,眼前的场景,只是一场梦。
“剑郎,谢谢你,肯来见我。”
“即使是在梦里,我也很满足。”
花血牙凝望着少年,嘴角含笑,眼里含泪。
他放下衣衫,躺回草榻,轻声开口。
“我还是有些冷,你可以像刚才那样,再抱抱我么?”
“好。”
少年也躺下,伸出双臂,将花血牙抱在怀里,下颌枕在他头上。
“……”
花血牙往他胸前缩了缩,心里泛起一股深深的眷恋。
剑郎的身体,像黑暗中的火光,又坚定,又温暖……
不仅能驱散寒意,还能照亮前路……
引领着花血牙,在人生道路上,勇敢前行。
花血牙渐渐起了困意。
他在心里,不断默念。
这个梦,不要醒来,不要醒来……
一旦醒来,就必须面对残酷的世界,继续厮杀,继续复仇……
生死难料,永不停歇。
这辈子,只有两个人,对他说过“不要复仇,要平安,要顺遂”这样的话。
一个,是他的母亲。
另一个,就是剑郎。
可惜,梦境终会醒。
不一会,剑郎的身影,就开始模糊涣散了。
花血牙立刻伸手,想抓住他,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等等,剑郎,不要走……”
……
……
“剑郎!!!”
花血牙嘶声大喊,倏然睁眼。
这一次,真的醒来了。
头顶上方,是精雕细刻的房梁。
空气中,檀香飘荡,炭火怡人。
莫惜欢睡在他身边,浑身赤/裸,没穿衣服。
双臂结实有力,紧紧抱着他,下颌枕在他头上。
和梦里剑郎的姿势,一模一样。
“!!!”
花血牙瞳孔地震,下意识挣扎,想把莫惜欢推开。
不料,手臂又酸又软,一阵晕眩感袭来,难受地“哼”了一声。
“你醒了?”
莫惜欢和剑郎一样,坐起来,也是这句话。
“……”
花血牙抓起被褥,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狭长眼眸。
“……”
莫惜欢静静看着他,长发散落,眉目倦怠,微汗淋漓。
上半身伤痕累累,胸肌和腹肌像雕塑一样完美,散发出霸道的男性魅力。
花血牙见状,顿时提高警惕!
难道,刚才?!
莫惜欢叹了口气:
“都是男子,你不至于这么羞恼吧。”
花血牙脸颊涨红,支支吾吾:
“你刚才……是不是……”
“是。”
莫惜欢点点头,一脸坦然:
“你为了驯服邪剑,大量失血,身体冰冷。”
“沈脉就让我脱/光衣服,用体温帮你取暖。”
花血牙还是满腹狐疑,耳根子都快红出血了:
“那你……除了取暖……还有没有……”
“有没有睡/你?”
莫惜欢失笑,微微倾身,凑近他耳边:
“你,猜?”
花血牙咬牙切齿,眼冒寒光:
“我猜,按你对沈脉做过的禽/兽之举,你什么混账事都做得出来。”
“不对。”
莫惜欢却摇头纠正:
“我与沈大夫欢/愉,是因为他爱我,我就给予回应。而你……”
他伸出指尖,拂过花血牙的脸颊:
“你恨我入骨,即使容颜绝美,我也没有兴趣。”
“谁稀罕你的兴趣。”
花血牙忍无可忍,挥开莫惜欢的手臂,迅速穿好衣服,恢复了“圣子殿下”的清冷。
莫惜欢也穿好衣服,下榻离开,去拿什么东西。
花血牙望着他的背影,内心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
“……谢了。”
无论如何,莫惜欢又救了他一次。
原来,他在梦里的“冰窖”中感受到的温暖,不是来自剑郎,而是莫惜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莫惜欢拿着一把长剑,坐回床沿,递给花血牙:
“你收下此剑,就是对我最大的谢礼。”
“……”
花血牙低头,看到血恨剑散发出的,那种残酷的美丽,被震慑住。
同时,这种美丽,也让他想起残酷的现实。
“这一次,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
花血牙忽然感到一股不安:
“莫蛟大年初一去的皇家猎场,到今日,已经过了六天……”
“他是不是,快回来了?”
“嗯。”
莫惜欢点点头,严肃而低沉:
“所以,最迟明晨,我们就必须做好最后的准备。”
“是要‘大逃亡’了么?”
“是。”
“……”
花血牙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想起,这几个月,在山海王府经历的一切一切……
想起星沉、星华、夭桃、沈脉……
甚至想起玉尊妃、彩灵、铜雀、常娥……
没想到,他逃了十年,以为终于在敌人的老巢安定下来,可以展开最后的搏杀了。
现在,却还是要逃。
“别想太多,睡吧。”
“尽快恢复体力,做好远行准备。”
莫惜欢语毕,向房门走去。
“等等……”
花血牙犹豫着问道:
“我们如果逃跑,莫蛟必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展开追逐恶战……”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的体质异于常人,已无大碍。”
莫惜欢嘴角浅勾,顽劣一笑:
“况且,你别忘了,我的‘床伴’可是阎王克星戏命师。”
“……”
花血牙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嘴贱,关心这一句?
“对了,阿鞘,你呢。”
莫惜欢回过身,挑眉一笑:
“剑郎,又是谁?”
“……”
花血牙一怔,难道自己的梦话,被这厮听到了?
半晌,艰涩的回答:
“故人。”
“故人?”
莫惜欢饶有兴趣:
“前有‘朋友’沈郎,后有‘故人’剑郎。”
“阿鞘,你总说我风流成性,我看,你与我不分伯仲……”
咻!
花血牙抄起一块玉枕,朝莫惜欢砸去!
莫惜欢抬手,接住枕头,放到桌上:
“你气血大伤,不宜动怒,快睡吧,乖。”
“滚……”
花血牙嘴角抽搐,指向门口。
“好梦。”
莫惜欢终于走了,房间重归寂静。
“呼……”
花血牙呼出一口气,烦躁地揉眉。
他一想到,往后整整一年,要和莫惜欢朝夕相处,就生无可恋。
同样都是一年。
和剑郎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的眷恋,一生的救赎。
和莫惜欢在一起,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