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皇家酒店的门口。司机去泊车,临走前叮嘱顾昭站在门口等他回来。因为司机有请柬而顾昭没有请柬进不去。
顾昭觉得可笑极了,说是办给他的欢迎酒会,结果本人没请柬还不能进。他要是不在,那他们究竟欢迎谁,幽灵么?
整个酒店被江家包了下来,大厅里热闹非凡,从顾昭站的地方瞧过去,远远地就能听到声音。
顾昭往灯光亮起的方向瞥了两眼,依稀能看到里面人头攒动的场景。
实际上,他瞥了一眼就没什么感觉了。因为这跟他生前所经历的世界比起来,简直差远了。花花世界他早就见过,早已不会感觉到稀奇。
秋天的傍晚,清风吹过来,带着些许凉意。司机坐等不来,右等不来。顾昭还穿着医院里送的一身单衣,大病初愈抵抗力并不是很好,他整个人在凉风里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太冷了!他得进去,不然的话又得生病。顾昭这么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大步往里走。走到门口果真被人拦下。
登记的人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狐疑地问:“你有请柬吗?”
顾昭搓了搓手臂取暖,缓缓摇头,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道:“我来我自己的欢迎会,还需要请柬么?”
那人登时愣住,看着顾昭反应了好一会儿。之后,那人说:“你等等,我打个电话。”
两分钟后,登记人放下手机,朝顾昭笑了笑,指了指里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少爷,请进。”
顾昭大摇大摆地进了酒店大厅,过了一个旋转回廊,来到了欢迎会举办的地方。
屋里开了足够的暖气,一点儿也不冷。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穿着单薄的礼服,举着盛了香槟的高脚杯,来回走动着。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最后锁定了角落里一张放果盘的桌子。
顾昭穿过人群,朝那张桌子走去。这时候,现场的人注意到他了,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各有深意,不过殊途同归的是,他们看顾昭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只要顾昭经过,他们就会自动避开,似乎在用简单的动作抗议——“OMG!连一件古驰香奈儿都买不起的穷鬼,居然来参加这个级别的酒会?这种穷酸气息不要碰到我的衣服好么,太倒胃口了呢!”
甚至有人已经不满足于眼神攻势,直接开始窃窃私语。
“诶,听说江家以前是拆迁暴发户,看来是真的啊,也只有暴发户才有这种穷亲戚吧,你看他那个寒酸的样子。我要是他,我真不敢就这么来这种场合,太丢脸了一点吧。”
“哎呀,人家的家务事,你操那个心干什么呢?我跟你说啊,这江老太太邀请他那样的人来参加宴会,这就证明人家江家不忘本,没有区别对待穷亲戚。”
“……”
顾昭停在桌子面前,端起一个果盘,从里边拿了一小块菠萝来吃。菠萝很新鲜,口感不错。因为没吃晚饭有些饿,所以顾昭一连吃了好几盘切好的水果还有小蛋糕。
他吃饱了准备撤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站定,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一个甜美的女声说:“诶,你看看这个人,长得倒还挺好看的,就算穿着卫衣配球鞋,也挡不住他身上显示出来的贵气有没有?”
同伴被逗笑了,毫不掩饰地笑了出声。“诶,江楚月,你疯了吗?今天你才是主角啊。你穿着一千万的米兰高级定制,居然羡慕一个穿廉价卫衣配地摊球鞋的穷小子?他不知道是哪个厨子放进来的饿货,你夸他不如夸夸你自己。”
被唤作“江楚月”的女生继续说:“哎呀,我说的是真的啊。咱们圈子里的人我都见过,从没见过这个人。他是真的长得好看诶,我觉得就跟电视明星似的。”
同伴无语了,轻轻敲了下对方的脑袋,“你说你这个榆木脑袋里究竟装得是什么东西,是水还是浆糊啊?别脑补那么多戏了,也别自己戴滤镜,那家伙没什么……”
顾昭回头,看见一身蓝色小礼服的丸子头女生张大了嘴巴,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没再说出来。他敲了下桌面,朝人笑了笑,又指了指水果,道:“两位,请慢用。”
蓝色礼服旁边的江楚月看呆了一秒,愣愣地叫住顾昭,有些胆怯地问:“那个……请问你是哪家的公子啊,我好像没见过你。”
顾昭漫不经心地回答她:“这家的啊。”
两位女生听到这话都惊讶得差点掉下巴。
“这……这家?”蓝色小礼服转向身边的人,一下子结巴起来,“江、江楚月,他、他是你家的?”
江楚月一脸懵逼,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除了江御宝以外,就没别的兄弟姐妹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啊。”
蓝色小礼服点了点头,她很是赞同江楚月的说法。两人交换了眼神,心照不宣。她和江楚月都一致认为顾昭在撒谎。
“你为什么要说谎呀?”江楚月抿了抿唇,捂着胸口咳了一声,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说,“小哥哥,我是看你长得还看才跟你搭话的,你这样引人注意的手段很卑劣哦。我只是暂时喜欢你的皮囊而已,你可别多想。”
顾昭:“……”他发誓他不是在说土味情话好么!
“楚月,算了算了,别跟这种满嘴油腻上不了台面的人说话,你说再多他也听不懂的。我看啊,还是快点找保安来把他拉出去。”
顾昭开口解释:“我想两位误会了。我叫江时亦,是江家失散在外的大儿子。前阵子刚回来,因为身体不好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这不今天刚出院就被司机拉过来了么?司机跟我说这是我的欢迎会,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蓝礼服默默接话:“当然不是,今天这场宴会是专门来庆祝楚月十六岁生日的。”
江楚月听完顾昭的话,惊讶地说:“你是我……大哥?爸妈从没提起过你。”
仔细看看,他长得确实有点像几年前死去的妈妈。江楚月在心里犯嘀咕。
顾昭:“我在他们心里应该是不光彩的存在吧,不想提起我很正常。在外面这么多年,人情冷暖我早看开了。”
顾昭回忆着原书里关于江家人的信息,淡定地说:“前段时间,你爸爸是不是去了两趟榕城?”
江楚月点点头,这个行程是完全私人且保密的,只有爸爸和奶奶还有她知道。
“他们特意去榕城是为了找你?”
“嗯。”顾昭说,“他们把我从养父母家……解救了出来,你要是还不信,可以去问问他们。”
蓝色礼服姑娘立马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江保国的电话,并且开了免提。
“叔叔,您认识江时亦么?他是您儿子?”
江保国不假思索地回:“是啊,这名字还是我起的呢。时亦,谐音就是十亿,你看是不是很有水平?”
三人:“……”
“小蓝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叔叔在开车,可能没办法回答你。”
“没、没事了。”
电话挂断后,江楚月羞愧地低下了头,她紧张地拉着蓝色礼服姑娘的手。两人异口同声地向顾昭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没事。”顾昭微笑颔首,转头指了指一桌水果,“你们来这儿是为了吃东西的吧?快吃吧。”
两人一齐摇头,“不不不,不能吃。吃多了的话,礼服会被撑爆。”
话音刚落,一阵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
顾昭伸手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放在了桌子上。
“请你们吃糖。”
说完顾昭就大步离开了,留给两位小女生足够的空间。
“他真是你哥么?”
“应该是。”
“那糖你敢吃么?会不会有毒?”
“应该不会。”
“楚月,那吃吗?”
“吃。”
顾昭在大厅里晃悠,司机穿得西装笔挺进来了,看见顾昭,下意识瘪了瘪嘴。
“我不是让你等我吗?你怎么自己进来了?”司机走向顾昭,大声质问,“你这样做,让我很丢脸诶!”
之前议论顾昭的那些人认识江家的司机,见此状就将顾昭默认为司机的儿子。
“走,你跟我出去,别穿成这样在这儿晃,我们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司机说着就要上手,顾昭躲开了。
周围有几个人推了他一下,有人说:“赶紧跟你爸走吧,你这样只会让他没面子。”
顾昭站稳了,看向那些人,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我来参加我亲妹妹的生日宴会,有什么不妥么?”
几人蔑视地笑了笑,有人直接忍不住说出来了:“得了吧,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就你还自称是江楚月的哥哥,你可拉倒吧。我看你是妄想症重症晚期,最好去宛平南路600号看看吧。”
“笑死人了,也不知道哪里放出来的乡巴佬,土气都要蹿到天上去了。”
“……”
司机全程看好戏的心态,面上保持着痛心的表情,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他不停地在心里说道:“骂死他,再多骂几句,真是爽!”
一群人说累了,见顾昭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并没有任何羞愧或者不自在,反而时不时品一品香槟,怡然自得的很。
“你不说两句?你都不生气?”有人终于忍不住了。
顾昭:“我原谅你们的无知。”
“你们难道从没听说过么?”顾昭勾勾手,像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有好几个人凑近,很快把司机挤到外围去了。“就是因为我生来与人不同,江家才把我放在外边寄养的。因为我有一个乌鸦嘴,只要是我说过的坏话,统统都会变成真的。”
“你骗人!”刚才还在骂顾昭妄想症的人吓得脸色惨白,“我才不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就在这时,江楚月走上场地中央的舞台,拨弄了两下话筒,有声响漏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她身上。
“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希望大家能在这里玩得开心。”
“这个宴会每年都会办一次,来来去去都是些熟面孔,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新鲜感。所以今天,我特别向大家介绍我的大哥。”
“台下那位穿白色卫衣的高个子男生就是我大哥。”江楚月朝顾昭招手,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很帅气吧。”
底下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几百来号人跟个复读机似的,微笑着说:“帅!”
只有围在顾昭身边的这一伙人,个个吓得腿软,魂不附体,都在回想刚刚都对顾昭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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