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市,新体征调查处理局。
“回来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最先传入耳朵,比清晨的气温还要冷些,果断中带着不容置疑,人未现但声先至。
紧接着出现的便是这声音的主人,来人衣冠楚楚,身着擢轩的制服,内衬是一件白衬衫,外套蓝灰相间,肩头缀着暗金色的竹子,从这边肩头勾到那边肩头,也不会过于突兀。扣子从上到下一丝不苟,一个不拉,规规矩矩地扣好。额间碎发随着动作微晃,再往下,是一双看不明白情绪的瞳眸。
这便是作为人的形态。
而一些非寻常的形态,就体现在他头顶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以及身后略长的尾巴上了。
耳朵和尾巴的毛色是灰白相间,灰色偏黑的占很大一部分,白色嵌在其中,是一只很酷的缅因猫的特征。
此人的外形和他声音如出一辙地抓人。
别时竟刚出完一个任务,熬了几个夜终于抓到了偷盗者,眼下从现场刚回来,但是脸上却不显一丝一毫的疲态,在他身上,像是从来都不知道累是什么样的。这次的任务他并没有带队里的人,便想着速战速决,眼下其他人在催问他情况,他也正好归来。
他踏上新体征调查处理局的台阶,目光一瞥,看见了右侧前方两名同样拥有动物形态的新体征人蜷缩在角落,疯狂地噬咬自己的手臂,鲜血淋漓也顾不上。别时竟上前靠近几步,又在对方轻易察觉不到的地方停步,看着他痛不欲生却没办法抑制的样子,一言不发。
由此,陷入回忆。
七年前的初春,乌云突如其来笼罩了整个天空,足足有一周的时间都不曾见到阳光,当人们以为世界末日就此来临的时候,第七天,刮起了一场大风。这场大风甚至可以称得上疯狂,它席卷全球,卷走了阴沉沉的乌云,带来了光明。
正当人们开始感谢这场风的时候,变故夜接踵而至。
人们逐渐开始高热,从全身高热到局部高热,半个月的时间,最早出现发热症状的一群人开始出现了动物特征,见过的没见过的动物形态都开始在人的身上存在。这些体征在人体疯狂生长,人们渐渐拥有了耳朵,尾巴或其他部件,甚至出现压迫人体正常生存的情况。
最初的一批症状者近乎直接死亡,辐射面几乎是所有症状者。而后续的发热体征者则逐渐与此类现象共存,到如今已经有七年,人们习惯了人的身上携带着动物的特征,更有甚者,会去专程接触此类基因,疯狂热衷。
为了对此类现象进行统一说法,相关部门成立专门的调查处理局,将拥有动物形态的人群称为新体征人,其余则是普通人类,而在这之后,还有一种,叫做后体征人,是自舍动物形态的人们。
有了进化,就会存在向往,根据人的欲念不同,自然而然衍生出不同的派系,新体征调查处理局便是如此。主张发展新体征的是擢轩,其中以别时竟为代表人物,另一派则是反对,叫弗谖。
两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新体征调查处理局的高层领导也避免两方总是起争端,基本上都会分开下发任务,连两者的办公区域都分占东西两头。
新体征调查处理局,就是专办新体征类似案件的地方。
而拥有动物形态的人们,会在不同地方得到增强,或体力或智力,不尽相同。
但这些“进化”了的人们,会有很强的痛苦感,每月都会复发,时间却参差不齐,这种痛苦,简直痛不欲生。
因此,这种情形,是明显的双刃剑。
研究所呕心沥血,研制出了可以抑制新体征后遗症的药剂,并且大肆推广。
可是,价比天高。
短暂从回忆里抽身,别时竟保持原状站立,路过的风触过他的身躯,依旧挺拔屹立,轻微的晃动都好像是错觉。
其中一人在意识混乱中抬起大象一般的耳朵,把自己露出来,残留的意志让他发现了面前几步站着的人。他思索几秒,用仅存的意志爬过去恳求:“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了。”
别时竟没动,说出的话冰冷无比:“我救不了你。”
那人像是被刺激到了:“你怎么可能救不了我,你骗我!你穿得这么好,你怎么可能买不起特效药凯若孢,你一定有!现在痛的不是你,是我!把药给我!你这么有钱,看上去还是在这里任职的吧”,他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新体征调查处理局,“那里本来就是帮我们的,你也是!你不能见死不救!你得救我!这是你们应该做的!”
他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激动间连耳朵都不断晃动,身旁另一个人长着花豹一样的尾巴,已经痛苦地蜷缩在地,无法动弹,被他的动作扯得无法稳定自身。
别时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道:“能救,但不救你。”
“凭什么!你凭什么不救我!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把你告到你们领导那里!”那人急眼了。
“你在装。”别时竟一针见血。
那人一下子愣住了,眼神中有几分慌乱,而后瞬间恢复癫狂:“哈哈哈哈!你一个为新体征人做事的人,居然见死不救!你冷血!你就该众叛亲离,有妈生没妈教的人都是这般冷血!”
别时竟瞬间冷下眸子,里面的温度将至冰点,那人没由来的哆嗦一下,仍在强撑,就听被质问的人道:“我从未说过我是谁,你又怎么知道?你看似在后遗症发作的时间里,实则思维清晰得非常,字字铿锵,连目的都摆在明面上,生怕我不知道,就这些,还不够吗?”
那人一看确实已经败露,突然跃起身子,对着别时竟就是一记猛踢,直冲面门而来。别时竟伸手一挡,脚下使力,将人踢出去几米远。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说我母亲。”
那长着大象耳朵的人没有回答,疑似失去反抗的手段和力气。
“你是谁派来的?”别时竟耐心即将告罄,问话都咄咄逼人。
那人爬起来,抹掉嘴角被撞出来的血迹,阴笑一声:“你迟早会知道的。”说罢没等回话,转身跑了。
别时竟并没有追,目光触及真正痛苦的另一个人,注视良久,最终离去。
那人花豹一样的尾巴无力地耷拉在地上,蹭上灰尘,混乱间摸到一罐药剂,在自己的胸口处,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紧紧抓住那罐药剂,痛苦呻|吟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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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时竟走进擢轩外务组办公室,空无一人。还未等他疑惑,通讯器先一步响起。
他接起听了几句,回道:“马上到。”
声音有些冰冷,但言简意赅,随后一步也没有停留,转身朝外面走去。
别时竟到的时候,擢轩的人已经拉起警戒线,控制着周围的群众。
他走近人群,便有擢轩的工作人员迎上去:“队长,陈哥他们在里面等你。”
别时竟轻轻点头,伸手抬起警戒线,迈步走进事发区域。
迟逅蹲在受害人的遗体旁边,杵在地上的尾羽呈白色,连接身体的部分是青绿色,而后被遮挡在衣物里。
他也是新体征人,是一只缨冠蜂鸟的形态特征。
他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受害人的伤口,似是对发生过程充满好奇。
在一旁守着的沈澈把他拉起来,稍微退了几步:“你离远点,别破坏了,让队长先来看。”
迟逅撇撇嘴,顺从地站在一旁。一个抬头的间隙,就见心心念念的队长出现在视线里面。
他抬起手狠狠挥舞,朗声高喊:“队长队长!在这里!”
别时竟没向他做出什么回应,只是脚下步子加快,很快就移动到了跟前。
迟逅跑到别时竟身边,一脸笑嘻嘻:“队长早上好!队长你刚回来又要出任务也太辛苦了吧,不过这里确实需要你主持大局。”
别时竟看着他高涨的热情,淡淡回应:“早上好,不累。”
没过多寒暄,随即招来了陈与鹤和沈澈汇报情况。
沈澈身上具有的特征体现在尾巴,棕褐色的大尾巴向上翘起,直愣愣缀在身后,倒是一点也没影响行动。
作为队里专门收集信息情报的,他先一步进行汇报。
“受害人死于早晨六点十五,是被一个猴耳形态的新体征人杀害,直接捏断气管,而后撕破喉颈皮肤组织,瞬间死亡。当时现场有不少目击者,已经让他们暂时留下了。”
他说着指了指警戒线一端围着的人。
别时竟没往沈澈指的方位看,在来的路上视线扫到过,心下有了了解。他靠近受害人,视线在伤口处逡巡了一阵,方才说:“受害人有几位?”
陈与鹤的声音自后方响起,慢慢走近:“三位,还有两位在距离此处五十米,放在一起。”他侧开身子,让别时竟能够更加清楚看见自己来时方向。
那里赫然躺着另外两名受害人。
“施害人呢?”
见别时竟这样问,几个人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因为他们来就没有看见。
陈与鹤来了之后就将周围简单巡视了一圈,听到此处自然答话:“被敲晕了,在临街那边一见屋子里隔着,有两人看守着。”
他说的是临街那家收废旧品的店铺,距离他们此刻站的位置不足百米。那家店时常不见店主,现下更找不到店主,倒是一直都有一些废旧品,生意说不上如何。
别时竟转头看了一眼被撂在地上的猴耳男,也没走过去,只是招呼着迟逅:“迟逅,跟我去问问目击者。”
说罢就先一步往来的方向去了。
迟逅跟在他身后,路过沈澈的时候,捋了一把对方炸开的尾巴,又弹了弹陈与鹤卷起来的白虎尾巴,脚下加快忙不迭跑了。
沈澈:“……欠揍。”
陈与鹤:“你先来。”
别时竟面上仍然没有任何情绪,脚程却很快,本就不远的路很快到达,站立等人。迟逅姗姗来迟,还没等喘两口气,就听他家队长惜字如金:“你来。”
迟逅:“……”我先把这口气吐出去。
于是他化身外交官,挂上熟悉的笑容,问他们:“大家不要怕!我们这边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大家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那么请问谁愿意给我们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
一个小时前。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一名长着猴耳的男人原地暴起,双眸浸红,发丝凌乱,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几息之间,尽是破烂的痕迹,只剩零星几片挂在身上。他却没见停止,力道大到在自己身上挠出不少伤痕,涎液从嘴边流出,滴在地上,不断粗吼,发出“嗬嗬”的叫声。
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神智。
见此景,路人迅速退开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四处分散站着,好奇心占了上风,竟也无人逃跑,都站在原地观察情况。
猴耳男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想来这人也是经常健身的,胳膊从上到下暴起青筋,怒而转身,将身边一位还未来得及远离的男人抓起,狠狠朝他身上抓去。
周围观望的有人看出了不对劲,还没来得及细想,便一声怒吼:“快跑!”
这话自然是对被猴耳男钳制住的男人说的,围观的人倒也因此跑了些许。
那男人何尝感受不到危险,但此刻力气远远比不过,憋红了脸也没能挣脱半分。下一秒,只见力道袭来,再也感受不到温度。
闭眼前的最后一个场景,就是那双噬血般通红的眼睛。
猴耳男双手当利爪用,猛地摁断男人的咽喉,使劲撕扯,颈间皮肤瞬间溃烂,碎成几块,最外层的皮肤一半挂在身体剩余的皮肤上,另一半吊在空中,微微晃荡。
血液没有外层的保护,倏地喷迸流动出来,溅上猴耳男的半边脸。他转过头看向其他围观的人,如同煞神一般,落在周边的人身上。
下一个,换目标了。
“卧槽!”
“跑啊!”
“他妈的愣着干什么?!不要命了!”
“啊啊啊——”
……
.
“事情就是这样。”被点到的女孩叫纪予,她尽可能详细地模仿,事故发生时的担惊受怕已经沉淀下来,恢复了自己的理智,才能如此斟酌地说明白。
没听见回答她有些忐忑,紧接着就听那位没怎么说话的长官问:“你们……”他扫了一眼,大约十来个人,“这里还有新体征人吗?”
纪予是个普通人,听了他的问话下意识左右看了看,不明所以地回答:“没有。”
还未等别时竟进一步问话,就见视线里出现三个并不认识的人。别时竟皱皱眉,正打算让闲杂人等退离,就听一道温润的声音涌入耳朵。
“队长好,我叫於濯尘,来协助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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