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做饭,就像她这人的性格一样,大开大合,随意之中带着洒脱。
就于欢这段时间的体会来讲,成品的味道是真没的说。
这大概就是天赋型选手吧。
红姑在院子里将脱皮的兔子同手中菜刀一起,用冷水冲掉表面血水。
转身拎着兔子进屋,放在圆形的大菜板上,手起刀落。
“咚咚咚”几声,那兔子就变成了大块的兔肉。
然后,她用温水将兔肉浸泡其中,搓洗几遍,去除血水和异味。
处理兔肉的间隙,红姑还不忘指挥于欢从锅中取一半热水出来,放在盆中备用。
红姑几下将兔肉处理干净,直接扔进还剩半锅热水的陶锅之中,转头高声喊小石头出去摘些“和事草”回来。
放完兔肉,红姑在小石头择好的野菜之中挑挑拣拣,丢了几片绿色叶片进去。
她动作太快,于欢也没看清都丢了些什么,想必是用来去腥的。
另一头,小石头摘了两棵和事草,也就是大葱回来。
红姑把大葱简单冲洗一下,随手掰成粗粗的几段,一同丢进沸水。
很快,锅中出现少量浮沫。
红姑将浮沫撇出,出门去院子里的一口缸中用大勺取了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放进锅里用水活开。
盖上锅盖,开炖。
那黑乎乎的东西,是本地一种用豆子做的酱料。
当地人叫它大酱。
在这片地界儿,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调味品。
没有菜的时候,取些大酱抹一点在干饼子上,村人们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要是能再卷些和事菜或者不拘什么的野菜,滋味还能更好些。
红姑她们逃难过来时,这东西带的不多。
现在这缸大酱是到了地方之后,红姑自家新做的。
当季做的新酱,味道淡了些,红姑做炖菜特意多放了点。
“妥了,这便等吃吧。”红姑站起身,把手中大勺放下,笑容满面的说。
“火小些,不用生的太旺。且得炖它个把时辰,滋味才叫好。”
于欢闻言点头,认真盯着灶坑里的火。
红姑一刻不停,洗了把手,将刚才留好的热水拿出来。
她把小石头处理好的野菜用热水烫过,用菜刀简单切了几道,攥水捏成几团,放在一旁晾凉。
又去处理于欢带回来的小鸟。
这些鸟没有多少肉,红姑仍然处理的仔细。
她用剩下的热水烫洗去毛、处理内脏,又用盐巴在内壁揉搓几下。
做完这一切,红姑让小石头在柴火堆里找了几根粗细适中的的树枝,将鸟肉穿起。
前期的准备工作便算做完了。
接着,红姑用火钳从灶坑里取出几块烧的正旺的柴火,在院子里升了一堆火。
火堆两旁架起木架,将鸟肉分别放在两个架子中间,就着火势开始烤制。
时不时转一转架子上的鸟肉,让它受热均匀。
过了一会儿,又用手指捏一小撮盐巴,均匀的撒上去。
随着红姑的操作,火焰炙烤动物油脂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那是人类篆刻在基因中的味道,无人能拒绝的了这种诱惑。
小石头蹲在一旁,看的直咽口水。
红姑干脆让他看火。
小石头领了任务,就老实的蹲在那里,学着红姑的样子转动树枝。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坚决不让鸟肉被烤糊了。
村里的孩子从小就知道生火烤吃的,烧烤这活计,他门儿清。
红姑很放心把烧烤的活交给小石头,转身回去灶房和面,准备做饼子去了。
红姑娘俩在院子里烤鸟肉的功夫,陶锅中炖着的兔肉在热水的催化下,逐渐冒出醇厚的香味来。
…………
于欢坐在原地,像是没有感受到院子里的热闹,也没闻到近在咫尺的香气。
她机械的加着柴火,眼神放空。
不一会儿,锅盖在她面前被红姑掀起,蒸腾的白色雾气飘出,带着更为浓烈的香味飘散的空中,扑了于欢一脸。
红姑探头看一眼锅中的兔肉,顿时笑了开来:“炖的不错,马上就能吃了。”
她说着,把湿乎乎的面团分成几块,直接贴在陶锅上半部空闲的位置上,再次关上锅盖。
她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的于欢,忙碌的转头出去查看小石头的劳动成果。
院子里,鸟肉已经烤的差不多了。
烧烤的香气更加浓烈。
红姑拿着小刀在上面划了一道。
鸟肉很薄,小石头一刻不停的翻烤,每一块肉都被烤的刚刚好,仿佛连骨头都被烤制的酥脆起来。
这一刀下去,憋在内里的热气散发开来,肉香味直喷天灵盖。
红姑看着里面也烤的很好的鸟肉,满意的点点头:“烤的不错。”
口水已经快要决堤的小石头闻言,裂开嘴巴傻笑起来。
红姑估摸了下时间,叫小石头把火灭了,拿起烤小鸟回屋。
这烤鸟肉少,直接吃不过瘾,她要把它连骨带肉一起剁碎,再拌些盐巴进去,做成冷吃肉。
到时香味融合之下,连鸟骨头都能直接嚼碎了吃。
红姑想到那个美味,自己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手中菜刀挥舞的愈加欢快。
至于一旁早已经晾好的野菜,等吃饭前用大酱简单抓拌两下,便是一道爽口小菜了。
红姑做饭爽利。
虽然每一样吃食的做法都很简单,但香味骗不了人。
当兔肉终于出锅,和其他食物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让人欲罢不能的香气。
那香味在空气中缓缓扩散,馋的村子里的小娃娃们直流口水。
大人们亦是忍不住用力闻了一下,咂咂嘴,使劲儿咬一口手中的干饼子。
闻一口味儿,就一口饼。
嘿,你还真别说。
更馋了……
…………
就是这么个让全村人都眼馋的美食,“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于欢却当场吐了出来。
于欢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
于欢全程都是一种麻木抽离的状态。
她以为自己很冷静。
可是,当她坐在饭桌前,面对那一大碗卖相良好、香气四溢的酱炖兔肉。
不知为何,眼前出现的却是血淋淋的肉块。
一忽儿,那兔肉变成了一只刚被蜕皮、不停滴血的“白”兔。
一忽儿,血淋淋的兔子又变成了那只神情萎靡、略显可爱的小黑兔。
然后,于欢就吐了。
吐得昏天暗地,完全无法控制。
于欢扶着墙,头晕眼花,感觉连胃酸都要吐出来了。
边吐,还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矫情”——肉都能吃,怎么就看不得这个了。
红姑和小石头跟着跑出来,担心的看着她。
于欢终于吐无可吐,虚弱道:“抱歉,影响你们了。这里脏,你们先回。”
红姑怨怪的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
她说着,拿起铲子,铲些土将那堆呕吐物掩埋起来。
“你是不是在山上吃了甚不干净的?好好的怎还吐了。”
小石头噔噔噔跑回去,贴心的去灶房打水给于欢漱口。
于欢苦笑了下,她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这是心理问题,偏还不能说。
遂只含糊的道:“没事,我家去缓缓便好了。你们回去吃饭吧。”
红姑:“哎,难得吃些好东西。我给你留出一半,等你好些再吃。”
于欢想到那兔肉,又觉难受了。
她痛苦的“呕”了几声,连连摆手:“别,不用给我留。你们都吃了吧。我不饿,先回了。”
她就着小石头的手喝了口清水漱口,道声谢,便在两人担忧的目光中头重脚轻的走了回去。
于欢回家之后,连续睡了一天一夜。
直到转天下午才醒。
红姑担心的想过去看看,因于欢是锁了大门睡的,怕打扰她,又忍下了。
待下午看到于欢面色如常的走出家门,这才松了口气。
小石头亦是贴心的跟着于欢,还试图扶着于欢走路。
面对她们的关心,于欢心中颇感温暖。
…………
梦中光影种种,醒来一切皆空。
于欢很快恢复了精神。
大抵人真的是适应性极强的一种生物。
于欢后来,甚至可以面不改色的帮红姑干起宰杀褪毛的活计。
那只最早祭了人类五脏庙的黑兔的皮毛,被红姑做成了一顶好看的兔皮帽。
通体黑色的小圆帽,顶上一颗毛揪揪,两侧向下各延伸出椭圆型的一片,冬天可以盖住耳朵保暖,亦可在头顶绑起来。额心一点灰。
戴在于欢尚有几分稚嫩的脸上,很是好看。
那帽子被于欢珍惜的收藏起来,打算等天冷时再戴。
便是鸟毛,红姑也没有直接扔掉。
她把那些柔软的鸟毛洗干净攒了起来,打算到时候做个柔软的枕头。
于欢时刻记着山中的危险,不敢大意,很有忧患意识的捡起了曾经在大学时期学的那点拳脚功夫。
天气转冷之后,于欢每天只需晚上浇一遍地。
于欢每天早上便在自家院子里打上两遍拳。
有一次,被来玩的小石头看到了。
小孩子正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年纪,撒着娇想学。
于欢爽快答应了。
于是,每日清晨,迎着朝阳一起打拳的就变成了一高一矮两个人。
高的那个面无表情,矮的那个更是一脸严肃。
舅甥两个站在两家的大门口前,一板一眼的打着拳。
红姑每每看见,总有些忍俊不禁。
红姑笑着笑着,想到自家不知所踪的男人,心情又沉重下来。
她叹口气,转头让小石头好好学。
孩子不明所以,认真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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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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