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无忧知道,赵周南铁了心要用“回溯”去寻找小哈。
虽然赵周南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她对谁说话都客客气气,脾气很好,但是骨子里却倔强地要命,她认准的事情很难被说服动摇。
轻叹一声,余无忧说:“真拿你没办法。”
赵周南心里一松,惊喜说:“你答应我了?”
余无忧竖起一根指头警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但如果被我发现玫瑰塔低于五层,我会强行阻止你继续——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赵周南笑了笑与她拉勾:“好的,我答应你。”
余无忧无奈地摇摇头,默许了赵周南启用“回溯”,和玫瑰塔入驻自然而然启用的“吞噬”不同,“回溯”需要赵周南沉入玫瑰塔世界以完全虚拟的方式进行,在这期间,现实世界里的赵周南如同睡着一样进入“梦乡”。
余无忧自愿担负起守护者的角色,守护熟睡的赵周南。
“一小时后我会叫醒你。”余无忧开启手机倒计时,“最多不能超过一小时,否则会影响你的神经系统,让你变得痴傻。”
“好。”
赵周南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进入玫瑰塔世界。
这一次,还是在巷子里,当穿着校服的女生影子从巷口一闪而过,即将消失的时候被赵周南一把抓住。
校服女生似乎很吃惊,埋在光影的脸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周南,原来是你啊……你终于找到我了。”她咧开嘴不自然地笑,看起来很瘆人,“为什么你才来找我?为什么之前你都没有来追我?”
赵周南感觉到身上一阵寒冷,这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是从校服女生身上传递过来的。
“小哈,不,你的大名叫做张合一,当年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是谁带走了你?”
“我、不、记、得、了。”张合一字字咬牙切齿地说,她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假笑,“我还在等你告诉我,我当年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她反手抓住赵周南,指甲变长变黑,眼神也凌厉毒辣起来:“你快告诉我啊……为什么你不说话了……”
她的嘴巴越张越大,大到夸张的程度,仿佛一张口就能把赵周南整个人给吞了。
“卷毛,醒一醒!”
余无忧的声音在耳边呼唤,赵周南听见了她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天空。
“卷毛,她不是张合一,她只是你心里的杂念,她是你的幻觉。”余无忧说,“不要理会她,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事情。穿过她来到塔前,开始你真正的‘回溯’。”
赵周南回答:“我明白了。”
“张合一”狂怒:“你别信她,我就是张合一,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为什么不管我了?你又要把我抛下吗?”
赵周南充耳不闻,仿佛听不见也看不到“张合一”。
“赵周南!你这个混蛋!”
赵周南无视她的狂怒,径直来到玫瑰塔前,心中默念“回溯”二字。玫瑰塔上的黑雾沉浸下来,一直覆盖到第六层顶端才结束,在赵周南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光门,赵周南走了进去,开启了“回溯”。
来到小时候放学路上的熟悉的街道,街道上的路人以及玩闹的小孩都从她身边穿梭而过,赵周南没有实体,她就像一个幽灵一样默默看着存在遥远记忆里的鲜活童年。
根据记忆来到当年的学校门口,赵周南看到了离开校门的自己,然后过了良久,看到了张合一。
张合一扎着一条粗粗的麻花辫,鹅蛋脸,大眼睛,皮肤有点黑,她总是穿着校服,但校服洗得很干净。
被校规统一了服装的学生们仍旧能从鞋子和书包上看出家境,张合一的书包是赵周南随手送的,她的鞋子是几乎被磨平了鞋底的普通帆布鞋。
她在校园里等了一会儿,直到教室灯光完全熄灭,她才回去教学楼去找赵周南,在发现教室里早已经没有人之后,张合一才又背着书包慢慢地从学校里出来,沿着昏暗的灯光踏上回家的路。
赵周南一直默默跟着她,看着她耷拉着脑袋一股没干劲的模样,好奇她为什么会显得兴致缺缺。
如果是自己,总算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放学回家,她会觉得高兴。
成年的赵周南变成路灯下的一段不可见的光影,默默陪着当年的张合一走到失踪的巷口。
路灯将张合一的影子拉得很长,穿过这条巷子就到了她家门口了,张合一离自己家只有一步之遥。
张合一放缓脚步,停在巷口。
赵周南好奇地看着她,直觉张合一的情绪不对——她好像并不想回家。
就是在少女犹豫着迟迟不回家的这一小段路程里,有人带走了她。是谁轻易地获取了张合一的信任让她跟他走?张合一又被带去了什么地方?她会像朱薇薇一样被拐卖到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里吗?她现在还好吗?
赵周南静静地望着少女的后脑勺,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很快就要有答案了。
“小哈,你为什么不回家?”巷口处出现了一个男人。
赵周南循声抬头,在看清楚男人的脸之后,瞬间感到一阵窒息的难受。一股森凉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让她全身都冰冷彻骨。
牙关忍不住在打颤,连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是他,居然会是他。
“卷毛,醒一醒。”余无忧温柔的声音入耳,睡着的赵周南的眼珠子动了动,她即将苏醒。
“卷毛,你该回来了。”余无忧说,“我在现实等你。”
身体被人推动,赵周南的灵魂腾空而起,她的身后出现一道光门,余无忧就在光门的另外一头等着她。
“赵周南,你该醒了。”额头掠过一丝凉意,有人用手指点了她的额头。
赵周南飘飘然进入光门,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余无忧。
“你的情绪刚刚很不稳定,差点动摇玫瑰塔,所以我唤醒了你。”余无忧眉心微蹙,见到赵周南醒来没有什么异样,继续问,“卷毛,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赵周南愣愣地怔了好一会儿,缓缓坐起来看着余无忧说:“我刚刚看到了小哈失踪的真相。”
她靠向余无忧,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无忧,有时候有些人比恶魔还要可怕。”
余无忧伸手轻抚着她的背,她见过的丑恶人性比赵周南见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赵周南知人而不轻易揭破,自己能知人心而不说破,某种程度上,俩人还算挺有默契。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余无忧问。
赵周南闻着余无忧的头发香味,沉住气思考了一阵,“我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小哈了,无论如何,她都有做选择的权利。”
余无忧摸着赵周南的头发:“卷毛,无论你要去哪里都先要叫上王叔,你要优先确保你自己的安全。”
玫瑰塔只剩下六层,赵周南的理智岌岌可危。万一Dark在这时候见缝插针刺激卷毛,那么卷毛随时可能发疯。
“我会誓死保护玫瑰塔,那是你爸妈留给你的遗物。”赵周南说。
余无忧看着赵周南额前的一小卷儿头发,突然发笑。
她觉得赵周南莫名其妙地认真的表情很可爱。
赵周南感到很奇怪,但只要余无忧开心,让她做什么说什么都乐意。
戴之禾的电话铃声又很不是时候地响起,赵周南摸到手机一按接听键就听到戴记者的大嗓门儿从听筒里一股脑儿冒了出来。
“小赵总,朱薇薇的家属拜托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儿。”戴之禾的语气很低沉,听得出她的情绪很低落,“朱薇薇的身体检查结果很不好,她长期营养不良,又被关在猪圈子里遭受非人待遇,不久之前刚流产……”
戴之禾说艰涩地开口:“我现在就在医院,朱薇薇在住院部的病房里,她想见你,你能不能抽空来看她?”
照理说朱薇薇已经找到家人有了监护人,赵周南是见义勇为把她从盘口村救了出来,她没有义务去看她。但朱薇薇的家人被闹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拜托一直跟踪报道的戴之禾向赵周南开口求助。
余无忧担忧地望向赵周南,如果是以前的卷毛,出于对小哈的自责和负疚的心理她一定会答应去看类似情况的朱薇薇,但现在……
赵周南沉吟说:“戴记者,帮我和朱薇薇的家人说一声抱歉,因为我不会去医院看望朱薇薇。”
余无忧眼神里掠过一丝惊异。
赵周南对上余无忧的视线,继续对电话里的戴之禾说:“另外你现在在她身边吗?请把电话交给她,我想直接和她沟通。”
戴之禾把电话交给了朱薇薇。
赵周南说:“是朱薇薇吗?我是赵周南。”
话筒那头继续沉默着,但赵周南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赵周南清晰沉稳地说:“我遇到过很多向我索求不断向我提出要求的朋友,也遇到过以自残方式想要将我留在他身边的恋人,后来我发现我的妥协和让步会让他们变本加厉,也会让他们更加有恃无恐。这不是友情或者是爱情,这是变相的勒索和绑架。朱薇薇,你也想要变成一个勒索者绑架犯吗?”
听筒里的呼吸声明显起伏,赵周南的话影响到了对方。
“我知道你已经清醒了,我能理解你不愿意面对你的亲人所以继续装疯卖傻,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们是真心地爱护着你,请你不要再逃避了。相信我,请你再勇敢一点,用自己的真实一面去面对他们。”
“你说的……是真的吗?”听筒里,沙哑的声音反问。
赵周南知道,这是朱薇薇在做最后一次确认,“我能从他们眼神里看出来——他们确确实实一直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他们都会接受,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的感觉,更要相信你的父亲和姐姐,我觉得你会做出正确判断的。”
“……谢谢。”朱薇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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