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曾经为了你心甘情愿成魔，被你杀害，还是后来那些世界的相遇，我从心底里爱着的，始终是在一开始时，就占据了叶竹师姐身体的你。重来一次，这个世界，你成全了我的心意，可我，却因为嫉妒错伤了你，廖云卿放出来的那些画面，是他用了幻术强迫你，并非你本愿，是不是？”
“……”
“告诉我，廖云卿，他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山灵呆愣在原地，廖云卿竟然去告诉孔青山这些。
他想干什么？
突然想起她玩笑般说过的话：可是，如此爱我的话，就更不应该伤害我了啊！我所理解的爱，是妥协，是包容，更是成全，而不是像你这样，偏执，自私，得不到就毁掉，毁掉别人，也毁了自己。
“呵呵！”
想明白了一切，山灵不禁失声笑起来。
难怪廖云卿昨晚那么反常，原来已经做好了离别的准备。
这些日子，他都在苦撑着吗？
如此这般，他现在已经死了吧？
明明知道他大限将至，迟早会有这一天。
但没想他竟然选择以这样悄无声的方式，离开了她。
甚至在死前，想要弥补他放下的过错，试着成全她。
而世界，并没有因为他的死亡崩塌。
因为，他已经没有怨念了。
所以，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山灵笑着笑着，眼泪突然就笑了出来。
明明她很怨恨廖云卿的啊，明明她一直要远离他，不想再与他继续纠缠的啊。
应该觉得终于解脱了啊！
可是，怎么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呢？
此刻浮现在脑海里的，是那个在她最落魄时，对她高冷却又温柔的少爷许世俊。
是那个霸道又傲娇的反派李易恒。
是那个脆弱又心机的王子赛特斯。
是邪恶又冷峻的总裁顾信陵。
也是那个冷心冷肺的落魄皇子南宫陵。
更是曾经高高在上，正义凌然，而今因为爱她，变得自私偏执，浑身煞气的廖云卿。
她是神啊，一心只追求与天同寿的永恒，和受同族敬仰的无上修为。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一个害她落魄至此的‘凡人’不舍起来。
“他说的，是真的，对吗？”
孔青山再次确认，看着山灵边笑边哭的样子，心里隐隐作痛，他想帮山灵擦眼泪。
却在伸出手的时候，怯然不敢上前。
山灵抬眸望向孔青山，眼中还噙着泪水，让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分外复杂。
短暂的瞬间，山灵脑中已经闪过无数算计。
可最终，她释然地摇摇头。
“不是，廖云卿编出来骗你的，他是为了成全我才那样做，你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身上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好运，我夺舍了叶竹接近你，就是为了从你身上获得好运，仅此而已。”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孔青山异常冷静，只静静地望着山灵。
“是的。”
“可是，为什么？他说的那些，我都在梦里见到过，就好像我也经历了一番，对你。”
孔青山捂住自己的心口：“刺杀你之后，这里很痛，仿佛是空缺的，我一直安慰自己，你是个魔修，你杀了叶竹师姐，窃取了她的身体，你死有余辜。可是，我分明感受得到，廖云卿说的是真的，我对你……”
“咳咳咳！”
就在孔青山要表明心意的时候，山灵心口一阵刺痛，突然剧烈咳起来。
山灵捂住口鼻，转身背对着孔青山。
“你怎么了？”
就在孔青山靠近的时候，山灵皱了皱眉，强忍着身体的虚弱，避开了他的触碰。
“你也说了，那是梦，我从未对你有一丝真情，也请你不要再对我有任何念想，我走捷径窃取别人的好运，确实非正道之风，你杀我，我的确罪有应得。请务必记住，你心爱的人是叶竹，而那个叶竹已经死了，是因我夺舍而死的。”
“你撒谎！如果只是梦的话，那你与廖云卿又是怎么回事？若非亲眼见证，廖云卿又怎会知道我们的前世今生？他与曾经的叶竹师姐毫无交集，怎么忽然之间，对你情深义重，他的修为，你的反常，我刺伤你们的那天，我脑中闪过无数记忆，你们消失的时候，我已经忘了，可后来，那些记忆却又频频出现在梦中，这些都不得不证明，廖云卿的话，是真的！”
孔青山刻意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痕，他大声反驳着山灵的话，却在瞥到山灵袖口的瞬间，脸色大变。
他几步走上前，拉起山灵的手腕，眼眶发红地盯着山灵的衣袖。
“是因为你也活不长久了，所以故意否认么？”
“你在说什么？”
山灵挣扎起来，却发现孔青山的手像铁箍一般，箍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顺着孔青山的视线低下头，发现她洁白的衣袖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染上大片腥红。
藏不住了吗？
“是我伤了你，才这样的，是不是？”孔青山喉结滚动，声音带着颤抖。
“不是，多次使用超出修为的极限力量，这具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即便你当时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挣扎不开，山灵只得放弃。
她无力地看着孔青山：“青山，我快要死了，我们已经缘尽了，念在这个世界，我从没伤害过你的份上，不要再试图证明什么了，就算是真的，也已经过去了，于你我而言，不会有任何改变。我现在只想知道，廖云卿他……”
山灵顿了顿，声音不由放轻：“他是不是死了？”
孔青山痛心道：“他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
孔青山直勾勾地盯着山灵。
山灵犹豫了一会儿，才回视着孔青山的眼眸，坚定道：“爱他。”
一瞬间，孔青山眼中光华散尽，他放开山灵，后退了几步。
良久，仿佛彻底死了心，他眼中只剩下淡然的冷漠。
“是的，廖云卿死了，在他告诉我所有，还让我来找你之后，他浑身溃散，化作了尘埃，灰飞烟灭。”
山灵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她对孔青山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所以你要去找他了吗？”
想到自己未知的命运，山灵摇头：“我不知道。”
“我于你而言，从头至尾，只是一个过客，是吗？”
山灵往他身后看去，勾了勾唇：“是的，你于我而言只是一个过客，但你于其他人而言，是往后余生。”
孔青山顺着山灵的视线转过头去，水玉瑶刚踏入院中结界。
她容貌鲜丽，气质高贵，一身鹅黄色的仙裙，点缀了败落的院子，让院子熠熠生辉。
孔青山冷峻的眉头微微蹙起：“玉瑶，你怎么来了？”
水玉瑶走到孔青山身旁，眼里全是孔青山的身影，温柔道：“青山师兄，我来找你。”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讶异道：“刚刚好像听到你和别人在说话，怎么没看到其他人呢？”
孔青山闻言一惊，猛然回头时，山灵之前所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地上慢慢消散的几点猩红，证明着山灵消亡。
孔青山呆住，眼眶瞬间发红，泪光闪现。
“青山师兄，你怎么了？”水玉瑶疑惑地望着他，好看的眉眼带着心疼和不解。
和水玉瑶的目光对上，孔青山酸涩的情绪一滞，看着小院周围渐渐消失的结界，他微微苦笑。
原来真的只是一个路人。
连告别，都是多余的。
如此这般，他又何必。
是梦便是梦吧，就当真的做了一场梦。
他对着空气动了动唇：“我爱过你，但是永别了。”
水玉瑶凑过来，疑惑皱眉：“青山师兄，你说什么？怎么感觉你今天好奇怪？”
孔青山眼中红意散尽，对水玉瑶勾了勾唇：“没什么，走吧玉瑶，这里处于极寒之地，妖兽遍地，异境常有，大概出现了幻觉，待久了不好。”
“啊？这个小院是幻境吗？是我修为太低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走吧，我会保护你的。”
“嗯。”水玉瑶重重点头，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
他们说着话，声音越来越远。
没有结界的保护，小院骤然倒塌，很快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掩埋，消失在连绵不断的冰天雪地里。
山灵以为她会陷入虚无，直至神识彻底消散。
可是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正侧躺在地上，周身灵气氤氲，空气中涌动着一种古老神秘，却又永恒浑厚的气息。
这熟悉的感觉……
山灵蓦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撑着身体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是有实感，蕴含着强大神力的躯体。
晚霞织就的衣裙，轻盈高贵，绚丽多姿。
目之所及，是壮丽宏伟的宫殿，是无边无际的亿万星河，是波澜壮阔的山川河流，是姹紫嫣红的花海树林……
境随意变，瞬息之间，山灵好似走遍了曾经走过的地方。
她这是恢复神力，回到神域了吗？
山灵顿时又惊又喜，激动得无以复加。
对于廖云卿离去的不舍和难受，瞬间抛之脑后。
“大大！山灵大大！”
正在这时，一只类似麒麟的小兽从远处哒哒哒跑过来，乌溜溜的圆眼睛里惊喜交加。
“我们回到神域了！大大！”
山灵连忙藏住脸上惊喜的傻样，从地上站了起来，以免在小毛面前失了威严。
不过，山灵还是有点惊讶。
毕竟在廖云卿濒死之时，异象产生之后，她再也没感受到小毛的存在。
以为她任务失败，小毛彻底消失了。
“小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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