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七点半，谢予宁准时出现在叶海大厦。她拿着合同，顺利来到了七楼的总裁办。
合同是周五发给她签的，职位是总裁办二秘，也就是肖楚渝的秘书。她的直系上司是一秘兼办公室主任，一位叫做许小棠的女性。她是苍城出身，毕业于新加坡国立大学，此前一直在叶海集团位于新加坡的分公司工作，最近才随同肖楚渝一起回国。
一进入七楼，一位中年男子已经在等待谢予宁了，他迎上来热情地与她打招呼：“谢女士您好，我是人事部的经理王志。”
谢予宁入职总裁办的事上周五已经公示过了，虽然肖楚渝不会去解释他们的关系，但总裁办二秘招了个完全没专业背景的人这种事，估计是个人听了都得问一句为什么。王志就是其中一个有心者。他不清楚谢予宁的具体背景，但总裁办直接通知人事部下offer这一点，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无论她是攀着哪位大佬的裙带进来的，好好招待肯定有利无弊。王志是个人精，揣着这个念头，他立刻主动请缨来帮谢予宁办入职。
谢予宁也伸出了手，和他礼貌地互握了一下：“王经理您好。”
王志哈哈一笑：“您的情况我大概清楚了，现在我先带您去看看工位，然后再带您在总裁办各处熟悉一下。”
总裁办分为东西两侧，大部分的开放式工位坐落于西侧，几间大办公室，会议室还有其余少量工位则聚集在东侧。谢予宁以前从没来过叶海总部，心里暗想这总裁办装修得倒是品味不俗，层高也令人舒适。唯一令她不解的就是，这楼总高三十几层，总裁办却偏偏坐落在最矮的七楼——一到六楼不是办公室，而是餐厅商店食堂健身房托儿所等等，美其名曰方便员工生（加）活（班）。
谢予宁边走边向外张望，大楼处于市中区的CBD中央，从低层看出去，车水马龙都能尽收眼底，但因为隔音好，也听不到什么噪音，像是在看默剧短片，颇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倒是比高处不胜寒的风景要有趣些。
上班时间还没到，办公室里还没什么人。王志把她带到西侧一间空着的办公室，笑眯眯地说：“谢秘书，这里以后就是您的办公室了。这次入职比较仓促，所以许多东西没来得及准备。如果这屋里缺了什么，您在chat上跟我说一声就好，我安排人给您送来。”
谢予宁打量一圈：“这间办公室就我一个人用吗？”
这么好的办公室留给她？
王志呵呵笑着：“是啊。肖总的秘书都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许秘书的房间在东侧总裁办公室隔壁，稍后我带您去见她。”
“好的，麻烦您了。”
一通电话，Tech小哥吭哧吭哧地从十四楼给谢予宁扛来了新的电脑主机。八点过后，办公室里本就不多的工位也陆续坐满了。趁着小哥调试电脑的空隙，谢予宁在七楼西侧转了一圈，和新同事们一一打了招呼。她没有绕过去东侧，当然，是因为不想遇到肖楚渝。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九点多，一通内线电话打到了谢予宁的工位上来。一个陌生女声冷冷道：“谢秘书，请你到东侧第三会议室来一趟，现在。”
谢予宁慢吞吞地绕了一圈，来到了东侧。这边的办公室似乎都是刚装修过的，新漆的门上没有贴标签，窗帘也都关着。谢予宁在几间屋子前踌躇了一会，最终选择了最左边稍小的一间，推门进去。
一进屋，她就立刻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这间办公室布置得很简洁，桌上的盆栽是青翠秀气的文竹，旁边码着两沓文件，衣帽架上挂了一件男士的西装外套，笔挺得像是刚刚才被熨过。屋里所有东西都归置得十分有规则，连文件摆放的角度都跟桌沿完全平行。
惨了。谢予宁立刻意识到，这是肖楚渝的办公室。
她刚想退出来，却被后面迎上来的人挡在了门口：“谢秘书。”
谢予宁回头，身后出现了个穿黑色连体西装的女子。她个子很高，头脸却格外地小，一双杏眼微微上挑，瞳孔略带着棕色，让人不禁联想到一只高冷美艳的猫。
她微微收起下巴，低头打量了谢予宁几秒，然后简短地介绍道：“我叫许小棠，肖总的一秘兼总裁办主任，你的直系上司。”
看模样，她比谢予宁应该大不了几岁。谢予宁见她双手抱着一堆资料，似乎没有要握手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许秘书，你好，我叫谢予宁。”
许小棠毫不废话，把手里的文件啪地一声全放在桌上：“资料你拿去。这边是肖总最近看过的资料，重要的问题和notes都写在旁边了，你按照materiality整理一下写好meeting invite，再根据肖总和我的calendar找合适的时间跟他们的负责人分别约meeting。明白吗？”
谢予宁愣愣地听着她蹦出的大堆英文词，蓦地有种穿越进TVB剧里的错觉。她消化了几秒，她点点头：“好，等我电脑调试好了立刻开始。”
许小棠打量了她几眼，微微皱起眉，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她道：“你虽然没有专业经验，但也不是第一天上班了，下午五点前，我希望能在邮箱里看到这二十二个meeting invite。”
“今天？”
“今天。”
哪儿有人第一天上班就要这么赶工的？谢予宁看了一眼文件的厚度，有点迟疑：“时间是不是紧了一点？”
虽然她没有做过秘书，但好歹也是有过几年社畜经验的人了。这个工作量，感觉不是很合理的样子？
许小棠却说：“并不。总裁办给你开这么高的薪水，难道是拿来养闲人的吗？做不了可以提辞职不干。”
谢予宁默默地想，她倒是真的很想原地辞职，问题是你们肖总肯放人吗？
“明白了，我想想办法，应该能完成的。”
许小棠又看了她几眼，似乎还是不怎么满意：“行了，出去吧。”
她说完，踩着恨天高稳稳当当地就走了，速度飞快，连门都没给她扶一下。谢予宁抱起那一堆厚重的文件夹，实在腾不出手去，只得改用肩膀去推门。
忽然，门从外面被拉开了。谢予宁一时收不住脚步，撞上了面前那人，手里的文件夹也随着掉了一地。
一圈熟悉的气息包围了她。谢予宁抬头看去。果然是他。
肖楚渝今天穿了件笔挺正式的黑衬衫，打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尽管如此，谢予宁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他耳后那几根微微翘起的呆毛。
他的左耳后长着一个旋，平日无论再怎么用心打理发型，那一小簇头发总会有点不听话。偏偏他又有强迫症，凡是遇到正式的场合，都不免有些心烦。
此刻，那张脸近在咫尺，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就这么直视着她。
肖楚渝刚才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面前的人，待低头看清，脸色一凝，像摸到脏东西一样抽回了手：“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谢予宁赶忙退开一步：“抱歉抱歉，我找错办公室了，不是故意的。”
她赶紧蹲下去捡散落的文件，没有再与肖楚渝对视，迅速收拾好东西低着头快步离开。
“呼……”
谢予宁在门口平复了一下心情，赶忙溜回了自己的办公室。Tech小哥已经离开，她的电脑也调试好了。刚要坐下，许小棠却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
她打量了一圈办公室，皱着眉问道：“谁让你坐这里的？”
谢予宁又站了起来：“是人事部的王经理安排的。有什么问题吗？”
许小棠没理会她，转头向外面吩咐：“把王志叫下来一趟。”
外面立刻有人替她打了内线电话呼叫王志。不一会，王志屁颠屁颠地出现了：“许秘书，有什么事吗？”
总裁办有好几位员工都是跟着肖楚渝从新加坡回来的，许小棠就是其中之一。王志虽然才认识许小棠半个月，但对她的态度那必须是毕恭毕敬的。
“为什么给谢秘书安排单独办公室？”
王志一下子被问懵了：“这个……我以为肖总的秘书都是有单独办公室的。呃，是我哪里安排得不合理吗？”
许小棠质问：“西侧离肖总的办公室远，肖总有事要吩咐，是不是还要他亲自走过来请？而且，办公室被职位低的人占用了，你让后天上任的副主任坐哪？”
王志愣住了。他知道新来的这个谢秘书后台很硬，态度才殷勤了点，也没做什么不合规的事，没想到就这么小小拍一下马屁，竟然拍到了马背上，只得连连道歉：“对不起许秘书，是我没考虑周全。”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管二十几人的团队？”许小棠咄咄逼人，连训了王志半天，才松口道，“回去吧，以后总裁办的入职事宜叫你老板来办。”
王志忙不迭地跑了。许小棠瞥了一眼电脑桌，对谢予宁说：“你现在的业务还不需要办公室。收拾你的东西跟我走——不用带电脑，你用不上这个型号。”
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足够外面的同事们听到。饶是谢予宁有所准备，也觉得有些难堪：“知道了。”
谢予宁把办公桌上刚铺开的杂物又塞回包里。透过开着的门，她能感到外面有许多好奇的目光，但没人敢说话。她迅速收拾好东西，在众目睽睽下硬着头皮离开了这间她才坐了不到一小时的办公室。
许小棠带着谢予宁回到了东侧。她巡视了一圈所有的工位，指了指窗边一个空着的座位：“你坐那。”
谢予宁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有些犹豫：“我可以坐靠走廊的这个位子吗？”
许小棠还没说话，肖楚渝冷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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