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回校，上周摸底考试的两个文化班的成绩已经出了，两班一共九十二人。
尹伊和陆显站在走廊的两班成绩排行榜前昂头看。
语数英文综，四科总分七百五十分，高居榜首的是江述，语文一百三十三分，数学，一百五十分，英语，一百四十五分，文综两百七十七分——总分七百零五分。
十分优秀亮眼的成绩！非常好！尹伊有荣共焉，忍不住欣慰点头。
第二名出现了像东非大裂谷一样离谱的分数出现大断层——李绡，五百五十一分。
再往下数啊数啊数——尹伊，第七十五名。呃，勉强算是普普通通的成绩，很符合她平平无奇的人设。
再往下数啊数啊数，哈哈哈哈，纵是尹伊再咸鱼，也很难忍得住笑啊——陆显，第八十九名，四科总成绩三百七十一分，哈哈哈哈真是很过分。
两个班才九十二人，陆显考八十九名，倒数第三，她无声地咧开嘴笑，陆显是个弱智吧，哈哈哈哈......
“没想到你那个瘸子朋友还挺厉害的。”陆显咽了咽口水，满脸艳羡。
“你也不差嘛。”尹伊一边笑一边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你的上升空间很大，比太平洋还大。
陆显脸一黑，“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名次还是好听的。”尹伊强行止住了笑，一本正经安慰道。
“迟点开家长会我哥能把我打死。”陆显满是苦涩。
“上次你送完信以后，霍锶惟找我说她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你说她是不是嫌我成绩太次了？”陆显沉浸在低落的心情中。
尹伊看着他惆怅认真的脸，也犯难了，其实这个问题相当复杂，成绩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要从哪里说起呢？
她刚想开口，一道懦懦的女声从她们身后轻飘飘响起，“陆显，你要不要我帮你补习？”
两人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往后看，李绡红着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
“你给我补习？”陆显一脸质疑，“你第几名？太差的我可不要。”
“我这次考了第二名。”李绡轻声说。
陆显扭头一看，果然，第二名真的是李绡的名字，他肉眼可见兴奋起来，“那行！”
见他高兴，李绡的眼神也雀跃起来，脸颊肉眼可见更红了几分，怯生生地点点头。
一回课室，陆显便火急火燎换了座位，自顾自搬去李绡旁边。
尹伊趴在桌子上观察，李绡原本的同桌抱着书本过来，坐下边整理作业本边不满嘀咕，“以为自己是谁啊？还给人家辅导，自己都半桶水，也不怕带歪了人家。”
新同桌是个沉迷学习的好学生，呃，虽然成绩也不怎么样......
尹伊观察了一段时间，陆显和李绡两颗脑袋起初还能凑在一起你教我学，认真了几日，后来又三日打鱼两日晒网。
唉本性难改，后来尹伊也不再看他们了。
吃完午饭后休息时间，头顶上的风扇慢悠悠转着，尹伊拉起旁边的窗帘遮住了光，半眯着眼趴桌子上昏昏欲睡，同桌在埋头吭叽吭叽写作业，耳旁是同学们闲聊的声音。
夏日炎炎的大中午，正是入睡的好时机。
就在尹伊进入梦乡之际，‘砰’——！巨大的书本砸落课桌的声音把她吓醒，她惊得径直挺起身来看。
教室里叽叽咋咋的嬉闹声也静了下来，全班的视线往这边投来。
陆显阴沉着脸，一脚踢在尹伊同桌的桌脚上，生气喝了一声，“座位换回去！”
“你不是要补习吗？”老换来换去的，麻烦得要死！同桌的声音矮了半截但还是很不满。
“补补补，补个屁，不补了，赶紧给我换回去！”陆显凶得很，跟个恶煞一样，豪门少爷盛怒之下，没有人敢惹他。
“赵扬，打篮球去。”陆显捞起课室后面的篮球，冲着前面的同学吆喝了一声。
“行啊！最近叫你都不去，他们都以为你沉迷女色无法自拔呢。”赵扬往李绡那边瞟了一眼，笑哈哈。
“滚滚滚。说什么屁话！”陆显明显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闷了那么多天他都要累死了！不学了！他要释放！陆显拍着球气鼓鼓往外走。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显怎么气成这样？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李绡，头几天还好好的呢。
又是生那么大气，又是搬座位骂人，被陆显这么一闹，周围同学悄悄瞧着李绡，交头接耳在笑。
李绡垂着头，桌上摆了两个作业本，她的双手放在课桌上，不停地揉搓着手里的纸巾条。
陆显出了课室不在了，新同桌骂骂咧咧地往回搬东西，李绡始终垂头不言语，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约摸一小时后，陆显带着一身汗臭味回到教室，大概是烦躁还没释放完。
陆显逮着尹伊嗡嗡说个不停，“你不知道，可憋屈死我了，一道数学题，tm的算一节课都算不好！”
“还有语文阅读理解，都tm的说的是什么玩意啊？！我全部空都写得满满当当，一发试卷，你猜怎么着！一分！一个都没蒙得上！我还跑去问老师了，她说一分是字写得多，给的安慰分！”
“tmd，可把我气死了！”陆显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含妈量十足，怨气冲天。
周五下午是个特别的日子，要开家长会啦。
虽然这是职高，但高三两个文化班第一次家长会，学校很重视，该抓紧的还是得抓紧，特别是这届是很有希望多冲出几个本科生来的。
尹伊悠悠地坐在座位上，抬头望着风扇，陆显坐在隔壁，像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
“尹伊，等会儿我哥开来家长会，要是他问你我在学校的表现怎么样，你知道怎么说没？”
尹伊瞄了他一眼，“陆显是个好同学，认真学习，关爱同学。”
“不对，短了，再长一点。”陆显着急忙慌补充，“再加一点，你就说陆显上课很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从来不会迟到早退。”
干嘛要撒谎，尹伊看了他一眼。
“还有，等下他问我成绩，你记得插嘴帮我说好话，你就说‘陆显他平时小测成绩都是中等偏上，这次是考差了’，你就这样说，懂不懂？”
“哦。”尹伊随意点点头，思绪飘散，看不出来陆显这么大个人，这么怕他哥。
“只要你帮我，等下你爸妈面前我也帮你说好话。”陆显了然一笑。
啊，这样啊，可是她都没有通知任何人，尹伊惆怅了一下，家长会她没有有人来。
陆显还给他哥准备了水，也给尹伊递了一支，他把水放在课桌的正中央，尹伊的则放在右上方的一角上。
下午三点，校门口准时开门，其他学生都在课室里准备着，尹伊闲得无聊，趴在走廊围栏上往外看。
家长们熙熙攘攘从校门口走进来，走上三楼，她认出了其中一个腰背佝偻，走路很慢的妇女是江述的妈妈。
江述的妈妈也来了呀。
真好。
她也想她爸爸了。
叮咚～
尹伊上了趟厕所，回来的路上正好上课铃响了。
家长加上学生，课室里整整多了一倍人，又乱又多人，家长会还没有正式开始，老师在讲台上调试设备，现在还是自由交流时间，课室里吵吵闹闹的。
尹伊从后门溜进去，却留意到课室里影影绰绰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投射在她和陆显的座位周围。
她心里猜测着，大概是陆显的霸总哥哥太过惹眼了，正想去瞅瞅，却瞥见自己的座位上也坐了个男人，她眯眼去看——是霍英！
霍英来给她开家长会？！
陆显板板整整站在他哥旁边，跟罚站似的，瞧见她进来，还瞪了她一眼。
尹伊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气愤，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够义气......
但是天地良心，她真的不知道霍英好端端的为什么跑来开她的家长会......
她的心情相当复杂。
抬眼看去，尹伊大囧。
陆显他哥，白衣黑裤，一身休闲装扮，正笑眯眯说着话。
二十出头的霍英身穿宽松灰色衬衫，下摆随意扎进同黑色西裤里，很普通的打扮，但过于英隽的外表，总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那是上位者的气息。
此时，霍英的脸很黑，他半眯着眼睛，上半身靠在椅背上听着，一手捏了张的试卷，一手揉着额头，仿佛思考着。
班里其余的都是工薪家庭的普通家长，时尚一点的也不过是哥哥姐姐化个妆打扮一下而已，其余的都是四五十岁的男人女人，哪里见过霍英和陆显他哥的这般惹眼的，又年轻又帅气，能不被吸引住吗。
尹伊叹了口气，慢慢走上前。
见她来，霍英抬头勾唇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尹伊免不得有些忐忑。
陆显他哥笑意甚盛，“哟，霍总的妹子回了呀？”
此时班里其他人的八卦的眼神更浓了。
陆显他哥并不在意，他把桌面上的试卷摊过来，悠悠地笑着，“来来来，告诉哥哥，这个成绩，你们这两个‘人才’是怎么做到的？”
看到语文试卷上特别显眼的红色分数——53，尹伊的心颤抖了一下，半晌过后，她扬起了今天的第一抹笑，特别温和乖巧地指着陆显说说，“陆大哥，这个不是我的，我不是考这个分，53是陆显的。”
耳边传来周围人刻意压低的笑声。
尹伊忽略掉陆显黑如锅底的脸，依旧保持着微笑。
“哦？那你的是多少？”陆显他哥语气过分随和，显得很诡异。
尹伊盯着霍英手里捏着的试卷，咽了咽口水，瞟了一眼陆显，你这斯排练了这么多，也没跟我说过你哥不训你，火力全开训我啊......
陆显心虚，撇开头。
我...靠...没义气，你倒是说句话啊，说好的相互说好话呢？！
“你多少？”陆显他哥笑吟吟又问了一次。
“69。”尹伊飞快垂下头。
陆显他哥啧了一声，嗤笑，“150分满分，你们两个凑在一起都搞不到满分，呵，屎你们都吃不到热乎的。”
周围又是一阵憋笑声。
尹伊的内心在颤抖，她的躯体无地自容，她第一次体会到尴尬是何物。
难怪陆显这么怕他哥，原来他哥是个阴阳大师......
陆显他哥又哼笑一声，对霍英说，“霍总，你说这算不算阿猫配阿狗，绝配。”
‘屎你们都吃不到热乎的’这么狂野的话都没能动摇霍英半分，听到这句‘绝配’，霍英的脸却又冷了几分。
霍英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孩，69，其实真的挺丢脸的，从前她多聪明绝顶啊，来到这里说要当自由人，这是打算放飞自我了？
他压根没打算帮这小妮子说话，人呐，还是要自律点，有点羞耻心好。
尹伊感到耳尖一阵发烫。
幸好讲台上老师已经调试好设备，家长会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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