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擅自闯进拍摄现场的事情还是惊动了导演组的人。
找到了三个小孩,看着这三张脸之后,导演突然兴起问了句:“你们想不想上电视?”
他坐在桌上,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纸一颗糖。
三个人在这儿围坐着,章余非被叫回去被几个摄像机对着补拍吃饭的镜头,他靠这个有的名气,摄像组卯足劲儿地往这种镜头上拍。
褚嘉树抖了抖手上的纸,说:“写的啥啊,有些字也不认识啊。”
纸上面的字不太多,那人坐他们面前问:“你们觉得中午的鸡好吃吗?”
“你们在山里,平时应该没机会这么顿顿吃肉吧?”络腮胡的大叔低头问。
翟语堂眉眼一皱,很不喜欢这个叔叔说话的语气。
胡说八道啥呢,外婆顿顿都烧好吃的。
“这样啊,你们到时候,就对着镜头说一句,自己一年也吃不上这么一顿肉。”那人继续说。
络腮胡大叔凑近了些:“然后我问你们平常玩什么的时候,就说要帮家里人种田,问你们有没有零花钱就说没有,还有……“
“这不是骗人么,”褚嘉树对导演组的人说,“我们也没有这样啊。”
“哎呀我们那那那,演电视嘛,电视里面不都是假的吗。”那大络腮胡子继续说。
翟铭祺从凳子滑下来,一手牵着着褚嘉树和翟语堂就要走。
“不说,不演,你这是骗人。”
导演被三个孩子下了面子,脸色有些难看,问旁边的人:“他们是谁家孩子?这么好的脸不放出去吸热度可惜了,孩子不懂事家长还不懂么。”
旁边的助理很懂眼色地点头:“刘导,小孩子嘛懂什么,我这就去问他们家里人是谁,好好谈谈。看看村里的人的样子,不都是想上电视么,家长肯定求着孩子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呢!”
被叫作刘导的人这才面色好看些,说:“到时候你跟剪辑组和编剧的人说一声,让那个网红小胖子找点矛盾闹起来,今天楚橙他们这组没爆点。”
三个小孩不知道导演组的盘算,转头就蹲上了不远处的山坡,带着装着羽毛和蛋壳的报纸包。
这是喜孃听他们说起要给鸡下葬后觉得新鲜给弄的,顺带还嘱咐了句:“埋远些,土坡上嘛,别搞田里头去。”
“哦,对对,埋你们家老黄旁边嘛。”
褚嘉树这才听说了,老黄是翟铭祺他们家以前养过的一条狗,太老啦,死了。
山坡高高的草地灰扑扑的,天太冻了,干冷的风刷刷地扯着草,泥土结块冰凉,孩子们围着圈,中间是一个木干,上面还有李天天哥哥帮忙用刀刻的字。
鸡妈和鸡孩子。
刀子般的风割在孩子们的脸上,远处的天色辽阔悠远,他们围站着这木碑。
褚嘉树很实诚地对着拜了拜。
翟语堂从地上端了一个叶子做的碗,里面是像大人一样装着的小米和水,放在了木碑前面,她说:“到了那边也要好好吃饭,争取长得又肥又壮。”
他们都有些悲伤地坐在土坡上,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因为吃鸡有点愧疚。
先是章余非,就是寸头小胖,他手背擦着眼睛呜呜地哭起来了,他说:“干啥啊这是,好难过啊,我以后都不敢吃鸡了。”
这个木碑旁边,还有一个木碑,上头刻着一个名字,叫做老黄。
翟铭祺说,老黄是陈婆婆年轻时养的,太老了,有一天就没声没息地躺在院子里不动了,那时候,他第一次在翟研秋的口中,接触了死亡这个词语。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他看起来有点难过。
“你们想它吗,那是什么感觉?”褚嘉树问。
他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或者说,他还没有直面过一些亲近关系的死亡。
翟铭祺说:“以前他每天都会叼着碗到饭桌和我们一起吃饭,他很喜欢我们给他剔骨头吃。”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然后有一天他不来了,我们特意剔出来的骨头就没有谁吃了。”
“以前他总接我们回家。”翟语堂凑过来说,“后面就没有人来门口接我们回家了。”
孩子寥寥几句来描述死亡。
褚嘉树不太懂,死亡总是和感情有着共鸣,而他和他亲手葬下去的鸡妈和鸡孩子还没有建立过感情。
几个小小的身影怪认真的,专门跟过来假装摘菜的喜孃稀奇地看了好多眼。
褚嘉树看到了老黄的墓前有一朵旧旧的绒布花,很像是他见过的向日葵。
“这是什么花?”褚嘉树问。
“一朵普通的野花。”翟铭祺说,“我编的,家里人都有,这是老黄的,是老黄最喜欢的玩具。”
“外婆说,这样老黄就会一直记得我,再次见到我的时候,还来当我们家的老黄。”
褚嘉树看着他,没想到这人小小的,还会做手工。
“好厉害,能给我也编一个吗?”
“好啊。”翟铭祺答应说。
“我想要向日葵的,你会吗?”褚嘉树问。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了这种花,或许跟这几天梦里总是出现一片片的金黄有关。褚嘉树也不知道那是在哪儿,他好像总在和一个人说话。
他在和谁说话呢。
不知道。
梦里好像是一片向日葵。
翟铭祺没问为什么,答应说:“好。”
下面不远处就是李田的家,缭缭烟气从屋里窜出到天上去,空气里弥漫着油溅进锅里的香气。已近夜幕,天色转进深海的蓝色调,伴着家家户户点起的电灯,饭香糅合着飘上山坡。
画风虽然突然脚滑一脚踩进了沉默,但也还是有值得高兴的点。
比如楚橙没有因为做饭的原因跑上山,楚橙的跟拍也就没机会去曝光翟砚秋——他们还是做出了巨大的成功。
所以沈漠不会找来。
翟语堂去陈婆婆的小卖部拿东西,叫褚嘉树和翟铭祺都在大石头那儿等着,他们昨晚看完动画片猜拳说好了下午玩上次那个过家家。
冬天的下午出了点难得的太阳,把早上的风挤走了,晒得人懒洋洋。
大石头大大一个,像是个巨大的石床,翟铭祺坐在上面发呆,褚嘉树躺上头迷迷糊糊地犯起困来。
肚子吃得饱饱的,人的眼皮就像蘸了胶水想闭上。
密密绵绵的泡泡,他好像又进了梦里,不过这次没看到翟砚秋他们那些人,远远有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儿从他旁边跑过去,他听到了有人在笑。
这次好像是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梦。
像是谁的声音呢,好耳熟。
【糖糖是一本团宠文女主,母亲是豪门走丢的女儿,也是霸总文带球跑女主,父亲是老钱贵族的掌权人,都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放心尖尖上宠。】
【偌大的家族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儿,温柔体贴的亲哥是个十足的妹控,表哥堂哥们也将她视作掌心宝,一起长大的邻家竹马也只对她特别,连小时候的玩伴都沿袭网红身份成了音乐巨星特意给她一个人写歌。】
【权势滔天的翟家掌权人是最宠她的舅舅,影帝影后的干爹干妈将她视作亲生女儿。】
哇塞哇塞,梦里的褚嘉树听着这段旁白想着这是哪本科幻故事书。
褚嘉树揉着眼睛从石头上醒过来,冬天的太阳晒得人背心暖乎的,他揉了揉脑袋,想了半天,糖糖是谁啊。
他好像又做了一个梦来着?
眼前盖下来一片阴影,翟铭祺从后面突然出现。
他就趴在褚嘉树的背上,问:“你怎么又睡着了?”
“你认识糖糖吗?”褚嘉树趴在石头上面,他们一层叠一层的,跟三明治似的,摊在石头上晒太阳。
翟铭祺一听,什么糖?比巴卜泡泡糖吗。
然后掏了掏外套摸出来了一个撕开包装纸给褚嘉树喂了一个。
莫名其妙又被投喂的褚嘉树:“?”
翟铭祺喂完了还顺便捏了把褚嘉树的脸蛋,圆圆肉乎乎的还水嫩,特别舒服。
他站起来又把人翻了个面拉起来,认真对着褚嘉树摇了摇手指:“小朋友糖不可以吃太多。”
其实根本没想吃糖的褚嘉树:“……哦。”
不过褚嘉树听翟铭祺也不认识也就不想了,管是谁呢,爱咋咋。
接着嚼着泡泡糖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
这次他已经有些记不得梦里的场景了,就对这醒来的一句话还留点印象。
他也不认识这么个人啊。
嘶……听起来有点耳熟。
算了,不管了,跟他一个小孩有什么关系。
大石头周围,三个小孩儿一人背着一个小树枝,翟语堂站在最高的石头上面。
树跟树都连着,冬天冻得土都是硬的,褚嘉树心里想了会儿梦里的事情,拍了拍手上的泥。
章余非又被压着拍完了镜头后可算找到他们了,站下头的坡上仰着脑袋问:“你们在干啥?”
节目组别的小朋友拍完都找爸妈去了,也不乐意带他一个小胖玩。他可惦记着找这仨呢,这仨一点不嫌弃他。
结果导演组的人一下午非逼着他一直吃,吃得给孩子快撑吐了才被放出来。
他现在都噎得慌。
褚嘉树一看见人就眼前一亮,说:“他来了,抓住他——”
然后他一把扑向小胖子:“嘿嘿你被俘虏了,束手就擒吧,你有两个选择,加入我们或者被我们捆起来。”
褚嘉树手上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绳子和印章,说着就要往章余非脸上印。
章余非看到了旁边一个塑料碗,里面装了水还有一些小叶子在上面飘。
“你们在玩啥啊,我——”
章余非连连退后:“不不不,我不当俘虏,我不要啊——!”
翟铭祺拿着树枝过来说:“不必废话!女巫的祭祀已经开始了,不能让他打断了打开青青草原之门的仪式。”
石头旁边的还有用泥巴捏的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听褚嘉树介绍说是青草蛋糕和魔法饼干。
午后的日头烈起来,就算是马上要过年的冬天,晒在脸上也有些灼烫,他们刚刚山上山下地跑了好几圈,身上都有些汗意。
翟铭祺两只手捧着脸叹气:“我们演完这个玩老狼老狼几点了吧,和天天哥都约好了。”
翟语堂生气地挥了挥棍子:“巫女的勇士在说什么呢!再说这种话就不许你当老大了。”
褚嘉树在旁边跟立刻选择加入的章余非解释说:“现在翟语堂是打开时空之门的巫女,翟铭祺是她名下的勇士老大,我是村民。”
“你现在进来了,就是我的小弟,跟我一样负责做吃的。”
章余非进入角色非常快,马上就挽起袖子和褚嘉树捏起泥巴。
“那我啥时候有小弟啊,”章余非刚入伙就想着当老大了。
褚嘉树敷衍:“等你抓到下一个俘虏吧。”
但是他知道不会有了,占着先来的这些天的优势,褚嘉树已经摸清了,这个村里除了天天哥偶尔陪他们闹一会儿,压根儿没别的小孩跟他们玩。
天天哥今天忙着做作业,也不咋跟他们玩。
山道那边有人走动,这边路还没有开出来,到处都是泥土路,走哪儿都要扒拉草叶子。
褚嘉树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跟别的爬山的人不一样,这人穿着一身西装皮鞋爬土坡。
像极了他以前偷听到褚绥跟林见初暗戳戳描述的装货。
在看清男人的样子后,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扯了扯章余非说:“章余非,你小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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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小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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