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环是重生回来的。
上辈子的她嫁给了穷军汉冲喜。
丈夫早逝家境贫寒。
最羡慕嫉妒堂姐苏莺莺。
苏莺莺父母早逝,可是她嫁进了候府。
侯爷夫妇待她如亲生女儿。
世子待她如珠如宝,为她遣散府里宠妾。
她身子不好不宜圆房世子便为她守着,连个通房都不纳。
宫里太后都为她赐下太医诊治。
可以说享受了万千宠爱和荣华富贵。
凭什么?
两人都是苏家小娘子,苏莺莺还父母双亡呢。
凭什么她能有那样好的婚事?
妒火烧得苏环日夜难安,直烧到她找准时机想推莺莺下水。
没想到自己先跌落水中。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四岁。
从最初的惊恐、忐忑直到最后的坦然,
苏环慢慢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并开始盘算为自己得利。
既然命运让她掌握了先机,她未尝不能改写命运。
*
今天本来是侯府世子郜英彦与莺莺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那位小霸王生性跋扈,听母亲说自己的未婚妻是平民女子后气急败坏冲到苏家耀武扬威试图逼迫苏家退婚。
谁知苏莺莺出来后郜英彦立刻一见钟情。
郜英彦再也不说什么要退亲的话,转而恭恭敬敬说此行是来拜访长辈。
因此今天苏环才鼓动母亲搜寻苏莺莺的财物,
又撺掇祖母命苏莺莺出门去山上烧香为亡父母祈福。
自己则装扮一新在世子出面时出来见客。
可郜英彦态度倨傲,浑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苏环想起前世郜英彦虽然飞扬跋扈,可实际上却很欣赏不卑不亢的人。
因此她使出毕生的本领扮演出不矜不伐有礼有节的样子,将小侯爷稳住。
他没有说出退婚的话,
苏环好容易松了口气将他送了出去。
谁知他居然还是在巷子口碰上了苏莺莺。
难道她千算万算,居然还是防不住天定的姻缘么?
苏环咬牙暗恨。
却被自己的母亲魏氏唤住:“快点去正堂,老太太有话讲。”
她只好咽下气先去瞧瞧究竟。
**
苏老太太育有三男一女,下有六个孙辈:
长房的大伯苏开凌与大伯母柳氏育有大娘子苏瑶、二娘子苏珠,
与小妾生了庶长子苏瑁,苏大郎娶了三房夫人的侄女小魏氏;
莺莺爹苏开济排行老二;
三房的叔叔苏开鸿与魏氏生了四娘子苏环和二郎苏现。
还有个姑母苏开清。
是以此刻正堂热热闹闹。
“哎呀我亲亲的三妹妹!"
莺莺走到正堂兀廊下便听一声。
她笑。
这一定是大房庶长子媳妇小魏氏,她惯会见风使舵掐尖卖好。
果然小魏氏殷勤迎上来:“我还当你们去了东华门带着婆子们特意去迎,谁知压根儿没碰见……”
莺莺笑得一脸烂漫:“辛苦嫂嫂,不过我是从普济门进来,想来两人错过了。”
厅堂里苏家上下诸人不由得心里浮起一抹轻视。
这二房的真是乡下地方来的。
小魏氏不过瞎客气,她也分辨不出来,还傻呵呵领情呢。
苏环也跟着鄙夷:南方下国小民,前世也就是运气好。
小魏氏捂嘴笑:“是我疏忽了,想来妹妹是乡下来的,不懂东华门比别的城门要快些。”
奶娘和绿儿闻言便有些恼火,
她们才来两天这府里上下便明里暗里使绊子,影射他们是乡下人。
奶娘正待要发作却被莺莺以眼神制止。
小魏氏心里得意便疏忽了后堂有竹帘响动的声音,
那是老夫人已经被人扶着走了进来。
莺莺闻声却眉目微闪,她递过去一张帕子给小魏氏:“嫂嫂快擦擦汗。”
小魏氏不明所以接过帕子。
就听莺莺奇道:“咦?嫂嫂怎的没出汗?”
她捂嘴笑:“东华门今天封禁了不让走,我们绕路普济门才过来,嫂嫂怎的不知道?”
满堂人皆是一愣。
小魏氏也是一顿,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她撒谎本想奚落这个孤女帮三房出气,谁知被她当众揭穿了自己在撒谎。
她后背起了一层急汗。
“外头何事?”原来是苏家老夫人被个丫鬟搀扶着走了出来。
小魏氏心里暗恨,原本的伶俐瞬间全无。
只支支吾吾:“我……我去接三娘子扑了个空。”
可是若她真像她自己所说去了东华门接下山的莺莺,那必然会知道东华门今日被封禁,又怎么会转而指责莺莺呢?
这时候大房夫人郑氏开口了:“瑁儿媳妇,你又没出汗又不知东华门封禁,今儿一天到底去没去东华门?”
郑氏日子算不得好过,丈夫仕途不顺,她膝下两女,庶长子又已经成年。
妯娌魏氏处处与她作对也就罢了,她的侄女小魏氏也嫁给了苏大郎,
日子太过艰难让她四十就有了老态,可举止却仍旧端方有礼。
三夫人魏氏忽然出言:“哎呀,大嫂这婆母难道真是眼珠子不错盯着儿媳妇?”
她个子矮小,生得小巧玲珑,说话咄咄逼人。
小魏氏是她娘家侄女,自然要替自己侄女出头。
大夫人要是应了,那么在外人看来这个婆母待儿媳妇未免苛刻。
若是不应则说明她的指责毫无凭据。
左右不是人。
郑氏说不出话来。
魏氏得意的笑。
三爷有了官身,三夫人娘家又选中了皇商,
因此她也逐渐嚣张起来,处处与大夫人作对。
“行了!”
苏家的老太太重重将龙头拐杖杵地。
苏老太太有五品诰命,在苏老太爷去世后仍把控着苏家上下。
是以当她出声时诸人全都噤声:“大郎媳妇你也太惫懒了些,岂能哄骗长辈?”
莺莺在心里一哂。
若不是因着触犯了自己的尊严,这位祖母断不会为着自己训斥小魏氏。
果然苏老夫人下句话便是:“不过你也是因着关心三娘子才这样,倒也情有可原。”
果然如此。
小魏氏是什么人,立即笑道:“祖母说的是。我这厢给妹妹赔礼。”
说罢便拱手做礼。
谁知莺莺毫不推辞,生生受下了她那一礼。
这下屋内诸人一下神色精彩起来了。
都当这新来的二房三娘子是个傻呵呵不懂人情世故的乡下人,谁知她竟然能装傻就受了那一礼?
苏环心里骂,果然是锱铢必较的心性,这样的人如何登得大雅之堂做世子妃?
小魏氏更是暗恨,偏发作不得。
苏老夫人没看见一样,问孙女:“三娘子怎的进门这么晚?”
看来是没有搜刮到银钱。
莺莺不慌不忙,挂上浅浅笑容:“祖母,我在巷口遇到一队车驾,给他们让路才耽搁了。”
苏老太太点点头。
她老人家覆舟口、猪肝唇,垂着便自带几份刻薄:“你爹去得早,你更应当既昏便息关锁门户,举止更端方些。”
莺莺笑:“一切但凭祖母吩咐。”
她笑起来梨涡盛酒,灼灼艳艳,宛若一枝经露的石榴妍丽明媚。
让屋里人都俱是一愣。
苏老太太心里也是一顿,等孙辈们请安完便吩咐:“你们几个孩子先下去吧,大人们有事要谈。”
莺莺起身随着诸人往后堂走。
二娘子苏珠拖拖拉拉跟着后面,想趁机钻到兀廊窄屋里去偷听。
却被她姐姐大娘子苏瑶一把逮住,严厉扯着她的衣袖就走。
二娘子没精打采耷拉着脑袋被姐姐扯着走。
莺莺抿嘴笑。
苏家藏污纳垢,大夫人和她两个女儿却还算不错。
**
苏家住着个两进的大宅子。
这宅子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算是大宅了。
苏家世代当着小吏小官,不是大贵之家。
但祖辈在汴京城繁衍通婚,几代下来也经营成了根底殷实的官宦门户。
更何况祖上留下一座大宅子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值不少钱。
故去的苏老太爷曾经在司天监当五品的押宿官,是个清贵的官。
可惜他老人家的官运一点都没有遗传给后代。
长房的大伯苏开凌如今在开封府做个写文书的主簿,
三房的叔叔苏开鸿则是在工部做个从九品的文林郎,算是家中官职最大之人,
是以苏家也一直没有能力分家,一直聚集住在祖传的大宅里。
苏家小娘子们都住在一座二进的绣楼上。
莺莺被安置在了绣楼西侧一层。
等进了屋绿儿便忍不住开口:“三娘子怎的知道东华门今天封禁?我们明明走的是普济门。”
她纳闷了许久。
“我不知道。”莺莺淡淡。
绿儿眼前一亮:“原来娘子在诈她?”
莺莺点头。
小魏氏心虚,一诈便诈了出来。
“原来娘子这般厉害。”绿儿在旁惊叹,“这下她们便不好再欺侮我们了。”
果然一会就有婆子殷勤问:“三娘子可要热水?灶上刚烧出一锅。”
奶娘道了谢接过热水,这两天她们连热水都少有,还好三娘子立了威。
她们买的黄木香此时也被内院婆子殷勤送了进来。
莺莺挑拣几枝没被折断的枝条:“给大房送些过去插瓶。”
知恩图报,适才大夫人在诸人面前维护了她而不是帮着自己庶子媳妇,单这一点就值得谢过。
绿儿接过花枝,看一捧残破花枝犹在可惜:“可惜了,就当娘子买来自己顽便是。”
“谁说我要自己玩?”莺莺笑。
她拿出些银钱:“奶娘,听说老夫人有个陪房胡婆子的夫家是个木匠,烦请您去她那里订制三十个食盒,长宽皆是一尺,最好每个里面放些硬刨花,我急用。”
奶娘想起今天老夫人留下苏家长辈们神秘兮兮商议事情,她敏锐捕捉到什么:“娘子这是想打探消息?”
莺莺嫣然一笑:“奶娘一会便知,来时小心些莫被人看见。”
奶娘和绿儿走后,莺莺将花束整枝浸泡入冷水中醒着保鲜。
待到向晚时奶娘趁着夜色带个小厮搬一堆木盒回来:“幸好木匠那里都有现成的食盒,只不过娘子要这许多食盒做什么?”
莺莺笑而不语,命小厮将木盒放下。
等他走后奶娘小声道:“胡娘子有生意格外高兴,所以老奴打探了消息回来。”
“原来老夫人神神秘秘召集家里人议事,是在商议一桩侯府的婚事呢。”
莺莺可有可无:“上头有大娘子二娘子,长幼有序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我们先收拾正事。”
“哎呀我的娘子,这婚事难道不是正事!”
“不是。”莺莺拿起个食盒摆弄起来。
奶娘糊涂了:“我还当娘子让我去订木盒是为了探听消息……”
莺莺抿嘴笑:“快来帮帮我。”
她将带着木头芳香的硬刨花垫在木盒里,又将黄木香剪好插入刨花中,
而后用写字废掉的宣纸剪成长条填充在食盒里,最后用竹叶和苔藓填充缝隙。
奶娘和绿儿看得目瞪口呆:“三娘子,这,这还是食盒吗?”
从未见过这样的盒子。
莺莺笑:“这个唤做花盒。”
莺莺剪宣纸条:古代版拉菲草
春天啦,想写一本关于百花的书,后续会出现各种古代的花卉。
奶娘:娘子,嫁人不是正事吗?
莺莺:不是,赚钱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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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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