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这么走着去,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清晨,吃完早食的三人再次出发,穿过了丛林,就是平缓的大路,泥泞的地面,夹杂着些许黄土,楚地便就是这样,水网密布,鲜少成片的平原。
再加上这边的气候多变,时常下雨,更多的是难以种植的沼泽地,因而荒山野岭亦是很多。中原不屑占领此地,称之蛮荒之地,而楚国也迫切想要攻打旁的国家,拥有肥沃的土壤。
“先去最近的轸国买马……”
簋翻看着地图,他虽无名,也是贵族之后,因此,对于这些,军事上的内容,他也是懂的。
轸国,是偃姓小国,传闻是皋陶后裔。皋陶是大禹之后的继任者,相比于大名鼎鼎的尧舜禹,名声不显。轸国亦是如此,国小地小,还不知道有没有市。
若是没有……
“马?”苏七七耳聪目明,隔得远远的,就发现了一匹埋头吃草的马,“你们看,那是一匹马吗?”
“这地方怎么会……”簋思索着,抬头看去,真是马。
“我去把它牵来。”
“等等……”
当三人连追带赶地到达马匹身边,体型匀称的骏马却是柔顺地停在那里,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甚至在苏七七靠近的时候,还亲昵地拱了拱她的脸。
苏七七摸了摸它的耳朵,马儿抖了抖耳尖,纯洁无瑕的眼睛,眨巴眨巴。
她眨眼,“它说,它是楚国的马。”
簋正要说,楚国的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脚下却是一硌,他低头一看,却见一个粗糙的木俑,他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心里扑通直跳,他凝视着木俑的线条纹理,失了神。
仿佛其中有什么吸引着他的东西。
木俑……
“簋?”
苏七七扭头,就看到了簋拿着个脏兮兮的木俑,端详着,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恍惚,她走近了些许,仰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触及却是凉的,“你身体不适吗?”
簋含糊地应了一声,胡乱将木俑塞进袖袋中,“无事,我们继续走吧。”
在路上,苏七七想起,在梦中,那地方是在口粮回程时遇上的,攻打下土地之后,他会派人去管辖吗?那如今,这片地方,就属于楚国地界了吗?
她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簋看了看地图,那却是很久前的地图了,别宫远离皇都,时境过迁,或许,已然做不得数了。
既然如此,当时就该向将军勇,询问索要新的地图。
于是,刚有点眉目,如今又是毫无头绪了,这让向来被规划了前路的簋,感觉到了不适应,他眉头微蹙,看着天边明媚的日光,眼神迷茫,若是在别宫……
这般时候,他不是在练习祭舞,就是替巫医采摘药草,偶尔,也会制作熏香。
纷繁的思绪涌上脑海,簋突然感觉到了无尽的空茫,他……微暖的手牵住了他,他双眼微垂,只见柔美的侧脸,微光落在她的脸上,肤白貌美,发黑柔顺,连头发丝,都散发着光芒。
他看着两人牵着的手,飘忽的心,忽的有了实处,之后,就是密密麻麻的,仿若被蚂蚁啃食的痒痛,他轻轻握住了柔软的手,就像捧起了轻飘飘的棉絮。
他不敢用力,生怕她像流水般,从指缝间流过。
陌生又奇怪的情绪涌了上来,他想揽月入怀,想在这片宽广的土壤上……
脑海里,冷不丁的浮现出了某些荒唐的场景,以天为被,地为席,水乳交融,休戚与共,少年紧绷着脸,耳背却是通红一片,蔓延至脖颈。他指尖微动,心里发烫。
苏七七却是一无所察。
草牵着马,沉默地跟着,行囊都放在了马上,谁也没有骑,原本这匹马的归宿,是显而易见的,可苏七七却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因而,这马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不知怎的,苏七七觉得沿途的风景,似曾相识。
离了山林,一路走来,都是泥泞的平地,水源稀少,杂草丛生,临近黄昏,三人却是看到了荒芜的田地,干涸的土壤,裂开了一条条缝隙,耕种土壤的石器和木器,散落在地上。
像是这里的人,突遭什么变故,连田都顾不上了,只能慌乱逃离。
沿着田埂往里走,远远能看到一处村庄。
簋模糊有了某种不详的感觉,他拉住了还想靠近看看的苏七七,脱口而出,“别去。”
放在袖袋里的木俑硌得慌,他的心不正常地跳动着,俊秀的少年眉头紧皱,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之色,“……危险。”
苏七七便就顺着少年的力道,停下了,她看向远处,村庄被薄薄的黑雾笼罩着,夕阳的余晖落下,却也穿不透那片诡异的迷雾。
她想了想,点头,“那我们明天再去看吧。”
簋嘴唇微动,他想说的是离开,却也迟迟没办法说出口,心里乱成了一团乱麻,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去看看,去看看……
少年烦躁地拧眉,自从离开了别宫,他总有些心浮气躁,最后,他强行按下暴躁的情绪,闷闷地回了一句,“好。”
于是,三人又在田埂间埋锅做饭,这多少有点怪异,可谁让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河流,又没有丛林,零星的些许绿色,还是在那奇诡的村庄旁。
这不符合人群聚居的规律,处处透着怪异。
因而,三人少了些声音,吃的也没那般丰盛了,远游本就是如此,初时的新鲜之后,便就是漫长的重复,遇到问题,摩擦,争吵,心生嫌隙。
因此,有很多情侣,在旅游过后,便就分道扬镳,大概多是如此吧。
苏七七却是没多大感觉,附近没有柴火,因而只能折返回去,索性,贫瘠的土壤上,还有点干草,能够点燃些火光,可要烧一整晚,却是不够的。
草有些懊恼,当时还在丛林的时候,就该多捡些柴火,她从没想过这般情形。
因而,三人也只能就这样凑活着在外边过一晚。
倘若是旁人,即便村庄诡异,在这般情形下,怕也是会冒险进入村庄。
可这三人之中,草向来是唯主子是从,苏七七又是天生天养的蜘蛛,真要说来,**也能降到很低,能活着就好,也不惧怕旁的什么野外的危险,自然不追求舒适,和群居的安全感。
至于簋,他看着逐渐暗下的天空,眺望着那座村庄,有些心神不宁。
夜里,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苏七七觉得有些奇怪,哪怕相识不长,她也知道,簋是个高冷矜持的人,不被逼急了,嗯唔,但他也很会呛声,总之,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人……
苏七七抓住了他的手,却觉得掌心有点凉凉的,她早就问过了,但见此,还是又问了一遍,“你……”
话音未落,“簌簌”的声音响起,像是腹部贴地游行的声音。
草下意识靠近了主子,挡在她的身前,警惕地望着声源处。
突然,黑夜中亮起了数道绿光,正缓缓向她们包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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