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种情况不好判断，但是最后一种，只要去现场就知道了。”罗丰提议道。
大家考虑了一会，达成共识，决定晚上再去一次教学楼，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至少对顾子沨来说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睡觉。
“我去睡了，你们自便。”顾子沨打着哈欠准备回卧室，却被黑无常叫住了。
“你的。”范无咎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语气平缓，毫无起伏。
顾子沨回头一看，范无咎手上正躺着他那条落在医院的鬼差凭证项链。他当时掏符咒把项链带了出来，后来忙着逃命完全忘了它，原来是被范无咎捡了回来。
“谢了啊。”顾子沨友好地锤了下范无咎胸口，一旁的谢必安闻声往这边瞥了一眼。
顾子沨没再管这俩鬼一猫，自顾自地去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六点半。
“我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罗丰趴在床头，按着根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木天蓼在啃，“告诉你个坏消息，我因为要去向上面报告一下昨天半夜的事，所以今晚不能陪你去学校了。”
“那俩无常兄呢？”
“这个嘛……他俩不归我管，我也没法让他俩陪你去。”
“哈？？”
罗丰显得有些尴尬，它干咳两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虽然属于一个系统，但并不是一个单位。”它伸出爪子比划了一下，“就好比一个国税一个地税，虽然都是税务系统，但是他们地税的我国税管不了。”
“你们地府……还分这些呢？”
“咳咳，老七老八他们上面还有十殿阎罗，归地藏王菩萨管，我这边有五方鬼帝，再上面是酆都大帝。本来哈，以前地府的差事全是我们的，但我们实在人手不够，所以就都外包出去了，地藏他们做的比我们大，人手还多……”
顾子沨打断了罗丰的话，“你就说你们这边的鬼差有几个。”
罗丰心虚地瞄了一眼顾子沨，胖胖的爪子伸出一个指头。
敢情你们全他妈是主管，就我一个跑外勤？
“我现在辞职可以吗？”
“不得行，会损阳寿的。”
“死就死吧，也好过被剥削。”
“反正你死了之后也还是要过来当鬼差的。”
“……”眼见挣扎无望，顾子沨奉行打不过就加入的准则，对罗丰伸出手道：“你那个毛再给我点，就当作不能和我一起去的赔礼吧。”
“为什么要薅社会主义猫毛？”
“要你点毛怎么了？老爷们逼逼赖赖的，拿来吧你！”
最终罗丰迫于网球拍的淫威，被撸走了一大捧猫毛，它心疼又艰难地舔着自己秃了一块的肚子，叮嘱道：“那个铜钱剑和拘魂铃的使用方法，在你给它们开光的时候应该都自动刻入你的脑海了，不要再像投球一样用他们去砸鬼了，OK？”
往事不堪回首，顾子沨被戳中了痛处，手中用来剥削猫毛的网球拍终究没忍住，呼上了罗丰圆润的屁股。
燕都大学最近接连发生命案，流言四起。什么情杀仇杀，什么厉鬼索命，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导致学生们一到天黑就不敢出宿舍，甚至还有人已经搬出去租房子住了。
校内人心惶惶，学校风评也随之下降，校董们头疼不已。警方那边依旧没有什么说法，听说是设了专案组，但到现在也没半点消息和线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破案。校长病急乱投医，上网搜索起了作法驱鬼的组织。顾子沨的灵异侦探社被推上来的时候，校长有过一丝犹豫，自己是个教育工作者，怎么能搞这些封建迷信呢？点进去发现全都是好评，又让他心底产生了动摇，拉到业务介绍，发现这人不仅是解决灵异事件，甚至连抓包小三调查出轨这些也接。
人鬼都管，行，靠谱！就你了。
顾子沨收到新委托提示的时候正在啃玉米，是罗丰来的时候“为表示不能陪同的歉意碰巧看见了卖烀玉米的阿姨”顺路买的，顾子沨对于普通人能看见罗丰——即使是人形——这件事表示怀疑，罗丰不服，提起装着三穗玉米的袋子辩解“五块钱两穗，阿姨看爷长得帅多送了一穗”。
委托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
【希望能帮忙调查一下燕都大学】
顾子沨一看，乐了。
怎么又是燕都大学？这大学是不是不吉利，三天两头出事情。这委托人也有意思，莫名其妙一句话，谁知道你让我调查啥？
顾子沨一手拿着玉米啃一手打字。
【这位客人，您得说明希望我帮忙调查学校的什么，“调查大学”这一句囊括的内容可太多了。】
老校长今年刚过了六十大寿，自认能说会道有些见识，然而也被顾子沨这一问问卡壳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直说希望对方调查闹鬼？还是说希望对方调查学生跳楼自杀？哪个都不太好的样子。
顾子沨啃完一穗玉米擦干净手，两只手一起，键盘按得飞快。
【我是个有职业素养的侦探，坚决不会泄露半点委托人的信息，所以还希望您如实告知所有情况，这样也方便我做事。】
老校长斟酌半晌，最后决定还是先见面。两个人约在燕都大学附近的一家小面馆，刚见面的那刻老校长以为自己找错了人。这小伙子看起来大学也才毕业没几年，凭什么就敢干些个捉鬼驱邪的事情？他还以为至少会是个中年人，早知道是个毛头小子，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找上他的。
顾子沨叹了口气，“这位老先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您肯定也懂，既然您当初找到了我，就说明您在看网站的时候是认可我的职业成绩的。”
顾子沨向来点到为止，他说到这就住了嘴，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啜着，刚刚那穗玉米啃得多少有点噎。
老校长自己也挺尴尬，看信息时觉得靠谱，主动找上门的是他，约人出来见面的也是他，现在又嫌弃人家年轻不经事，若这是在谈恋爱，渣男也不过如此了。
老校长认了命，要了两份油泼辣子面，在等面上来的这段时间里，把事情都跟顾子沨说了个清楚。
顾子沨听完老校长的讲述正要说话的时候，面来了，麻辣鲜香的面让他非常后悔自己来之前啃了一穗玉米。他一根一根地往嘴里塞面条，想吃又涨肚的心情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极其严肃。老校长看他这样，面也不敢吃了，放下筷子坐得端端正正。
“那个…年轻人，你看这…”
“这个委托我接了。”
顾子沨吃了半碗面条，撑得难受，他叫来服务员结了账，临走时叮嘱老校长道：“晚上十点以后不要去教学楼。”
老校长起来要跟他一起走，被他一把按回到座位上，“您慢慢吃。”
顾子沨走出面馆，用手机给老校长发了条短信。
【电话联系，少见面。】
结束了和老校长的见面，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这时间回店里待不了多久就又要出门，直接去学校又早了点，于是顾子沨决定在学校附近转一转，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燕都大学对面有一条小吃街，街边卖小吃的卖百货的一抓一大把，算得上个小夜市。原本这个时间应该正是热闹的时候，可最近因为接二连三的命案，学生晚上也不敢出门，店家也多少有些忌讳，因此现在的小吃街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摊子。
顾子沨走到一个手抓饼摊位前，摊主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叔，因为没有客人，大叔正无聊地用手机看小说，余光瞥见顾子沨走过来，忙站起身招呼：“帅哥吃点啥？手抓饼烤冷面还是肉夹馍？咱家啥都能做！”
顾子沨看了一圈，东西是让人挺有食欲的，但他实在是吃不下了，转头看见旁边还有个小桌，摆着几杯塑封的果汁，便问道：“大叔，这果汁也是你的？”
“诶对，都是现榨的，来一杯？”
“行，给我来杯橙汁吧。”
大叔递了个小凳给顾子沨，示意他坐着等一会。
顾子沨接过凳子有些懵，怎么递我一杯果汁还得个五分八分的？
正懵着，看见大叔抱出台榨汁机和三个橙子。
得，这现榨的橙汁还真是“现榨”。
反正顾子沨本来的目的也是打发时间，便一边等一边打量起大叔的小摊位来。
摊位是最常见的那种小推车，车左边贴着个财神爷，右边粘着个大关公，正前面三个大字“手抓饼”，头上顶了个“刘老二”，旁边还插着俩花花绿绿的小风车。
这造型给顾子沨看笑了，“大叔您这车挺有个性啊。”
“哈哈哈，那是，这可是传家宝！这关二爷，看见没？开过光的，辟邪！要不我也不能现在还敢在这摆摊啊。”
“怎么？”
“看你现在还敢出来乱晃，你不是燕都大学的学生吧？最近这个学校发生的命案，你不知道？”大叔用刀将剥好皮的橙子切成几块扔进榨汁机，又从糖罐里舀了几勺白砂糖加进去。
“新闻看到了点。”
“我跟你说啊，这个学校…”大叔突然住了口，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往顾子沨面前凑了凑，“不吉利。”
“哦？怎么个不吉利法？”难不成这大叔还知道什么内情？
大叔把矿泉水倒进榨汁机，关好盖子按下开关，做好这些之后，索性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顾子沨对面和他聊了起来。
“那得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就有燕都大学了，不过刚办学不久，规模也没这么大，就一栋教学楼，就是前两天出人命的那栋。你们现在看见的那栋楼，瞅着挺新的，其实都是翻修过的，还给加了电梯。有啥用？没用！咋翻新啊都翻不掉这阴气！”大叔抬头瞥见榨汁机结束了工作，站起身从推车里拿出个玻璃杯，“在这喝？”
“嗯。”
“五十多年前，这栋教学楼里，也死过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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