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
顾辰安完成任务后就急匆匆赶到器材室，雨莫名其妙下得很大，他裤腿都沾湿了，还得回趟寝室换掉。
“没人吗？”
他在器材室里环顾，四处走动了一圈——空空如也。
“衣服也没有，宋诀今天没来吗？”顾辰安不自觉喃喃出声，“是有什么急事耽搁了吗？”
“还是又被找麻烦了？！”
他一面想着一面用手抵着鼻子，咸腥味涌入鼻腔，少年不适地干呕：“不过这里什么味道啊……有点怪，还很腥。”
顾辰安一时分辨不出来，也不是很像血味，这里也没有血痕……但过于浓郁的气味挤在狭小的空间中，他有点想吐。
不，他很想吐。
在顾辰安看不见的空间里，少年的脚下赫然是几具高度畸形的尸体，姿势定格住，在痛苦地嚎叫，无一例外已经裸露出白骨，阴气森森。
“学长。”
宋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声音轻飘飘的，眼底带着浓烈痴迷。
顾辰安吓了一跳，紧张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小诀！你来了？你这么出场太吓人了……”他把话拐回正题，一脸焦急，“路上是不是遇上他们了？！有没有受伤？”
“没有，学长……不好意思，最近都在下雨，你的衣服还没干……”
“没事的，你没事就好。”顾辰安握着宋诀的肩，眉头一皱，“身上怎么那么冰？衣服穿得太少了，感冒了怎么办？”
触及宋诀的那一刻，顾辰安脑子里的声音忽然急促地响起来。
[生存警告：检测到极端危险因素，无法作出指示，请玩家远离！]
[重复！检测到极端危险因素，无法作出指示，请玩家远离！]
顾辰安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宋诀发散的瞳孔上，少年一歪脑袋，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却无端带着寒意。
极端危险因素？
宋诀？
这也太扯了。
今天忽然就变成极端危险因素了？
胡扯嘛这不是。
他眼睛一瞥，仿佛看到了什么，身体变得有些僵硬，缓缓收回手。
“阿诀。”顾辰安咽了一口唾沫，脑子乱嗡嗡，镇定地扯出笑容，“我忽然想起来老师还有事找我，我要先走了。”
“好呀，我会去找学长的~”
冷不伶仃地，宋诀甜笑着冒出一句话。
顾辰安心脏失衡地跳动着，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他的思绪混乱无比，深吸一口气还是不想直接走掉，转身，扶着墙站在离宋诀不远处的位置上，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无论小诀变成什么样子，学长都会站在小诀那边，我一直相信小诀。”
恶鬼已经凝结的血液仿佛又开始流动，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好喜欢学长啊。
好喜欢。
真的真的，为什么这个发烂腐臭的世界会有这样一个人呢？
唯一让自己不那么讨厌世界的存在。
不过现在……
待顾辰安离开，宋诀才转身回到那个破旧的器材室，并不娴熟地操控着临时拼凑出身子，鬼气环绕着地上的血肉。
动作还不太灵活。
吞噬……
好饿。
全都吞噬。
血肉被腐蚀的声音滋滋响起，若是有人在场，一定会被这血腥的场景直接吓晕过去，残肢落满地，烂肉堆积。
力量，一定要变强。
学长，还有学长在等我。
嗯……
好喜欢/好诡异。
在摄取力量的恶鬼和撑着伞复盘的顾辰安同时想到。
顾辰安心里空落落的，寒意已经四蹿在全身，他麻木地想着——左右手反了。
宋诀的左右手。
原本应该是右手的位置，手心却是外翻的！
那是左手。
一个正常的活人，怎么会有那样的手？
恶鬼盯着两只错位的手，咔嚓一声拧下重新装好，疯狂地开始发笑，姿态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好糟糕~被学长发现了。
可是学长说——
“无论小诀变成什么样子，学长都会站在小诀那边。”
“我一直相信小诀。”
我~一直~相信小诀~
啊啊……好高兴。
我也会一直一直爱着学长，追随学长的。
顾辰安，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少年背后又开始飕飕发凉，拢紧身上的校服……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不过，顾辰安的倒霉事今天还没有结束。
“同学。能帮我个忙吗？”
并不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出，顾辰安没有转身，因为他脑子里的声音又开始叫了。
[警告！警告！检测到危险因素，消失的教师，请玩家远离！]
少年握紧伞柄，没有回答，如果不想惹麻烦，克服阿飘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看不见。
那声音喋喋不休地继续，细听就会发觉，每个字都是同一个声调：“同学。能帮我个忙吗？”
顾辰安只顾着低头，自顾自向前走，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然后他的眼前就浮现出一双脚，脚跟悬浮着的脚，还穿着一双靴子。
心已经跳到嗓子眼，民间某些民俗传说是有其正确性的，鬼上身的人，后脚跟就会浮起来，就像脚底踩着什么东西一样。
但顾同学一点都不想在这时候求证。
心一硬，他继续向前走，好在这个分不清性别的阿飘在即将相撞时忽然消失，似乎是放弃了，没有再跟着他。
表面稳得一批，内心慌得要死的顾辰安远远地看到了聚拢着的一团人，其间不乏熟悉的身影。
保安像驱赶苍蝇一样驱赶着周边看热闹的学生，教导主任叉着腰在打电话，几个实习老师面色苍白难看，王老师在和保安说着什么。
过路的学生成群结队，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窃窃私语，神情各不相同。
“我天，你刚刚看到了吗？”
“干嘛了，干嘛了？我刚吃完晚饭，一群人围着干嘛？”
“就是新来的实习老师，姓什么，姓贾好像，就是这个贾老师跳楼了！”
“啊，那边就是尸……”
“可恶心了，红的白的混在一起，我刚吃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谁看谁倒霉，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学校最近好恐怖，我反正不敢单独留在寝室里了。”
“你们有听到过吗？敲门声，半夜的敲门声……”
顾辰安没有听下去，透过人群急乱的步伐，在腿间的空隙里，他看见潮湿的水泥地上的那条腿上套着一只有些眼熟的靴子。
……他刚刚才见过。
黑色羊皮靴，鞋尖沾着棕色的泥水。
他不再细想，神情还有些木木的，阴冷感从他的尾椎缓缓攀升而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我前半生一心向善，乐于助人，学习雷锋，为什么要遇上这档子破事。
不管撞鬼几次，顾辰安还是无法适应，就好像脑海中坚不可摧的秩序忽然被打破。
与此同时，所有玩家的脑中都开始播报一条消息。
[叮——罪人姓名：贾兆
年龄：39
罪名：拐卖儿童
灵魂污化度：99%
现已执刑
资料更新完毕]
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个子小小，穿着碎花裙子的女生低声啜泣，蜷缩在墙角。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没杀人呜呜呜，不是……不是我的错呜呜……”
“怎么办……呜呜，怎么办啊……”
她委屈的声音让身边的一个混混模样的人异常烦躁，猫叫般的哭声像是个导火索，混混王安通把桌上的杯子“嘭”一砸。
哐哐！
又踹了两脚墙。
“这鬼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爱谁来谁来，我淦你冯了爹的，我艹！”
说完就摔门离开，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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