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一再次停下，转身面对着夏漾清。她的脸颊两边还没缓过来，铺了红彤彤的一片，残留些白嫩的皮肤。
她问：“什么？”
夏漾清已经把右手从门上放了下来，直面着眼前的人，一脸认真地说：“赛后语音的那句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打得很好，所以就说了一句。”
那句本是真心夸奖的话被截取后就好像有些变了意思。
夏漾清想着，都是职业选手，所以，这种可能让她误会成别的意思的话还是需要一句解释。
而且，还很恰好，就在这时遇见了。
楚兮一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算高了，可此时的她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模样。她轻轻地吸了下鼻子，没怎么停顿，干脆地问道：“你是怕我误会成别的意思吗？”
夏漾清没想到是这样的回话，愣了一下后说：“嗯。我，没有对你不礼貌或者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打得很好所以就说了一句。”
在这短暂却又漫长的几秒对视中，楚兮一看到了他那似有些无措和生疏的模样。她收回了视线，很快回道：“嗯，我知道，没有误会。”
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当然不会误会。
夏漾清看着那红帽子的尖端，最后笑了一下，礼貌地说：“好，那下次赛场上见。”
他没等她的回复，说完话后便将头转了回去。
楚兮一侧过了身，迈步之时轻声说出口的话不知道有没有被夏漾清听见。
她说：“好，赛场见。”
——
这次的中国职业队选拔赛在上海举行，所以，去年战队积分总排行前八的战队都会将基地暂时定在上海。
官方格外重视这次改了赛程后的全球冠军杯，因此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让每支战队之间相隔不远也不近，还都是些周围安静的好地方。
原本Overload的基地就在上海的一个独栋别墅区，与BTK战队的临时基地相距最近，走路也不过十五分钟左右。
Overload的几人率先回到基地，他们的战队是出了名的有钱战队。因为战队近年成绩很好，选手人气高，所以，赞助商从不间断，各方面的广告合作也只增不减，而战队那位年轻老板的殷实家底更是为这基地的装修出了很大的一份力。
基地内一切的设备都是最先进的了，首发五人组的电竞椅和平时客厅坐的那个大沙发都是空运过来的，说是国外最知名的一个品牌，坐上去感觉十分舒适，而价格更是比那电竞椅的外表美丽千百倍。
这待遇可是剩下的很多战队都羡慕不来的。
可此时坐在那个沙发上的五个人却一点都不觉得舒服。
距离回来还不到十分钟，主教练走了过来，手握一个文件夹，没在他们面前停留，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冷冰冰地留下一句：“十分钟后，会议室。”
上楼梯的声音脆耳，李言俯在夏漾清的耳边：“好黑的脸。”
“准备准备吧。”
夏漾清说完后就从沙发站了起来，将脱下来的大衣挂好后就拿着手机上了楼。
七分钟后，会议室中，该看见的人都提前到了。
“行，都到了是吧，那就开始复盘吧。前两局先不说，但你们别以为是你们打得没问题，而是我太想把第三局的回放摆在面前让你们睁大眼睛看一看了。”
他们几个人拉着椅子，聚在屏幕前，每个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还没调好的屏幕。
教练把文件夹拍在桌上，站着说：“回放之前，你们挨个说一说你们那局都干了什么好事。”
此好事非彼好事，一时没人愿意第一个“揽功”。
在两秒的沉默后，夏漾清开口了：“我前期没压住公孙离，经济拉开的也不大，十分钟之后应该打推塔节奏的，但也推得不是很快，还被抓死了一次。”他说得很清楚，一句接着一句，“最后那波是我的问题，我想去清线然后拿个红准备打龙的，没想到那个草里有个火舞。”
季桦在主教练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就将夏漾清的话接了过去：“最后那波肯定是我的问题，我脸探草了，也没给他链子，不然应该是死不掉的。我的问题，我那局思路也乱了，所以才打了那么久。”
主教练左右看了眼这两个人，认真地问道：“说实话，你们是真的没想到还是觉得对面都是新人，所以掉以轻心了。”
夏漾清很快就回道：“是掉以轻心了，但不是因为他们是新人，就是我自己的问题。”
季桦也说：“当时那个鬼谷子漏了视野，他们的兵线也不好，所以，我就没想到那草里有人蹲。我没给链子，也没想探草，就直接走过去了，是我自己的问题，和别的没关系。”
主教练小生说：“行，你们两个的个人问题我不用多说什么了，我希望你们是一次失误，而不是因为对面是新人所以你们两个就放松警惕了。”
他看向了旁边，这次主动问道：“他们没有，那你呢？你玩个沈梦溪死了五次，被鬼谷子抓了三次，给出了全队四分之一的人头，只有百分之二十点九的伤害。这是失误，还是被他们打蒙了，突然不会玩了？”
“我……”
李言知道自己那局打得很烂，从第一波死了之后就有些乱了，不仅没支援好还一直被抓。他组织了下语言，尽可能有逻辑地表达出来：“我没打好，第一波死了后就有点不知道怎么打了，鬼谷子总是在中路，我反应也慢了，被他拉到就死了。是我没打好，没打出什么优势，让火舞和鬼谷子太舒服地转线支援了，也导致了野区和河道的视野丢失。”
他没有了平时嬉笑的模样，只是愧疚地低头，不停说着，最后道：“我的问题最大。”
主教练的语气有些重，却也没说出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只是在分析本来计划好的打法。
他语速很快，不间断地说：“我们这阵容本该在十五分钟左右就结束比赛的，鬼谷子前期开出了节奏是一方面，你们没阻止，没打断就是你们的问题！”
他似问非问：“是做不到吗？火舞，鬼谷子，吕布，这阵容你们能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发育起来，带动全场的节奏，到处抓人？你们本该打出的节奏完全没打出来，到后面根本就是什么都没做，就在等着他们主动开你们！”
他喘了口气，平复了下躁动的心：“比赛输了我不会这么生气，我生气是因为你们几个人被打得像是不会还手的小孩一样。我甚至在某一刻怀疑过你们到底想不想赢。你们就是在等着他们失误，把自己的节奏亲手交给了他们，然后就等着，等饭喂进你们嘴里。”
他转头看向了旁侧，直溜溜地盯着边上的人：“第四局也是，你廉颇怎么开团开得那么犹豫，暴君buff在手，那么肉，你怕什么呢？直接找机会开他啊，还能让他们守了一波又一波？”
问题很多，主教练要说的话也很多。
半小时，声音不断，都不用回放的画面便能把所有说出来。
“打TT和Be doing那样的强队，你们的节奏都没有这么乱过，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这样。但我告诉你们，我不希望再看到今天这样的比赛！个人失误也好，团队节奏和配合也好，再打成这样，你们就看看替补席的人，问问自己想不想坐到那个位置。”
他表情很严厉，说着很残忍却很是真实的话：“今天BTK的五个人应该也告诉你们了，打得不好就赶紧滚下场，想上来的人多得是，战队不是没了你们就打不了比赛了。”
替补席永远存在，也永远都是职业比赛中最黑暗的地方。
因为，只能看着，最是无奈。
今晚的复盘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多，主教练小生已经恢复到了和平常的样子差不多。屏幕关上后，他说：“你们休息下，然后自己去训练吧，明天下午一点约了TT的训练赛。下一场比赛在十三号晚上，和Legend战队打。你们也注意下各自的直播时间，巅峰赛的时候就补补时长，别都等到月末。”
每月四十个小时的直播时长可真是让Overload的五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月初的时候没人愿意直播，等到忘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被提醒说直播时长已经延长到了快一百个小时。然后，就只听训练室的哀嚎一片。
若一个月的直播时长没满是可以延到下个月的，所以比赛时期的他们经常在比赛结束后一边哭天喊地一边坚强地补时长。
会议室中，季桦还没离开。
他走到了主教练小生的身边，开口说道：“BTK下一场应该还是这五个人。”
小生说：“不是应该，是肯定。今天这五个新人说实话挺强的，要是NLose亲自好好带着，还真说不准。”
季桦随意地说：“不过，这怎么才换人？那几个替补的实力不该现在才有机会上场。”
小生收拾着东西，很快说：“他很少换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五个人都配合快一年了，看今天这样NLose也是真的失望了，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
“确实。”季桦忽然侧头，低声说，“李言挺难受的。你怎么骂我们几个都没事，但他年龄小，承受力不行，你说得这么狠，他今天都不用睡觉了。”
小生的动作停顿了下，然后开口：“那也得说，他今天就第四局没什么问题，我要是不说狠点他就不明白。你去安慰下，叫上海子一起，点杯奶茶哄一哄他吧。”
海子是他们的副教练，不用季桦去叫，听了全程的他已经跟着另外四人一起走了，正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们。
季桦说：“点奶茶的事不用我。这门一出，夏漾清应该就开始点了。”
夏漾清和李言曾经是一个平台的主播，两人相差不到两个月，因为一场活动相识，又一起去了那时刚创立的Overload的青训，待了半年后才被一起抬到了二队。
他们的关系很好，所以就如季桦所说的那样，半个小时后，十多杯奶茶就到了。
还是李言平时最喜欢的那家。
训练室中。
“我点了奶茶，放在那边了。”
还没开始进游戏的言天霖和李圣杰很快便应道：“好嘞！”
那边的人没有动弹，所以，夏漾清便走了过去，将一杯奶茶放在了李言的桌边，那时坐着的他已经开了一局巅峰赛。
他瞥见了他红红的眼睛却没戳穿，只是嘴上说着常说的话：“今天都有问题，不用太自责，下场好好打。”
更多的安慰，夏漾清也不太会了，所以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在短暂的思考后还是决定不直播了。
毕竟上个月的努力让他这个月没有拖欠，四十个小时听上去也没有那么恐怖，应该几天就可以播完了。
如平常一样，他拿了杯水果茶，坐在位置上开了一场巅峰赛。连胜两局后，他的全国巅峰赛排名已经来到了第三十九名。
没有休息的时间，一局结束，新的一局直接开始。
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五楼那位预选全是辅助的人开了麦，用很是无奈的语气说了一句：“这什么匹配机制啊，两个射手，两个中单？”
处在二楼的夏漾清习惯性地打字报分。
在高端局中，碰上同分路的队友，谁分高谁拿位置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不用说出口的默契。
巅峰召唤师1：【哥，你来，我补位。】
他随后发出自己六十七段的打野，补了一手强势又没被禁掉的镜。
再次轮到蓝方选择时，夏漾清也没用别人帮抢，直接选了相对来说好打对面公孙离的黄忠。
射手的分配和平解决了，可是，巅峰召唤师3一句话没说，在4楼发出分数后直接秒锁了一手小乔，并发出了五十强的小国标。
BTK的五个人刚出会议室不久，看到这一幕的楚兮一皱了下眉头，还是决定打字和剩下的五楼沟通。
【我边路很差。】
其他的路都可以补，可就唯独边路不太行，她是真的没有信心在这么高分段的巅峰赛中玩边路。
五楼那人很快再次开了麦，干脆地问：“那辅助呢，能玩吗？拿个孙膑或者张飞就行。”
【巅峰召唤师4：那我孙膑吧。】
五楼似有些不满，还是说出了口：“三楼你下次沟通一下，别不报分不说话就直接秒锁。那四楼你打辅助吧，我去打边。”
楚兮一打字：【好。】
她锁下了当前版本比较强势的辅助，孙膑。
只是，楚兮一还不知道黄忠的使用者是今天见了两次面的夏漾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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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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