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副本，那就不会出现无关线索。
星露耐着性子又听了几遍。
如果说，人骨是献祭的遗留物，那管道中的肉块又是什么？
他们又是怎样进行献祭的？
而献祭之后，本已干涸的河道就涌现了水源。
怎么想不对劲。
星露对着雪花屏思索良久，越想越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诡异广播中充满了漏洞。
文唐市的建筑普遍存在风化腐蚀的状况，建筑迎风面墙皮脱落，露出下面整齐的砖角。
在半空中俯瞰时，星露就发现，城市的规划虽然不够完善，但看得出是一体成型。
任何历史悠久的城市，都必然会留下时代变迁和人□□发带来的结果。
那就是城市经济的膨胀与城市中心的迁移。
为了降低成本，也为了发展，随之而来的就是新城的建设。
新旧城区的鲜明对比是历史最好的注脚。
但文唐市没有。
它被修剪地太整齐了，楼房建筑高度统一，合理规划的马路与间隔有序的排水口也彰示着它的年轻。
考虑到城市周边全是荒漠，建筑磨损时间需要打个对折。
这样推算，文唐市的楼房也不过几十年，或许都不超过三十年。
区区几十年的变迁，哪来的原始镇子，哪来的荒诞献祭。
编造这则都市故事的人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些地理因素。
果然，人傻就得多读书，否则连吓唬人的怪谈故事都编不好。
原本的阴郁氛围一扫而空，连天都蓝了不少。
星露推开车门，沿着河边巡视。
干等只能等死，出击才有活路。
河边一片死寂，连风都停了。
她重新返回排水管道。
经过激流的冲刷，管道内部的铁栅栏肉眼可见地出现了裂隙。
晃了几下，试了试牢固程度，星露曲起腿，对准裂口，积蓄力量猛踹一脚。
哐当——
铁栅栏被踹弯。
在艰难地挤过一段和前端同样狭窄的管道后，视野豁然闯进一片黑。
她拧开便携冷光灯，向外伸了伸。
外面是宽阔的下水道，冷光灯照不进头顶和远处的黑暗。管道外的墙壁上遍布绿色苔藓。
星露往下观察，所在的这跟管道，离地约有半米。她露一脚踩进水中，飞溅的积水爬上膝盖，平静后也足够没过她的脚踝。
这地方的气氛透露着古怪。
但星露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她贴着墙壁，像一匹涉水的狼，警惕地观察前进。
向前走了没多久，在昏昏沉沉的下水道内，陡然出现亮光。
往前几步，一间灯火通明的店铺突兀地出现在星露面前。
她的心沉进了水里。
店门的台阶下浮起涟漪，揉碎了闪亮的招牌。
星露几乎要惊掉下巴。
这居然是一家饭店。霓虹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细灯管勾勒出店名的轮廓——幸福餐厅。似乎是为了体现什么叫“幸福”，一旁还有简化的笑脸表情，一闪一闪。
星露瞳孔地震。
下水道里开饭店？口味怪很正常，怪成这样实在值得三个“我靠”。
阵阵饭香从后厨传来。放在平时，可以让星露香一个跟头，但现在，这股香味狠狠攥紧了她的胃袋。
手停在门把手上，星露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背后依旧是下水道。
推门而入，屋内是餐厅的常规陈设，大厅内整齐摆着餐桌，收银台贴着后厨。但出乎意料的是，许多张桌子前居然都坐着人。
看身形和打扮，大多都是年轻人，穿着休闲服装的，穿着职业套装的，还有穿着运动服的。只有一对衣着简朴的老夫妻依偎在角落。
穿着黄色防护服的星露就像是突然闯进现代社会的一头远古霸王龙。
众多视线落到她身上。
“这人干啥呢？穿成这样。”
“精神病吧？”
“肯定是cosplay，我们都爱玩这个，不知道cos的谁，服装质量真高啊。”
穿运动服的年轻人听见门开，抬起头，刚好和星露打了个照面。他瞪大了眼睛，掩耳盗铃地转过头，背对星露，握着筷子的右手抽搐了一下。
71号玩家心里发颤：她还是进副本了。
遇见这尊瘟神就准没什么好事，他的头现在还在疼，得想办法偷偷溜走！
他的本体距离星露仅有一墙之隔。在这里起冲突，那就一定会暴露本体。
本体暴露就完蛋了。他的力量只有40，正面根本打不过星露。
他非常确定，星露根本不是什么NPC，她绝对是玩家。在天台上使用的技能大概是强化类，或者防御类。
他暗暗咬牙：无脑直白的系统就是强盗！
跑！
运动服假装无事发生地站起来，往门口走去，但心里的焦躁还是难以掩饰，步伐越来越快。
揍！
同一时间，星露确认过眼神，果断冲出去，一拳锤在运动服背上。
骨骼断裂的痛苦让他惨叫出声。
就在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抢在推理分析前出现：这个运动服在逃避眼神，他认识星露。
他就是操纵上班族的人。
一定是因为她好事做尽，现在得来全不费工夫。
运动服一击即倒，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店内发出惊呼，有人站起来，不安地寻找着什么。
为了平息现场的混乱，星露装作义愤填膺，张嘴就来：“这个人欺骗了我上司，骗身骗心还骗钱。五十的人了，裤衩都赔掉了，老婆也跑了。没想到被我在这里逮着了。”
店内众人消化了一下这句话，对地上的运动服男人肃然起敬。
五十岁都能下得了手，真不是一般人。
“原来是这样。”
老人说：“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里不允许扰乱秩序，店长会出来惩罚捣乱的客人。”
“哦？”
店长？
应该就是在下水道里开店的怪人，星露正想着怎么见他。
星露把运动服拖到角落里，抬起头又对上西装男躲躲闪闪的视线。
这个眼神也有点熟悉。
他明明不认识自己，也没有挨揍，为什么咬着牙，露出了忍痛的表情？
星露脑子转了一遭，决定先揍再说。
西装男倒下，紧接着是休闲服女，地中海男。
这次操纵的对象数量有点多，恐怕对方就在附近。距离越近，操纵能力越强，同时操纵对象也会更多。
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星露大胆猜测，对方也是玩家，系统为操纵系统。
放水、埋伏、狙击，又在副本里狭路相逢，合着这是和她抢副本来了。
抢她的东西，还想杀了她，那就必须死。
世界上怎么会存在如此贴心的敌人，送货上门，真是省事。出了领域她就得回去坐牢，想去寻仇首先得越狱，麻烦。
另一个玩家在哪？
除了老夫妻，幸存的几人抱在一起哆哆嗦嗦。随着星□□近，胆子大一点的抄起手里的筷子对准她，带着哭腔：“你不要过来啊！”
星露没理他，直接越过这些人，朝着后厨走去。
玩家难耐的吸气声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
看来，操纵对象遭受的疼痛是会反馈的。
星露持枪把71号堵在角落里，笑眯眯问：“你也是玩家吧？”
71号眼睛一转，自以为星露要放他一条生路：“对，我是71号。都是玩家，好说，我们可以在副本里互帮互助。这个副本的核心就是店长，我们合作，一定能通关。”
他咽了口唾沫，观察着星露的脸色，看到星露放下枪，心里一阵窃喜。
他蛊惑到：“这样直播我们都能露脸，都能拿到人气投票。是不是很公平！”
星露记下他话语中透露出的东西，问：“合作可以，先回答我，你是什么系统？操纵系统吗？”
“对对对，我可以操纵很多士兵，外面那些被你打晕的人，他们都被我控制了，我让他们去死，他们就得死。”
“不如我们合……”
砰——
星露一枪崩了他。
这个玩家不能留，系统很强，可惜人又菜又蠢。
一旦在这里放过这个玩家，势必会在壮大后反过头来吞掉她。
看来以后的日子里，不仅要防异化防领域，还要防玩家。
71号玩家倒下，后厨的铃声响起。
前面传来老人的声音：“店长要来了！快坐好！”
他似乎对这套流程很熟悉，听到铃声就知道要发生什么，轻拍着老伴的手背安抚她。
终于来了，店长会不会就是异化的核心？
星露走进大厅，坐到椅子上，其余人瞬间坐到离她最远的角落。
老人倒是没有动。
他苦笑着拍拍膝盖：“老了，不中用了，站都站不起来咯。”
老妇人贴着老伴的耳朵，声音越来越低：“别急，很快了，再等十分钟，我们就能够重新……”
就像是游戏中的NPC刷新，店长凭空出现在后厨。
他一定是核心。毫无疑问。
店长顶着硕大的饺子脑袋，步伐僵硬地前进。他的饺子脑袋冒着热腾腾的白烟，还戴着一顶厨师帽，十分滑稽，但腰间滴血的尖刀则将这份滑稽染成了荒诞诡谲。
“谁违反了店内的规则？”
星露果断指向后厨的玩家71号：“是他。别担心，我乐于助人，替你干掉了。”
店长又问：“此次的食客是？”
那对老人举起手：“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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