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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 呜………呜………呜,我的儿,你快醒醒,你就这样抛下你爹和我怎么办呀,我的儿。 ”

“ 里长,你快醒醒。 ”

李元感觉眼皮千斤重,周围嘈杂无比,哀嚎声、叫喊声,此起彼伏,正努力睁开眼睛时,耳边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 哎呀,里长眼皮动了。 ”

“ 手指也在动。 ”

“ 老天爷显灵了,肯定是看到我们的诚心,里长又能喘气儿了。” 这个说话的人急忙跪在地上给老天磕头。

随后感觉到有人抓着他的肩膀剧烈的摇晃,人要散架了,还有人在猛拍他的脸,非常痛,这哪个王八犊子下这么重的手,再不睁开眼睛,绝对要被打肿。

接着又有人左右开弓,用大拇指和食指在扒拉他的眼皮,别说,原来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的眼睛,真给他扒醒了,双眼一聚焦,两人四目相对。

那人讪讪的收回手指,看见李元还睁着眼,眼皮没有像昏迷时那样耷拉着回去,小心翼翼扫视众人一圈,一副自己好像又犯错了的模样,向众人问道: “ 里长这是醒了,还是眼睛被我扒拉的闭不上了。 ”

另一人迟疑道: “ 眼珠都在转呢,应该是醒了吧。 ”

李元心道,好一个应该醒了,这是哪儿来的一群人啊?

原本趴在他身上嚎哭的妇人,此时用关节粗大、厚茧丛生的双手捧着他的脸: “ 儿呀,我的儿呀,你终于醒过来了,你把娘差点吓死了。 ”

围着李元的村民也松了口气,他们只是懒、偷鸡摸狗和不要脸,但是并不想杀人,早知道就不和他顶嘴、争论了,刚才李元没气儿的时候,把他们也是吓的不轻,万一李元死了,官府肯定要抓他们下大狱。

李元看着这些人,不论从服饰、相貌、还是语言,都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可以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现代世界。

突然又是一阵晕眩,脑子里被注入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这一刻,原来的猜想变得十分肯定,

自己成了另一个世界的李元。

眼前这个满脸沟壑纵横的妇人以后就是自己的母亲了,未来的生活就要和眼前的这群人交织在一起。

李元做了一个让他们往后退的手势,众人看他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样子,赶忙后退了几步。

这时才感觉呼吸能畅快点儿了,他们刚才围着一圈,空气都进不来,在确定自己身体没啥事了,扶着趴在他身上的妇人一起站了起来。

看她眼泪收都收不住,一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一边帮她擦掉泪水,道:“娘,我没事了,别把眼睛哭坏了,我们先回家去吧。 ”

李母仰头望着虚弱的儿子: “ 儿呀,你能走吗,要不娘背你吧。 ”

“ 娘,放心,能走,哪需要您来背。 ”

说完之后,就搀着李母就往家里走去,后面众人望着前方母子两的背影,面面相觑,作鸟兽散。

李元站在外面看着眼前这座青砖瓦房,前面带着一个院子,院子里面的竹竿子上晾满了衣服,整个四周用竹篱笆围着,底部长了好些茂盛的杂草。

“怎么了?” 李母看着儿子站在院外对着屋子发呆。

自己回过神来刚准备回答,就听到屋里有人问道:“元儿是你们回来了吗?”

李母听到声音急匆匆跑进屋去,关心的问着屋内的人是不是要出恭,李元也跟着进了门,整个房间光线很昏暗,但里面摆设非常规整,此时李母正拿着夜壶帮床上躺着的人接尿,那人两鬓斑白,面容憔悴、身体消瘦,看起来只有一把骨头了,穿着很干净整洁,能看的出来照顾之人非常细心。

李母看见儿子进来,急忙催促着让他出去,说屋子里面有味道,等她给老头子收拾完再让他进去。

李元依言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到堂屋里寻了张板凳坐下,听着屋子里面李母关切的询问,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翻身等等,并没有把刚才在地里发生的事儿说给床上的人听。

又出来端了一盆水进去,应该是给他擦洗,两刻钟过去,李母已经帮床上的人收拾妥当,李元走进去,朝床上的人叫了一声爹,李父看着进来的儿子,问道:“是不是要回书院了?” 声音隐忍又带了一丝颤抖。

李元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又帮他顺顺被子,能明显感受到被子里面的双腿不断在抖动,轻声回复道:“下午再回去。”

两人又你问我答的说了几句就结束了。

李母见儿子从房里出来,把他拉倒一边,低声询问道:“ 儿子,你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娘去给你请个大夫瞧瞧好不好?娘好害怕,” 说着眼泪又要出来了。

见母亲一直担心自己,只能安慰道:“ 娘,真的没事儿了,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我等会儿回书院就去找个大夫瞧瞧,这总能宽你的心了吧。”

听见儿子这样说,满意了,自己的腿直到现在都有点发飘,刚才着实把她吓的不轻,她和李泉只有这么个独苗苗,老头子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要是连儿子再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就没什么活头了。

李母说完就准备去做午饭,李元则趁这个空档去了原身的房间,房间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长书桌,书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些书,右手边搁了张床和一些柜子,各类物品摆放的非常整齐,床上的被褥也是干干净净。

李元把身上的外杉脱下来放在一边,便往床上躺去,他要消化一下目前的情形,现在真的是有点晕晕乎乎的,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原来的儿子,而是另一个世界的李元,和他们儿子同名同姓,原来的李元在和村民争论的时候心梗发作,已经死掉了。

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帐子发呆,自己原是一名基层扶贫干部,去县里递交资料的路上遇到了地震,然后就穿来了这里,也不知道现代的自己是不是也死掉了,爸爸妈妈是否还好。

自己原来驻村,每天和贫困户一起吃住喝,忙起来好几个月才回一次家,呆个一天半天又回村,从工作开始就没有好好陪过父母,原准备这次忙完,要带他们出去好好玩一玩,哪想到直接跑到这里来了,以后怕是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还有帮扶的那些贫困户和资助的孩子,那些家庭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自己再也帮不上忙了,脑海里不断闪现着以前的那些美好时光、家人、朋友,顿时悲从中来,脑袋埋在被子里面呜咽起来,死咬着自己的拳头,生怕哭泣声传到外面。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一刻真的忍不住,感觉世界崩塌了,自己也崩溃了,以后就是孤身一人,那些熟悉的人、事、物全没有了,就跟做了场梦一样,流出的眼泪饱含着对过去的想念和对未来、对这个时代的茫然跟恐惧。

哭完了,心里的难受好了很多,抹干眼泪,平缓了一下心情,毕竟还要在这里生活,仔细回忆着原主的记忆。

现在所在的地方叫柳树村,别名懒人村,村子很大,共有六十户人家,原主二十岁,十七岁取得秀才功名,十八岁从父亲手里接过里长职位,父亲因为一场意外摔断了双腿,如今只能卧病在床。

李家原本也是小富之家,有百亩田地,但是为了给李父治病,算是散尽家财,如今只剩下三十亩地和这座房子还有一头牛,三十亩地和老黄牛原本也打算卖掉的,李父死活不肯,宁愿自己死也不能让活着的老婆子和儿子没有一点依靠,那余下的三十亩地和那头老牛就是这个家的命根子。

原身也因为李父的这场意外无法再继续读书,只能退学,在江油书院当夫子,负责给孩童启蒙,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地里的庄稼能收了,准备去请人帮忙收割,李父已经停药很长一段时间,每晚疼的都睡不了觉,现在就等着卖掉这批粮食才有钱去抓药,可以说现在这个家非常拮据。

吃过午饭李元就要回书院,李母把他送到村头,一路上不断的叮嘱要好好照顾身体,家里的事情不要担心,一定要去找大夫看一看,把家里仅有的五十文钱也给了他。

李母站在原地目送儿子,直到儿子的身影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李元看着这五十文钱,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原来的家庭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从小到大都没有为钱财操心过,而自己现在的这个家跟之前扶贫的家庭完全没两样,家里有人因病卧床不起,劳动力不足,导致整个家庭几乎没有经济来源,换个环境还得干以前的活儿,这是要让他在扶贫的道路上走到底了。

柳树村离县城不远,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书院,跟守门的老翁打过招呼就进门了,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

“ 李夫子,这是打哪儿回来呀。”

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把李元叫住,李元转头朝声音来源处看过去,知道是谁了,原身的死对头,周正道,跟原身是同窗,但是这人因为嫉妒原身,经常拉帮结派的欺负他。

“ 这还用问,现在是什么季节?”

“ 七月呀。“

“ 对喽,庄稼该成熟了呀。”

“ 难怪,我说怎么今天都没有遇到李夫子,原来如此。”

“ 李夫子今日收获如何呀,这回先瞄准的哪个村?”

见周正道的那帮小跟班们一唱一和。

李元走过来,微笑着冲几人勾勾手,几人诧异,但还是想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招,于是俯耳过去,便听见李元很认真说道:“ 瞄准了你们几个家的呗,我不光偷庄稼,我还偷你们老娘,你们以后记得要叫我小爹。”

说完做了个鬼脸便转身离开。

几人听见这话,愣了好一会儿,不可思议的看着离去的李元。

“ 这是李元吗?他娘的,他……他……他说的这是啥畜生话?”

“ 咦,真是有辱斯文,他怎么敢的他。”

“ 一定要告诉山长,这等污言秽语都能说得出来。”

“ 就是,他怎么能说出偷你老娘的……。”

这人还没把李元那句话重复完,就被队友打断,“ 什么我娘,你对着我说什么,他说的是我们的娘,可不是说偷我一个人的娘。”

周正道看着这群蠢货都懒得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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