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四月二十九,芒种,俗话说“芒种芒种,连收带种,”这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夏熟作物要收获,夏播秋收作物要下地,春种的庄稼也要管理,
冬小麦已经全成熟了,李元沿着地头蜿蜒的小路走过一片片金灿灿的麦地,麦穗大多都是饱满的,今年上半年算得上是风调雨顺,加上去年地里施了那么多肥,如此看起来是个大丰收。
李元选了几块地麦穗摘下来,准备拿回去给父亲看,自己是看不出来这麦子该什么时候收的。
李父拿起来一根麦穗指给李元看, “这穗下节已经变成金黄色了。”
随即又把麦穗放在手掌里合起来把麦粒搓下来,又使点劲把麦皮搓开,在籽粒背部用手掐了一下,分成两半,放到李元的手掌心, “看,麦粒里面已经呈蜡状了,这个时候收正好,麦子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再过不久就要熟透了。”
去年一共挑了两百亩地来种冬小麦,加上李家自己的地,一共两百二十亩,由于这个时节天气善变,说下雨就下雨,说吹风就吹风,说下冰雹,啪的一声也就掉下来了。
只是这马上就能收割的麦子可受不住这般摧残,要真挨上一阵子阴雨和冰雹,麦穗全都要落在地里发霉,所以遇到个大晴天,势必要抢割、抢运、抢晒、抢脱粒。
趁着现在天势好,完全没有要下雨的迹象,李元听了父亲的话,打算明天就开始收割麦子。
下午就把这个决定通知到各家各户,让他们今天晚上把明天的干粮准备好,中午大家就不能回家吃饭了,带着水和干粮在麦田吃。
翌日一早,村里只要能干活的人,都给李元叫到麦田里面去了,作坊的活儿也暂停了,张大福一家和张隋、李达、吴春、黄婶也全被叫去了地里,家里只留下了李母,李元自然也要下地。
小孩儿五文一天,负责捡麦穗和抱麦穗,大人把麦子割了,他们就负责抱到一边,老人二十一天,其他不论男女都是三十文一天。
村里一共有一百四十三个壮劳力,再加上能干活的女人、老人和孩子,一共三百多人在地里忙着,早上和上午李元安排大家都先一起割麦子,下午一部分人往回运,一部分人去脱粒。
他自己和李达则是给麦地做记号,到时候要算一下麦地的亩产。
村民们也是种了大半辈子地的,也知道这熟透的麦子怕风吹雨淋,所以很是卖力,也想早早的替李元把这麦子割完。
只是割着割着,很是意外,张大柱朝旁边的马婆子问道: “阿婆,这块地是瓜哥家的地吧。”
“现在是里长的地了, “嘴里回答着,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
“不是,我是说以前。”
“之前是的。”
张大柱抬起头来向另一边的王大瓜问道: “瓜哥,你这地之前也是种麦子的?”
“是呀。”
“那去年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这地种的麦子这么好,至少得打个三百五十斤往上吧。”
这亩地已经快割到尽头,张大柱发现自己割过的麦子都是肉眼可见的颗颗饱满,而且麦穗很长,全村的地都差不多,就纳闷了,去年也没听说过谁家的麦子这么好,而且这麦子比他们偷的还好。
王大瓜回道: “我去年收的估计也就百来斤出头吧,瘪粒也多的很。”
他也发现了今年这麦子长的极好。
其他村民听到张大柱他们的聊天,也参与进来了, “我那地今年也长的好呢。”
“看来里长那堆肥真有用。”
“是呀,也不枉费我们去年差点累死在这地里。”
“哎,这要是我割的我自己的麦子该多好。”
大家哈哈大笑, “那不得美死你。”
村民们是既羡慕又心里不舒服,羡慕李元能收这么多麦子,心里不舒服的是这么好的麦子都是替别人割的。
小一点的孩子们拿着篮子捡着掉在田地里的麦穗,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抱麦子,麦子是很蜇人的,一个个满头大汗,但没有一个人抱怨,反而开心的很,毕竟他们也有工钱,都在心里盘算着要是有货郎经过,自己要去买些什么东西。
晌午时,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的干粮,有的是饼子有的是馒头,配着一点咸菜和水,现在家家户户手里都有一点小余银,吃食质量也逐渐提高,往常都是粗粮参着麸康,现在都是粗粮参着些白面。
有些抠门的人家,还是舍不得白面,只用粗粮,他们觉得也挺好吃,虽然比不上白面,至少比参着麸康的饼子馒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大家三两下吃完手里的干粮,又拿起镰刀继续割麦子,割了一个时辰左右,李元就叫停了,接下来要准备把割了的麦子运回家脱粒。
作坊那边早已经腾出来了一个宽敞的地方用于脱粒,一部人分背,一部分人回家取了自家的工具赶去作坊脱粒,李达和张隋继续在麦地里捆麦子,把每亩地的序号告诉背麦子的村民,李元则在作坊把村民背回来的麦子按照他们报出的序号依次安置,这样才不会搞乱。
脱粒是个很慢的活儿,麦子也是找连枷打或者石碾压,地里麦子背完后,他们又开始加入脱粒的队伍,幸好之前把作坊剩下没开荒的部分全都开下来了,不然还摊不下这么多麦子。
今天一共割了八十亩,以这样的进度,后天就能完全把所有麦子收割完。
麦粒脱出来了又要把里面的杂质筛选出去,李元找到正在脱粒的吴春说道: “吴叔,你叫上两三人一起把家里的风车抬到作坊来。”
吴春有点不是很明白李元说的东西,问道: “啥是风车,放家里哪儿的?”
见吴春一副不解的样子,李元想起自己去年和母亲把所有粮食扇完后,便再也没有拿出来用过,所以吴叔他没见过,不知道啥是风车。
“你回去问我娘,她知道的放哪里的。”
作坊里现在是灰尘漫天飞,大家一下又一下用廉价敲打着麦穗,敲个十几下,又要人把麦杆用棍子松一松,然后继续敲,旁边鸡圈的鸡被这阵仗吓的咯咯直叫。
两刻钟后,吴春几人把风车抬来了作坊,找了个地方放下来,靠的近的人看着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来到风车面前围观。
指着它问道: “这是个什么东西。”
“风车,”吴春说道。
“这有什么用啊?”
吴春也正在研究着这个东西,摇摇头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还是第一次见呢,你得问里长。”
李元此时正好走过来,听到他们的疑问后,让他们拿点脱掉的麦粒过来,有人立马转身去取了一篮子麦粒过来,李元把它倒进风车里面,然后调节好漏斗缝隙的档数,然后搅动风车。
杂质、瘪壳和麦粒分别从不同的口出来了,这可看呆了他们,惊叹道: “这也太方便了吧,搅两下就能把瘪壳和渣子扇出去,里长,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好东西?我也没见街上谁卖呀。”
“我自己做的,你当然没在街上见过了。”
幸好自己去年花些功夫做了这么一架出来,今年比去年的粮食多多了,要是没这么个东西,还得花钱请村民用筛子筛,还不知筛到啥时候。
远处脱粒的人见这边围着群人,又是说又是笑,热闹的很,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瞅瞅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这样一波又一波的村民围过来看这稀奇的玩意儿。
脱完粒后又抢着要来扇麦子,没抢成功的,便又围着这风车各种研究,小娃们也是围成一团,看着这运转起来的风车,稀罕的很。
一亩亩地的粮食扇完,开始过秤,这又吸引了村民们的眼球,他们也想知道这八十亩麦子有多少斤,一个个纷纷预估着: “这怎么着也有两万斤吧。”
“怎么可能才两万斤,绝对有三万斤。”
“我看有两万五。”
最后称出来一共两万七千三百斤,亩产最高三百八十斤,最少二百五十斤,众人听后唏嘘不已,这地可不是什么上等地,其他村的上等地也才产个二百来斤。
他们去年种才多少斤啊?怎么这李元拿过去一种平均就能产个三百四十斤,比别人上等地多个百来斤,比自己多个几乎两百斤了,他们想不通,这肥有这么厉害?
他们当初想把这些地卖了的,但是人家过来一看,说什么都不要,就是降价也不买,嫌弃的不行。
李元看见这个数字也很开心,对这个产量还是满意的。
村民们也与有荣嫣,虽然这麦粒不能到他们手上,但这麦子从锄地到播种到锄草以及现在收获,这每一步可都是他们辛劳付出才有的结果,不然就算地再肥,也打不了这么多麦子。
全部忙完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娃们都已经倒在堆起来的麦秆上睡着了,小一点的大人们抱着往回走,大一点的抱不动,就喊起来一起走回家,全村人都累了一天,回去弄了点吃的就歇着了,第二日还得继续割。
麦子全部收回来后,两百二十亩地一共收获六万九千三百斤,收成最不好的一块地是两百一十斤,再高的都比不过前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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