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到皇爷府,初一与一个同样无处可去的姑娘被嬷嬷领着去梳洗了。接着就是“夜课”时间。没想到当婢女也是要上课的,而且嬷嬷们也真是不怕费劲,大半夜的也给她们说教。
她们穿过一重重朱漆大门,嬷嬷嘴里不停叮嘱着:“皇爷府前院是待客厅堂,后院分东西两侧,东侧是皇爷的书房和暖阁,闲人莫要靠近。西侧是下人住处和庶务房。”
接着,她又指向远处一座雕梁画栋的院落,压低声音:“那是老爷的燕亭轩,临着碧水湖,皇爷会常在那里读书练剑。没有传唤,谁都不能过去,犯了这个规矩,直接打发出府。”
身旁的姑娘紧张地点头,初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被警告了:“别东张西望。”
嬷嬷瞪了她一眼:“皇爷生性清冷,不喜欢人打扰。你们记住自己的本分,把分内的活计做好就是。”
两个初入府的小婢只能点头称是。然后又跟着嬷嬷在大院内走了一大圈,才能回到西厢歇下。
回到厢间的初一却没有睡下,看着硬邦邦的床板叹气:“唉……”
“唉……”这叹气声怎么还有回音?啊不,是与她一同入府的姑娘在叹气。
向来热心的初一干事当然不会放过关心人的机会,立刻就凑上去询问:“姐妹,以后我们就是一起共事的伙伴了,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一起解决?话说,姐妹怎么称呼?”
姑娘抬起头,有许狐疑地看着初一,虽然觉得古怪,但还是细声回应:“我叫夕月,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呢?”
“我叫初一!我见你唉声叹气的,是不喜欢这里吗?还是你不喜欢当婢女?”
夕月摇头,有点落寞地说着:“夕月命薄,有瓦遮头便是夕月的福报。只是我妹妹……”
说着夕月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初一见多了这种场面,倒是淡定地往下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夕月告诉初一,她与妹妹夕稚因为乡下淹水逃难来这里。她们人生地不熟,本意依靠表叔在这里谋一份工作养活妹妹。表叔也欣然答应了,那日表叔带着她与六岁的妹妹出门,谁知在半路她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人便在猛虎寨与一群人一起,听那些人说他们都是被卖的。她猜想便是表叔把她给卖了……
“但偏偏在那里,我却没见到我妹妹,也不知道妹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夕月的眼泪逐渐滑落,小声地抽泣着。
这种拐卖手法,一看就是老手。一般人如果第一次买卖,可能图个方便就会两个人一起给卖了。但老手才会知道分开贩卖才会降低风险。
毕竟两个相识的人卖个同一个卖家更容易联合起来反抗逃脱,如若逃脱成功便会对自己不利。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卖家很清楚知道不同买家的需求。夕月的年纪可能可以卖到妓寨或黑工场,而妹妹的年龄是不是更适合需要孩子的家庭呢?
“这件事,你有告诉官爷们吗?”初一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婢女,再多推断也无法帮到夕月的。
“我……皇爷救我一命还愿意留我做婢,我不敢……何况万一妹妹还在表叔那里……”夕月吞吞吐吐的,其实就是想表达“没有”。
这就是现时代的因为害怕对方对人质不利就不敢报警。关键现在夕月连人质在哪都不知道,这也不敢报案的吗?
“夕月,你必须向官爷通报这些事才能救出你妹妹。不论妹妹是在你表叔那里还是已经被卖,我们都要知道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单靠你我是不可能找到的。”
夕月犹豫了好一会儿,又唯唯诺诺地说:“那现在怎么办?方才嬷嬷都说了,我们不可以随意打扰皇爷......”
嗯,根据她看短剧的经验,如果冒然去通报,搞不好脚都没摸着就被打发出府了。
这个世界,这个地方感觉到处都是拐带、危险,可怕得很,她还不想失去这个大靠山……得想想办法。
……
第二日早晨,这其实都不能称为早晨。因为所谓早晨是该有阳光洒落,她应该要看到皇爷府上的簇簇春花……但此刻,她只看到还没下班的月亮,和已经在上班的自己和夕月。
昨晚丑时才睡下,现在卯时她已经在干活了,就是说她三点前睡,七点前就起床,比早八还遭罪……早知道就不自荐来当婢女了。
她被安排的是内院的粗活组,与几个年纪相仿的婢女一起清扫庭院。她都快站着睡着了,回头一看夕月倒是干劲儿十足。
古人对睡眠没什么要求的吗?
唉,不想这些了,想想夕月的事。初一表面在扫着地,耳朵却时刻竖着,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她们昨晚都计划了今天怎么舞到皇爷面前,然后给他说夕月妹妹的事。谁知道他们一大早起来打扫了这里、那里。又是扫地又是打水,早饭吃了都快到午饭时间,都没打听到皇爷的身影。
“初一,你说我们今天还有机会见到皇爷吗?”
早饭过后,她们俩被安排到碧水湖这里清理青苔。夕月一直在担心妹妹,今天又没见到皇爷,更忧心了。
初一也忧心,毕竟自己骨子里是寻人干事,现在这案件也算是被她接下了,她有责任。再者,这种睡眠不足,还要干苦活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她就在想什么时候能到头了。
“今天……”初一正向安慰夕月今天时间还很长,就在碧水湖不远处的燕亭轩看到皇爷盛嘉安站在那里,身旁只有一名随从。
好机会啊!她脑中飞快转了转,拉着身边的夕月,用眼神示意:“机会来了。”
她们按照原定计划,夕月假意脚滑,直往湖水边栽去。下水前还不忘惊呼一声……
“快救人啊!”初一朝另一方向大喊着,眼角却悄悄瞄向盛嘉安的位置。果然,盛嘉安听到声响,带着随从匆匆跑了过来。
她没有算错,这皇爷不会见死不救的。但这计划的风险在于,在皇爷府投湖到底会不会被治罪啊?
然后昨晚她提问时,夕月是这么说的:“我已经错过一次救妹妹的机会,如果治罪能找回妹妹,我愿意。”
但就在初一庆幸盛嘉安不会见死不救之际,水里的夕月竟伸手一抓,一把拉住了她的裙摆,重心不稳的她瞬间也跌入了水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浸透了衣衫,初一本能地挣扎着浮出水面,却见夕月正在不远处胡乱扑腾,大声喊着:“初一,救我!”
夕月不是说会游水的吗?这……她咬咬牙,还是往夕月的方向游去。
都说心急害死人,说过多少次?不是专业的禁止下水救人。本来游水技术也一般的初一,一靠近夕月紧紧抱住,难以动弹,两人越陷越深……
湖水涌入口鼻,初一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只记得岸边那个男人快步冲向湖边的身影。
盛嘉安比随从更快入水,动作干脆利落,一手就抓住了已陷入半昏迷的初一。他皱着眉,将她稳稳抱起,带着她迅速游向岸边。
将她放到岸上后,他随手拨开她贴在脸上的湿发,看着随从捞起的女人看起来还是有意识,只是有点说不上话了。
又看了看昏迷的初一,接着吩咐随从:“叫大夫。”
随后,他单膝跪下,察觉到初一的呼吸微弱,眼神一沉,手掌轻按在她胸口,开始试图帮她排水。
“怎么会……”盛嘉安低声自语,他抬头看了一眼,似乎在衡量着什么,然后下定决心低头靠近…..
初一突然猛地咳出一口水,接着缓缓睁开眼睛。
“我……咳咳,夕月呢?”初一虚弱地开口,声音略显沙哑,第一时间还是先关心朋友。
盛嘉安昂了昂头,示意她往左边看,便看到在大喘气,脸都憋红了的夕月。
见到夕月没事,初一总算松了一口气。抬头又看到面前近在咫尺的盛嘉安,她怔了一瞬,又迅速移开了视线,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靠在谁的怀里,又瞬间挣脱开来。
盛嘉安松开手,站起身随手甩了甩滴水的衣袖,挑了挑眉,语气里透着淡淡的不耐:“你们知道在皇爷府寻死该当何罪吗?”
听到这里,初一征了一下,果然该来的还是得来……
但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还是得继续下去,初一顺了顺气,爬起下跪说着:“皇爷恕罪,夕月她,因为忧心妹妹被拐一事,一时失神才会落水。望皇爷从轻发落!”
这句话,就是她们今天唯一的目的。
盛嘉安看向夕月,又看向初一:“拐带是怎么回事?”
夕月见状,立刻上前哭诉着与妹妹失散的过程以及表叔的恶行。
……
大夫稍微诊断了一下,说了几句初一听不懂的话就离开了。反正最后盛嘉安就说了句:“喝几口池塘水罢了,死不了。”
初一耸了耸肩,忍下这波吐糟,毕竟大夫的诊费也是记府上的。她与夕月又去换了套衣服,不到十二时辰就换了两套衣服,嬷嬷脸色很差。
但没关系,现在她人在书房,嬷嬷不能拿她怎么样。
“我们的人方才已经去找过你表叔了,但他可能知道猛虎寨被灭了,连夜走了。所以,关于你妹妹的去向,暂时无法掌握。”盛嘉安的随从-磨砚视乎有点不知所措地说着调查的进度。
夕月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会不会知道她被卖去哪里?还是那个表叔离开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他身边是否带着一个小女孩呢?”初一提出自己的疑问,这些都是反拐活动学到的技巧。
但磨砚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盛嘉安,等他表态。
见场面有点冷清,初一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寻人中心,这可是皇爷府啊!轮得到她随意发言的吗?
为了保命,初一立刻请罪道:“皇爷恕罪,奴婢一时心急,失言了。”
盛嘉安叹了口气回应道:“罢了。磨砚,继续。”
“是,皇爷。周遭都查问过,他离开时没有带着一个夕月所描述的小女孩。至于说他可能将夕月妹妹卖到哪里……”磨砚又看向夕月,很抱歉地说:“人口贩卖的案件团伙众多,我们不能确定您妹妹会在哪里。”
“这……”夕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她应该放弃?
但就在此时,不知死活的初一还是忍不住提点,低声喃着:“一个小女孩,卖了她能干什么呢?当媳妇太小,粗话又干不了……”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盛嘉安什么,手里立刻忙活起来,翻开了桌子上的本子,在寻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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