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你去把那枝梅剪下来,插在那边的瓷釉瓶里。”
雪见转头看了眼坐在窗边书案前的少女,虽然不解但还是掀开帘子走进雪地里,踮起脚去剪枝头最高的那枝梅花。
凌柳儿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距离上次见到凌老爷已经过了三年。
相由心生,凌柳儿换芯不换壳,久而久之连带着凌柳儿的原本的相貌也有些许变化,只不过凌柳儿要是认真演绎一下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她端坐在书案前,想起了什么不再咬笔杆子提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下几行小字。
外面蓦得下起了雪,几丝凉意伴着风进来,吹起她耳边的碎发,雪没停,她的笔尖也没停。
等雪见捧着花瓶进来的时候她刚好停笔,雪见本来心里面还在抱怨雪大却看到她在桌前认真的样子好奇凑上前来,问:“小姐在写什么?”
雪见就是那个时候凌柳儿让去告诉凌老爷自己四周走走的那个婢女,也是凌柳儿从小到大的贴身婢女。
雪见知道凌柳儿变了,但她把这些归咎于那个时候凌老爷把人打的太狠的副作用,因为凌柳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凌柳儿举起稿纸对着窗外轻轻吹了吹,待墨痕干了以后才回:“抄的一本杂书,也算是练练字了。”
雪见瞧见凌柳儿现如今的字真的是打心底喜欢,抱着花瓶还没开口夸赞院子就进了人,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开口:“柳儿,你在么?我来贺新岁了。”
这声音是凌姒儿,凌柳儿收好稿纸换成一副画后才道:“七姐姐,请进。”
凌姒儿今日一身艳红色袄子,梳了个平常不大会梳的发髻,但看上去倒十分适合她。
她身后的婢女提了漆红色木盒子,雪见瞧见了放下花瓶赶忙迎上去接过礼盒,凌柳儿看到这些抬眼笑道:“七姐姐,你瞧我这忘了近几日也是近新年了,忘记给你们备下新岁钱了,昨日才叫雪见买了些画纸进来。”
凌姒儿被这话说的心里不是滋味,打着哈哈说着客套话便过去了。
她眼尖瞧见书案上的画,那是一副画得粗糙上色勉强晕染开来的梅花,旁边提了几句诗词。
字是好字,画有些丑。
她唇角抽了抽,觉着宴会上面对凌柳儿开智的事真的是错觉,她就算是初学画画的时候也不至于画成这样。
她到底还是没有夸出口,把画纸轻轻放下对上凌柳儿的视线问:“你今年除夕去前院么?”
凌柳儿苦笑一声,道:“父亲不是不让我去前院么?”
凌姒儿早知道她会说出这话来,像以前的习惯一样四处打量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凑到她耳边轻语:“今年年半的时候,胡小姐家里面出事了,胡小姐的母亲在她成婚后就走了,府内无人管辖,没过一个月她父亲就下大狱了。”
“今年下半年,林公子被接连提拔好几阶级,比咱爹高。前两日他上朝的时候突然和爹提到胡小姐想同你见面聊天,所以我估计爹应该会把你叫到前院去。”
凌柳儿这会儿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面不改色客套了两句把凌姒儿打发走。
虽然心里对凌老爷没什么想法,但说到这些东西她就想到之前的那次。
她原先也是觉得,凌老爷拿儿女做筹码好让自己往上爬,因为八皇子的介入所以她的婚姻没有价值了。
但后面她才发现她想错了,她原先觉得发现的最早的是凌夫人,后面才发现其实是凌老爷。
旁人只是觉得凌柳儿开智了,只有凌老爷明白她不是凌柳儿。
但凌老爷的确找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证明她不是凌柳儿,只是单单的直觉,在旁人看来就是扯淡。
所以才有之前的那次鞭打,可能他就是刻意让凌柳儿陷入昏迷好让从前的那个凌柳儿回来。
可惜他失算了,凌柳儿到底还是没有回来。
所以就凭这些,凌老爷就不可能是会让她回去。
雪见见凌柳儿一直在出神,觉得凌柳儿是被凌姒儿影响了,故意找个话题:“小姐,那今年各院的新岁还送吗?”
送新岁是凌柳儿穿越过来第二年才明白的,凌府早年老太爷立下的规矩,不管对方前年倒不倒霉,送新岁就算是送祝福,假使对方幸运那就算是沾喜气。
不论礼重不重,送多送少都算是个心意。
听到这话凌柳儿没忍住蹙了蹙眉,讲实话她是不想送礼的。
虽然说送多送少都是个心意,但府内后宅难免有争的,所以各院内送礼都要送掉好多的银钱。
雪见见她蹙眉的样子,默默把主院没发银钱的消息咽了下去,刚想打自己嘴巴子想拐个话题去就听见凌柳儿淡淡吩咐:“今年的新岁送少点,前院的银钱给少咱们就送少,另外过年的时候院子里面的丫鬟多发点钱,找点好的东西回来围一起吃好点,裁新衣的钱和银钱一起发下去。”
雪见听到这话喜上眉梢,连声应着,刚准备出去报喜去凌柳儿就从抽屉里面拿出方才的那张稿纸装进一个小竹筒里叫住了雪见:“雪见,你把这个信送给掌柜,叫他多支些银钱。”
雪见接过竹筒,趁着府里面忙走后门偷偷出去了。
凌柳儿走出屋子站在檐下看着府内张灯结彩喜庆一片心里面觉得冷然,主母见凌老爷是真的不再重视她以后,分到她们院子里的份例连个冬天都过不了。
她还得感谢凌老爷把她拘在府内不许她出府,不然她也不能在短短三年把所有的缺失的礼仪和学识全部都补上来,顺便学了下山水画之类的。
主院分的份例一向少,为了维持院子里的正常支出,她重操旧业,开始给京中一家书铺作画,因为画的东西比较新颖,所以爆火了,那个书铺子现在已经在京中小有名气了。
那个书铺子老板为了留住她,承诺钱一九分,甚至让她入股书铺子。
后面那个是和她玩文字游戏,凌柳儿亲自出面和老板隔着屏风舌战十几来回最终为自己争取到了书铺子的股份。
凌老爷不许她出府但也不找人看着她,但她还是没怎么出过府,除了那次。
只是她还沉浸在自己思想里的时候,之前那个唤她去前院的丫鬟又来了。
凌柳儿有些不解,但对这个丫鬟她还是有个好脸的。
那个丫鬟现在身上的衣裳好了很多,面色也比较红润,想必应该是混上了高级一点的职位了。
那丫鬟进院子就看到了凌柳儿站在檐下,三年没见她没想过凌柳儿的变化如此之大,从前是病弱加上些单纯无害,现在是身子骨养好了的,看上去比从前好看了好多。
她抑制住自己的内心想法,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道:“八小姐,老爷今年除夕让您去前院一起用晚膳。”
凌柳儿诧异挑了挑眉,她没想到还真的让凌姒儿猜中了。
只不过她这个细微的面部表情没叫那丫鬟瞧见,微笑着应下,叹息道:“可惜我们院子今年分的份例太少了,否则我一定会拿些银钱赏你的。”
她这话说的熟稔程度就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但她们拢共见了不过一面。
那丫鬟没有想到凌柳儿还记得自己,激动之下压低了声音提醒:“八小姐晚上的家宴要小心了,您没出来的这几年,府里面的变化不是一星半点。”
凌柳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那个丫鬟便行了一礼退出去了。
凌柳儿望着她消失在视野的背影,思忖了起来。
晚上的凌府自然是热闹的,除了远在关外和在东宫的那两位和几位出嫁的小姐,其他的全部都来齐了,就连常年躺在床上的老祖宗都起来坐在上位乐呵呵的。
凌柳儿是小辈,自然是要来早些的,各位少爷小姐看到她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淡淡点头颔首就算是打招呼了。
凌老爷是最后压轴出场的,他进来的时候第一个看的就是凌柳儿,很可惜凌柳儿一直低着头乖顺行礼,他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上的菜都挺好,凌柳儿一直沉默用膳不言语,只是粗略的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吃完饭以后大家坐在一块,凌柳儿是府内最小的也是离得最远的,所以里面的勾心斗角就不用她太过于费心,她只是一直望着茶杯里面的漂浮的茶叶出神。
凌老爷训斥过各位少爷的学业后话题就转到了小姐们身上了。
今年毕竟凌柳儿都有了十五岁,其他人的年龄更大。
凌柳儿听着凌老爷云淡风轻就给她们安排了婆家心下一片悲凉,不仅仅是为她们,也是为自己。
有的小姐被安排了婆家以后凌老爷就要收回她铺子的所有,那小姐敢怒不敢言,只好把所有苦楚全部都打碎了往肚子里吞。
凌姒儿的婚事倒还好,凌老爷给她说的应该是她之前就喜欢的那个儿郎,所以她脸上的表情就没有那么丰富了。
凌柳儿正侧耳听着,下一秒凌老爷那锐利的目光就钉在了她的身上。
“小八,你有什么欢喜的儿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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