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争执声中,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内侍匆匆跑入,他的手中是一封密折,他的到来,使得原本就紧张不已的气氛更是凝滞到了极点。
龙椅上的圣上接过密折,收起了脸上的不耐之色,他的目光落在那份密折之上,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传朕旨意,科举舞弊一案交由大理寺与刑部、御史台共同审理,此案必须速审速结,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说罢,圣上的视线落在了左相身上。
圣旨一下,以傅青山为首的大臣面面相觑。
傅青山给站在自己右后方的一个大臣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跪地叩首:“陛下,若是此事审理科举舞弊案,势必会影响到殿试的举行。”
“殿试......”圣上长叹一声,揉着眉心道:“先延后吧,礼部负责此事。”
“臣遵旨!”礼部尚书不情不愿地跪下接旨。
陈为民总算放下心来,他激动地跪地谢恩:“陛下英明!”
其余文武百官见此事已然尘埃落定,便齐声道:“陛下英明!”
左相也赫然在列,不过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圣上早已疲惫不堪,他扫了一眼座下的左相,随即摆了摆手:“朕乏了,退朝吧。”
说罢,不等百官行礼,便在大总管的搀扶下离开。
当今圣上子嗣单薄,除了皇后娘娘生下一位大公主,便是左相之女皇贵妃生下的一位皇子。
宫廷深处,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当今圣上紧握御笔的手微微颤抖,墨迹在密折上扩散开来,如同他逐渐衰弱的生命力。
自皇贵妃进宫以来,他夜夜笙歌,身子逐渐亏空,尤其在大公主李如月失踪之后,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
他同皇后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只是皇后身子不好,几次有孕都未能平安生产。
反倒是皇贵妃一举生下龙子。
文武百官多次逼他立下太子,他膝下除了大公主李如月便只有皇贵妃生下的二皇子。这是在逼他立皇贵妃的儿子、左相的外孙为储君。
他并非不懂太子之位不可一日虚悬,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不允许再多有拖延,可每每准备提笔下旨时,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不可以立皇贵妃的儿子为太子。
原本他以为是自己被百官所迫,起了逆反心理,直到前些日子大公主李如月突然回宫。
她说自己在前往边关途中被人追杀暗算,差点溺于河水之中,所幸得一女子相救。这一年多以来,李如月不得不隐姓埋名,暗中追查,顺着蛛丝马迹最终查到左相身上。
皇帝的眉头紧锁,他的目光穿透重重帷幕,落在殿外那片依旧繁华的皇城之上。
李如月查出来的事实令他胆寒,只是左相在朝堂经营了三十年,他轻易不敢动左相。
这些年来,也是因为他对左相的信任,才养出了左相的狼子野心。
今日他收到的密折更是让他震惊,那密折是李如月送来的,如今她人还未回到京城,但她带来的消息足够令人胆寒——
皇贵妃所生下的二皇子不是他的孩子!
朝堂之上,他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维持自己端坐在龙椅上,眼神也愈发浑浊。
只是在看到那个踉跄着冲进来的内侍时,眼神骤变,眉头紧锁,他心底生出一股预感,密折中的内容将会掀起惊涛骇浪。
无人注意到他接过密折的手指微微发颤,尽管面上努力维持着不动声色,但眼底深处眼藏不住的震怒正悄然蔓延。皇贵妃生下的二皇子,那被百官逼迫即将立为太子的皇位继承人,竟然并非他的亲生骨肉!
这道密折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皇帝的脑海中炸响。难怪二皇子的长相与他并无相似之处,原先以为是二皇子年纪尚小,看不出来,如今看来,不管是未足月就出生,还是不像他的长相,原来一切皆有迹可循。
殿外阳光灿烂,但皇帝的心头却笼罩着一片阴霾。他步履沉重地走在宫墙之中,阳光之下,琉璃瓦金光闪闪,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可他只觉得刺眼。
宫外。
皇帝在朝堂上亲自下旨,督促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司会审科举舞弊案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立刻就在京城传开来。
这也是陈为民的主意,毕竟这十多天里,百姓早已因为朝廷对科举舞弊案的掩盖生出了许多怀疑,人心不稳之下,只有尽快向百姓公布皇帝的旨意才能安定人心。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寒雁正在街头表演,她有一瞬间想流泪,连台词都说得有些哽咽。
一旁的孙盼儿担忧地用手肘碰了碰她,赵寒雁轻轻摇了摇头,迅速调整好情绪,继续表演。
“哎呀,我就说科举这么大的事,朝廷怎么会不重视?”
“你这不是马后炮?要不是这些日子大家的讨论朝廷会突然重视?天真!”
“就是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不是我们一直在坚持讨论这件事,把科举舞弊一事传开,说不定会被朝廷轻轻放下!”
“不管怎么说,还是尽快审理比较好,我可不想今年的状元郎是靠作弊考上的!”
表演结束后,赵寒雁回了一趟小院拿了些东西,便让林湘云带着她去大理寺狱。
依旧是靠着阿月顺利进了大牢。
这些日子她一直担心牢里的几人,但她担心自己频繁借助阿月的名号进入大理寺狱会给她带来不便,便忍耐着。
白日里赵寒雁日日去街头表演,还要去茶楼听一听那些百姓、学子是对科举舞弊案的讨论,晚上回家还要继续写剧本,毕竟,木偶戏还是要继续发展的。
现在不过是因为江竟遥几人遇到危险,才不得不借助木偶戏表演来扩大影响,如今给朝廷施压的目的已然达到,今日的消息也说明朝廷对此事的重视,赵寒雁相信,三司会审必然能还给江竟遥一个清白。
如此,她总算能放下心来,安心等待审理结果。
大理寺狱一如往常那般雄伟肃穆。
昏暗的大牢里,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霉味和绝望,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
不过十几日不见,江竟遥看起来更加狼狈。他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挫败,眼睛里却依稀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阿遥!”赵寒雁穿过重重牢房,终于再次来到了这阴森的大牢门前。与上一次心事重重不同,这一次赵寒雁带了好消息过来,连脚步都变得轻快。
猛然听到赵寒雁的声音,江竟遥连忙抬头。他起身踉跄地跑到门前,一把抓住了赵寒雁伸过来的手。
“娘子......”江竟遥心疼地看着赵寒雁憔悴的脸庞,她原本肉肉的脸颊变得消瘦,眼下也多了一片青黑。
“你瘦了。”
“你瘦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郑维泽的牢房已经换到江竟遥和李卫江隔壁,倒是方便了他们三人。
赵寒雁这次来带了不少吃食、伤药和干净的衣裳过去,她把这些东西一一递了过去。
江竟遥连忙招呼郑维泽和李卫江过来。
“你们先吃着,”赵寒雁轻声道:“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闻言,正在埋头大快朵颐的李卫江和郑维泽同时抬头看来,看着赵寒雁。
“朝廷已经下旨,不日便要开启对这一次科举舞弊案的审理,”赵寒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而且是大理寺联合刑部、御史台共同审理。”
大牢里的三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大理寺原先的打算,还以为这个案子已经在审理中了,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眼中写满了惊讶。
“什么意思?之前没有开始审理吗?”江竟遥最先反应过来。
“那我们在这大牢里待着这么久是什么意思?”李卫江气愤道,他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皱着眉头道。
赵寒雁紧抿着唇,她看着眼前看向自己的三人,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不管原先大理寺拖延审理此案是朝廷的原因还是大理寺确实有难处,如今都在赵寒雁的努力下重新提上日程,此间种种,其中辛酸,恐怕只有赵寒雁才知道。
既然已经达成目的,赵寒雁也不愿多说,免得影响三人的情绪。毕竟,之后的审理他们还需配合,若是此时告诉他前因后果,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抵触情绪,若是影响到案件的审理,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寒雁压下心中的担忧和无奈,笑着道:“也许上面自有安排,总之,这几天就要审理了,你们务必好好配合。”
“娘子,我知道的。”江竟遥毕竟是赵寒雁的枕边人,赵寒雁神色犹豫,他自然看得出来赵寒雁有事隐瞒,但他选择相信。
“反正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李卫江耸了耸肩,继续埋头啃手上的鸡腿。
郑维泽看了一眼赵寒雁,他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在牢中的十几日是他过得最艰辛的日子,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却依旧保持着翩翩风度。
良久,郑维泽沉声道:“赵班主,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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