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窑祖要开始了！”有人高声喊道。
正午时分，一阵浑厚的号角声响起，人群开始向窑祖庙前的祭台涌动。
莫惊春一家人也收了摊位，除了刘氏看守摊位，莫少谦带着莫惊春和莫恋雪，兄弟姐妹三人随着人流向祭台走去。
莫失让已经去了窑祖庙的祭台，作为浮梁续物山房的当家人，他需要和官员一起祭拜窑祖。
窑祖庙前人头攒动，祭台上香烟缭绕。
十二名身着绛色长袍的祭司手持青铜爵，冲着庙中的窑祖像行三跪九叩大礼。这窑祖像莫惊春专门进庙里看过，高约丈余，青石雕成，面容慈祥中带着威严，左手托着一只未上釉的素坯，右手作捻土状。
“一祭天地造化之功——”主祭高声唱道。
台下万人齐拜。莫惊春随众人行礼，余光却瞥见不远处莫少阳站在窑务司官员身旁，满脸谄笑。
“二祭窑祖传艺之恩——”
鼓乐齐鸣，十六名童子手持各式瓷器模型绕台三周，象征着瓷器从采土到成型的全过程。莫惊春看得入神，这些仪式虽带着迷信色彩，却也是对传统手艺的敬畏。
“三祭火神成就之美——”
祭台上三堆篝火突然燃起，火焰窜起丈余高，引来一片惊呼。火中隐约可见瓷坯的影子，这是象征窑变的古老仪式。
莫惊春知道，这是祭祀的**，等这**一过，窑务司就该出场了。
有名有号的各窑口已经将今年最精美的瓷器作为贡品供奉在祭台上供人欣赏。
“看，那是大房的贡品。”莫少谦低声说，指向祭台最显眼位置的一对青瓷天球瓶。
莫惊春眯起眼睛，那对瓶子确实精美，青色发色纯正，釉面光洁如镜，莫家以青瓷著名，虽然没有那天青色釉料，但不得不说，就做青瓷来说，釉料的拿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火焰渐熄后，窑务司提领孙大人身着官服，带领各窑主祭拜窑祖。莫家大房家主莫厌善站在最前排，身后跟着莫失良和莫少阳，三人都是神情肃穆中带着几分傲然。莫失让则站在外围，与众多小窑主一起。
祭拜结束，提领孙大人走上高台，展开一卷黄绢："奉圣谕，今浮梁县'南江夏祭'，新进窑口字号如下——"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瓷业人家都屏息以待。莫惊春感到姐姐莫恋雪的手在微微发抖，她轻轻握住，给予无声的支持。
“浮梁莫氏，德润窑，获‘官’字号——”
欢呼声从大房所在位置爆发。莫老爷子满脸红光，带着神色矜持的莫失良和莫少阳向四周拱手，尤其是莫少阳，特意朝三房这边看了一眼，满是得意。
“浮梁钱家，如意堂，获‘民甲’字号——”
“浮梁刘家，求索斋，获‘民甲’字号——”
......
“浮梁李家，桃李不言，获‘民乙’字号——”
""
“哥，到民乙了！”
人群中的莫恋雪神色焦急的拽了拽莫少谦的袖子。
“莫急。”
莫少谦朝着莫恋雪摇摇头，继续低头和莫惊春讨论Q版图画在瓷器上的可能性。之前的什么Q版观音大受欢迎，如果画在瓷器上，是不是也会让瓷器好卖一些。
至于莫惊春，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平淡神色。
莫恋雪看着大哥和小妹“事不关己”的模样，无奈的只好又将目光转回到祭台上的窑务司提领身上。
而台上的莫失让，比莫恋雪更心焦难耐，坐立不安。
他们申请的就是“民甲”字号，虽说字号肯定会下发，但如果从期望的“民甲”降到“民丙”或者更低，实在不利于他们卖瓷器做生意。
......
“浮梁续物莫家，续物山房，获‘民乙’字号——”
终于听到自家字号，莫失让长舒一口气，他眼中也泛起泪光，尽管是乙等，比不上“官”字号尊贵和“甲”字号上等，但有了这“民乙”字号，他们就能正式的售卖瓷器了，而且租用窑口和雇佣窑工，甚至是收徒也更加的光明正大。
莫惊春和莫少谦自然也听到了，对于拿到“民乙”字号，兄妹俩早已料到。尽管自家是从浮梁制瓷世家莫家老宅分家而出，但也算是新窑口，所以凭什么没开过几窑就给你上等的“甲”几号？！
就是这“民乙”，恐怕都是赵无眠大人的功劳。
字号宣布完毕，人群开始流动，各家纷纷回到摊位准备正式营业。莫惊春一家也急忙将摊位的摆设改变一下，一半继续是陶泥上色，而另一半则变成简易的柜台，摆上早已准备好的瓷器。
“老宅的人怎么又来了。”莫恋雪气呼呼的抱怨。
这回来的不仅有莫少阳，还有莫世良。两人神情倨傲，在几个窑工的开路下踱步而来，而莫世良手里把玩着刚刚领到的“官”字号铜牌。
“少阳，还不快恭喜你三叔得了‘民乙’字号。”莫世良语调怪异，尤其是在“乙”字上。
“三叔，恭喜啊。”
莫少阳倒是听话，立刻拱手，但他话语敷衍，态度更是敷衍，莫失让好歹是他长辈，面对长辈，拱手居然连腰都不打弯。
“多谢，可是有事？！”
莫失让自然也听出莫失良父子俩话语中的讽刺之意，沉着脸问道。
“老三，我们好意来，你这是不领情？！不过也是，比起我们莫家老宅的‘官’字号，这‘民乙’还是差远了。”莫失良摇着头表示遗憾，可神色却喜悦的很。
“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莫少阳意味深长地扫过莫惊春一家每个人。
“因为有些人，生来就是做大事的料，有些人嘛...只配做垫脚石。”
“你们......”
莫失让双拳紧握，满脸怒色，可他一向老实木讷嘴又笨，根本不知该如何反驳。
莫恋雪虽然最先看到莫失良和莫少阳，但因为她正在招待给陶泥上色的客人，尤其是小孩子，所以莫惊春让她和刘氏继续招呼。
但此时听到莫少阳连讥带讽的话，她立刻挽着袖子就要往前冲。还好刘氏和莫少谦都在，将她拉住了。
刘氏被气的满脸通红，但她和莫失让一样，太重情义不愿彻底撕破脸，加上嘴笨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至于莫少谦，更是在隐忍。
大房不要脸，甚至暗搓搓的挑明他们用自己亲妹换字号的事，不就是打定自家不会撕破脸吗？！
但自己确实什么都不能做，窑务司孙提领还在浮梁，自家就是普通手艺人，真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家。
而莫少阳就是看出这点，才来故意恶心人的！
[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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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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