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宋女帝的统治下,当铺虽有但不多——当卖家产的多是那些好吃懒做之徒,只要勤快些,吃饱饭已经不难。
取当铺而代之的是拍卖行。
这一点莫惊春深有体会。
——物质充足了,精神上的需求自然就大了。
而所谓扑卖,正是拍卖行竞拍的一种。
有多种形式,而莫家续物山饭的扑卖是卖家一次出价,如若多人附和,则掷骰子比大小,大小也由卖家决定。
而莫惊春还专门让木匠打了一把小木槌,木槌落座,代表价格成立。
“莫丫头,压上!”
率先开口的就是那李老板,三两的纹银托在掌心。
“还有你黄伯。”
好像不甘示弱一样,茶馆黄老板也笑着拿出三两银。黄老板并非一人来的,他旁边坐着他夫人,刘氏此时也在旁边作陪招待。
接着,又有几人拿出了银子。
......
等再无人参与,莫恋雪端着一个托盘出现,托盘上是一个骰盅和一对骰子。
“各位贵客请查看。”
她将骰盅和骰子捧给了每一位出价的客人检查,是为了证明他们续物山房做买卖公开公正,童叟无欺。
“之前说好的扑卖规矩,三局掷骰,取最低点数者得。请各位老板掷骰!”莫惊春小锤落下,表示开始掷点。
说是三轮掷骰子,但实际是四轮。
第一轮掷骰子决定顺序。
每位客人按照出价的先后顺序掷骰子比大小,决定正式扑卖投骰子的顺序。这一轮默认是比大,点数越大,正式掷骰子的顺序越靠前。
一共五位出价者,一轮决出顺序后,开始正式扑卖。
第一位依然是李老板。
“老朽那就不客气了。”
李老板乐呵呵的说。
围观的人都敛气静声,伸长脖子看着骰子的点数。
李老板也不用骰盅,居然就将铜骰子握在双手掌心,微微闭眼晃动几下后,双手松开,两枚铜骰子在红木案几上滴溜溜转出个一个四点,一个三点,七点!
第二位月西酒楼的赵掌柜也开始了。
这赵老板一看就是行家,他手法娴熟地悬空摇动骰盅。片刻后,骰盅被他按在桌子上,开盅一看,两只铜骰子上下排列,最上面的那个是二点。
众人瞬间喝彩声起。
但可惜的是,赵老板还是功力不佳,下面被遮盖的骰子居然是六点。
一个二点,一个六点,八点!
接着就是黄老板。
不知为何,黄老板有些紧张,骰盅差点脱手——却是掷出个一个二点,一个一点,三点。
“黄老板手气不错啊。”
李老板笑呵呵地说。
黄老板不好意思的笑笑。
第三轮李老板掷出九点,赵掌柜竟也是三点。黄老板这次运气不佳,掷出两个六点,十二点。
莫惊春注意到黄夫人温婉的在安慰他什么。
最后一轮决胜。
李老板大喝一声,骰子定格在一点,二点,又一个三点。
赵掌柜掷出八点,但他也是有三点在手的。
——如果最小点数相同,那就再加一轮。
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黄老板身上。
拱拱手,黄老板深吸一口气,骰盅在空中划出笨拙的弧线。
一对骰子蹦跳着,其中一个很快停下——一点!
围观众人越发激动,就等着最后一枚骰子停下,可不知为何,最后一枚却像着了魔似的旋转不停。
黄老板很紧张,他头上甚至都渗出汗。
最终,骰子颤巍巍地停下了。
还是一点!
“两点!黄老板胜!”莫少谦高声宣布。
人群爆发出惊叹与笑声。
李老板摇头苦笑:“黄老板这是走了什么运道?”之后笑着和莫惊春说下次再有极品,一定先告知他,他加价也要。
赵老板虽然也是摇头退到一旁,可脸上满是笑容,三次掷骰子,两次八点,命中必“发”啊。
“恭喜黄老板。”
莫惊春一锤定音。
而此时黄老板却已顾不上答话,他小心翼翼地从莫惊春手中接过白瓷壶,像捧着刚出生的婴孩般谨慎。阳光透过壶身,在他圆润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可谁知,黄老板一转身就美滋滋的将壶捧到他夫人面前。
“其实......”黄老板突然红了脸,“下月是我夫人生辰,她最爱翠竹。这壶上竹影横斜之景,正合她心意。”
“黄夫人好福气啊!”有人高声打趣。
周围顿时响起善意的起哄声。
黄夫人脸色羞红的接过,而黄老板却看着她憨厚地笑着。
莫惊春抿嘴笑了,她看见黄老板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想起一句话:这世上最难得的不是珍宝,而是肯为你费心思的人。
......
金鱼荷叶青瓷盏,金菊黄金笔洗,雪梅胆瓶,莳绘蝴蝶白瓷项圈,包金边青瓷扁簪等等器物,一件又一件精美的锔器从莫惊春手中划过,拍下的人满脸喜气,没拍下的人也不生气,和围观的人一起享受这一场古拙之雅的饕餮盛宴。
直到最后一件瓷器。
对,是瓷器,而不是锔器。
“今日最后一件,也是本场扑卖的压轴之品,不过这一次规矩要改一改,不掷骰子,只出价,价高者得。”
“此乃莫家先祖秘传天青釉料复烧之作。”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经我续物山房反复试验,终得重现雨过天青云破处之色。”
说完,莫惊春从锦盒里拿出一个天青色方形水仙瓷盆。
水仙盆在阳光下呈现出梦幻般的青色,釉面如凝固的湖水,随着角度变化而流转着微妙的光彩。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几位白发老者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可能!”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莫失良推开人群冲到前面,脸色铁青,“咱们莫家天青色釉料......配方早已失传,你们续物山房怎么可能...”
“大伯若不信,可近前一观。”莫惊春不卑不亢,将水仙盆微微前倾。
莫失良一把夺过水仙盆,粗暴地翻看底部胎足,又对着阳光检查釉面。他的表情从愤怒逐渐变成震惊,最后化为难以置信的苍白。
“这......这确实是......”他的手开始颤抖。
莫惊春不理会他的失态,高喊道:“天青色水仙瓷盆,仅此一件,起价一百两,十两一加。”
在莫失良确认正是莫家失传釉色——天青色之后,全场已然哗然。而在听到起价是一百两后,吸气声更是此起彼伏。
莫惊春昂首挺胸,面带微笑的环视一周。
“开拍!”
[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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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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