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峥是被院内的嘈杂声吵醒的。
刻意被压低的交谈声,和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来来往往。
本就处在见到追杀自己的人的惊吓里,又做了一夜噩梦,项云峥有些草木皆兵,听见这番动静,瞬间被吓醒了。
她起身悄摸摸凑到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边儿的动静。
屋外人的交谈好似接近尾声,项云峥听了一会儿,只模糊听见方望津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等到院内安静下来,她才推开门走出去。
院中,方望津正对着好几只奄奄一息的鸡拧眉。
听见动静,望向项云峥:“吵醒你了?”
“这是怎么了?”项云峥走上前。
方望津低声回答:“养在城外的鸡遭贼人惦记上了,趁着半夜想去偷几只。怕鸡叫会吵醒周边村民,便都给打晕了,这些是被打得狠了救不过来的。”
“食肆每天就这么点生意,消耗不了这么多鸡。可半死不活的,卖出去人家也不乐意收。”说完,方望津没忍住叹了口气。
非要贱卖也能卖出去,可养了这么久,还指望这鸡能赚点钱,贱卖了就全白养了。
方望津不太乐意做这赔本买卖。
看着那群肥美的鸡,项云峥脑子里迅速想起了现代把鸡做出花的美食,开口:“或许我可以试试。”
方望津不明所以:“试什么?”
“试着将这些鸡做成大家没见过的新鲜吃食卖出去。”项云峥跃跃欲试。
方望津没对项云峥抱有什么希望。
不过想着这些鸡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干脆自己留着算了。鸡作为食物当然重要,可这哪儿比得过项云峥父亲的救命之恩。
方望津便也由得她折腾。
向云峥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将这些鸡拿一部分出来做成炸鸡。
炸鸡做法简易,香味霸道,吃起来也让人欲罢不能,用来做吸引顾客的第一道菜简直是不能再合适了。
说做就做。
她让方望津帮忙把鸡处理一下,自己进了厨房搜寻能用到的材料。
做菜这种事,项云峥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她在现代是个孤儿,还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她就经常帮着院长妈妈做饭,曾经更是一度将“成为一名大厨”当成人生目标。
虽然毕业后她没有走上厨师的道路,而是入职一家外卖公司当起了外卖市场研究员,但空闲时间,项云峥总爱与平时打交道的外卖店家交流做菜心得,在家里浏览美食视频、钻研各种美食的做法,所以对她来说,做菜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她该怎么和方望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些菜。
一边思考一边翻着厨房里能用的东西,常在灶边能看到的佐料不过是油盐酱醋。
古代物资肯定比不得现代丰盛,项云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用酱简单腌制过后直接用油炸,但意外地,她翻出了一袋干辣椒。
方望津进厨房烧水,见项云峥提着那袋没用的红褐色菜干一脸惊喜,转头看他:“你居然还有这个。”
方望津摇摇头,告诉她:“这个吃不了,入口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生的时候入口是刺刺的、呛呛的,晒干了又干巴巴的没什么滋味。怎么吃都不好吃,方望津便把它丢到角落里,没想到被项云峥翻出来了。
“怎么会?这可是好东西!”项云峥无辣不欢,在这里找到辣椒,可谓是惊喜极了。
有了辣椒,好多美食就都能安排上了。项云峥在脑子里美美幻想着。
“这个东西外面有得卖吗?”
方望津答:“好像没有。这是之前我无意救下一个西边来的商贩,对方为了报答给的。”
因为语言不通,对方那时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方望津一点没听明白,只记得他清洗过之后直接放进嘴里示意要吃。
但方望津自己尝过之后并不觉得有什么美味,便丢到一边去了。
没关系没关系,外面没得卖,我就试试能不能自己种。
项云峥撕开辣椒,把里面的籽都扣了出来,打算晚点育个苗试着种一种。
小心翼翼将辣椒籽收集好,项云峥将铁锅烧热后将剥开的辣椒下锅炒干,而后捞出放入石臼中慢慢捣碎。
这副身体提不起力气砍鸡,捣辣椒干的时候,项云峥便指使方望津把鸡剁成她想要的模样,分别取出鸡胸肉、鸡腿、鸡翅、鸡爪,并分别做腌制或煮熟处理。
捣辣椒之余,项云峥顺便将灶台上已经晾凉的馒头切成小块,翻炒之后碾碎拿来做面包糠。
这里没有面包,不过面包和馒头的原料差不多,虽然她没试过,但之前刷美食视频时也见过有人用馒头代替面包做面包糠,想必做出来应该差不多。
捣过辣椒的石臼清洗之后又被拿来捣馒头块,等项云峥这边的工作做好,那头方望津的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项云峥将方望津提前用葱姜料酒酱腌制了一炷香的鸡胸肉裹上一层淀粉,再拿出几个鸡蛋打碎搅匀,给鸡胸肉均匀地裹上蛋液,最后再裹上一层面包糠,就可以下锅了。
热油碰上鸡肉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诱人香味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
原以为项云峥只是心血来潮随便做着玩玩,一直没抱什么期待,可香味出来的一刹那方望津就惊住了。
想着毕竟项云峥家中是做酒楼生意的,虽然看上去是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模样,但毕竟能争过长兄赢得酒楼,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可方望津没想到,这过人之处竟然真是做美食。
看着她毫无保留在自己面前展示了做这道菜的手法,方望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古代的灶台是烧柴的,不如现代煤气灶好控制火候,项云峥此时正忙着注意锅里的火候,不知道在她忙活的时候,方望津已经自动给她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寻好了由头——
都说子女兴旺的家族,尤其是有家业要继承的家族,子女间的明争暗斗是少不了的。先前禹城里那些关于项云峥任性骄纵只会享乐的名声,兴许就是她自己放出、或者说是她故意而为之,目的是为了迷惑他人,让别人放松对她的提防罢了。
只是这么一想,方望津又觉得她矛盾极了。倘若真的如此有心计,又何故被人夺了酒楼还被人买凶追杀?又何故在他这个刚见面没几日、算起来还是个陌路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独门食谱?
项云峥不知方望津心中所想,鸡排热油下锅炸至两面金黄后便快速捞出沥油,在干净的案板上切块后撒上先前磨好的辣椒粉,而后示意方望津尝尝。
方望津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炸到酥脆的表壳在唇齿间发出“咔嚓”的破裂声。再咬下去,便尝到了里层保留着的鸡肉鲜嫩的汁水。搭配撒在表面的辣椒粉,没有当初方望津初尝辣椒时的呛,反倒是给鸡肉添了一份特别的香。
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项云峥自己也夹了一块,尝过之后颇有些得意:“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即便这里食材短缺,但做出来的鸡排味道不比现代差多少。
“嗯。”说完觉得自己的回答过于简短生硬,怕项云峥觉得自己是在敷衍她,方望津又补充了一句:“很好吃。”
确实很好吃,只是方望津一向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更好地表达,憋了半天也只能再说出“很好吃”三个字。
项云峥看他一副怕自己错会他只是客套、又不知从何解释的神情,眉眼弯弯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相信我的手艺。”
确认她真的没误解,闻言方望津放松下来,“没想到一块普通的鸡肉,裹上这么些东西之后,做出来竟然这么好吃。果然能经营一个大酒楼,必定是有自己的独门之处。”
见方望津误会这鸡排的做法是原主家中秘籍,项云峥也没解释。反正他又不认识原主家中之人,如此误会,也免得她去解释食谱的由来。
“不过,”方望津放下筷子,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份切好的鸡排上,“这既为你家秘籍,想必是不外传的,今日我只当没看到过,今后也必定不会窃取此菜谱为自己某好处。”
项云峥听着他的话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后又有几分好笑:这个男人,未免太正派刚正了些。
她道:“为何当做没看到过?如今我被人夺了家业、性命堪忧,你好心收留我,给我银钱,怎么看都是我欠你的。一道菜而已,之后你要看到的属于我的独门食谱还多着呢。”
刚才还觉得被他误会食谱是原主家中秘籍免去了她不必要的麻烦,可见他一副古板样,项云峥决定还是解释一番:“况且这并非我家中秘籍,不过是我早些时候闲来无事,随便琢磨出来的。”
虽说在现代,鸡排以及她以后要做的菜品的做法都是人尽皆知的,但是在这儿,项云峥就腆着脸说是自己研究出来的了。
“所以你没必要觉得占了便宜,在我找到法子夺回家业之前,还要在你这儿赖着呢。”
方望津嗫嚅:“不该是这样算的啊……令尊于我有救命之恩,你说的那些都是我该做的。”
“哪有什么该不该,即便是这样,一报还一报,你也救过我一命,算我们两清了。可今后我还要叨扰你,总不能要我白吃白住吧?你乐意,我也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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