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他要赔钱？

酒店的冷气没有开，窗子紧紧关着，没有透风的地方。

余戚戚只是静静在这站着，后背就已经浸出了薄薄的热汗。

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再说些别的什么搪塞过去也只是掩耳盗铃。

余戚戚打算全盘托出，刚发出一个音，粘在身上的目光突然敛了下去，随后是门被反锁的声响。

啊？牧沉为什么要反锁门？

余戚戚微张着口，第二个音也发不出了，静静看着牧沉走到双床对面的沙发上，食指和拇指轻捻方才孙奇扔在上面的防晒衣，而后丢进了沙发旁的垃圾桶里。

“那个是——”余戚戚连忙提醒，被打断。

“你刚刚想说什么？”

牧沉坐到了沙发上，双腿叉开，双手交叉，手肘撑在膝上，视线里带着些耐人寻味，唇边噙笑。

笑得却让余戚戚汗毛直竖。

“对不起导演老师！我骗了您，但我真名确实叫余戚戚，我的艺名是葳葳。大学的时候我签约了新耀传媒，并拍摄了几部短剧，其中一部下架了，所以我只能被迫转型…”余戚戚顿了下，咬着下唇继续道，“网上的照片不是p的也不是合成的，全是我本人出镜，我可以保证。”

余戚戚九十度鞠躬，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底和光线透落下的阴影。

她心脏“砰砰”跳着，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

牧沉没有说话，余戚戚也不敢抬头看他什么表情，咬了咬牙，又道，“给剧组的各位老师添了这么多麻烦，我感到非常抱歉！我愿意主动退出。”

“退出？”牧沉终于开口，吐息如寒气，“余戚戚，这就是你遇到事情的解决方式？”

那她能怎么办？全是事实，她没什么好辩解的，只有她退出剧组，观众才会息事宁人。

影子被人踩住，是一双黑色夹脚拖鞋。

牧沉站在了余戚戚身前，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抬头，看我。”他说。

余戚戚只好起身，抬头。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牧沉双手插兜看着她，压迫感不言而喻。

垂下的目光清冽又冷然，余戚戚如置冰天雪地，她转开了视线，退后一步。

“您想听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发誓我没有半点儿虚假。”

余戚戚声音微弱，听起来很心虚。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么？”牧沉逼近她一步。

什么？还有什么事情？她全说了呀……

余戚戚目光转回牧沉，发现他眼底竟染了几分愠色，像冰窖里突生的火焰。

她心中不由得一紧，又把以前能想到的所有细节全都说了出来，除了孙奇殴打她的那一部分。

“你的直播，我看了。”牧沉唇边依旧带着笑，却看不到半分笑意。

余戚戚顿时反应过来，双手在身前直摇手，“老师您别误会！我不是直播里的那种性格，我平时不那样的，那是我装出来的，因为看直播的那些人…那些人…”

她停住，“那些人打出的字太恶心”，她要这样说出来吗？

怔愣间，手放下来，袖子内袋里的烟灰缸突然滑落，却没听到掉在地上摔烂的“啪啦”声响。

牧沉的手接住了烟灰缸，他似饶有兴致转了一圈，目光盯在余戚戚脸上，唇边笑意更浓。

“嗯？那些人怎么？”牧沉再次步步逼近，眼前的人像个耳朵耷拉下去的兔子，眼神飘忽，言语混乱。

余戚戚说了一堆废话也没讲出个所以然，人被逼到退无可退，后脚跟撞到床底板，她忽然要跌到床上去，手腕一紧，又被人猛然拉了上来。

广袖落在肘间，露出白皙如玉的纤细手臂，牧沉瞥到手腕下几寸淤紫痕迹，眸光微闪，转瞬即逝。

拇指腹滑到淤痕处，他用力按下，笑意仿若鬼魅。

余戚戚手臂一抖，下意识要抽出手，却被人攥的更紧。

“疼么？”牧沉问，眼底漆黑一团，看不到任何情绪。

余戚戚脸色苍白，咬着下唇，挤出笑容朝他摇了摇头。

她皮肤白皙又薄，平时在阳光下晒一会就会发红，何况是稍微碰着磕着，皮下血管就会破裂，出现斑斑点点的青紫。

“余戚戚，我不喜欢爱说谎的女人。”

牧沉又加重了力道，余戚戚终于忍不出“嘶”出声。

她忍不住撇了一眼牧沉，小声道：“我…我没有说谎…”

男人的眼底有幽幽的暗火，唇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也敛去，薄唇紧绷着。

牧沉，在生气？

还没仔细深入思考，便觉得手腕处传来温热的摩挲感。

牧沉不知何时松了力道，拇指在她的淤痕处轻轻转着圈，似安抚的样子。

温麻的酥痒感绕着心尖。

余戚戚一愣，苍白的脸上突现晕红，大脑霎时空白。

注意到余戚戚面上微妙的变化，牧沉微蹙眉顺着视线看下去，瞳孔不易察觉微缩，鹜然放开了她的手，退后了几步。

余戚戚又跌回床上，心中不知为何，觉得可惜。

空气中有股黏糊糊的气氛在游荡，胶着在两个人之间，丝丝缕缕。

牧沉开口打破了黏腻，示意了下手里的烟灰缸，语气僵硬，“解释一下，为什么藏袖子里。”

“房间里只有我跟孙奇两个人…我不能拿着防身一下吗…”余戚戚回应。

“为什么要防身？门外那杂碎，对你做了什么？”牧沉把烟灰缸放回了桌上，双手插兜，神色阴沉看她。

余戚戚沉默了下。

她要说实话吗？孙奇会不会报复她？

这样想着，说出的话便成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跟我讲让我回公司。”

“余戚戚，我刚刚不是说，我不喜欢人说谎？”牧沉低低开口。

余戚戚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他想对我…对我…”

“猥/亵你？”牧沉接话，声线冰冷。

余戚戚咬着下唇，面上露出窘迫。

牧沉转了话头，又问，“为什么想要退出？”

“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余戚戚回应。

“余戚戚，你养成的什么坏毛病？怎么问什么，总喜欢说出跟内心相反的想法？”

牧沉拉过了椅子，坐在了余戚戚面前，跟她目光直视，裸/露的视线仿佛能将她的内心看穿。

“你知道，剧本已经过半了么？是你一句‘不想给人添麻烦’就轻易放弃你的角色？”

不想添麻烦是真的，想退出是假的。

她好不容易从公司里偷跑出来，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好的平台和机会，她又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但是……

余戚戚道：“经纪人来找我了，不让我在这里继续拍戏了。我想留在这里完成拍摄，但是我赔不起违约金。”

她陡然眼皮耷拉下来，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阴影，语气也有些沮丧。

“多少钱。”

“三千万。”

对余戚戚来说这是一笔巨额，卖掉她都未必赔得起。

“这是你的卖身契？”牧沉静静看着她，良久，道：“我来赎。”

“什么？”余戚戚猛然从床边坐起身，慌张道：“老师您不用为了我花这么多钱，我不演就是了，外面还有很多比我演技好的女演员。”

“为了你？”牧沉讽刺一笑，“我希望你掂量清楚，到底是我重新找个女演员，做什么ai特效花的钱多，还是原封不动，只用出个违约金的钱，你觉得，哪个成本更高？”

余戚戚哑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很便宜，因为她不需要很多酬金就可以出演电影。

“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就好好演戏报答我，将来再还。”

将来？将来是什么时候？她能挣这么多吗……连现在都是吃住都花剧组的钱呢。

“可是——”余戚戚还想说或许有别的办法，但牧沉似乎很疲倦，不愿意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不希望网上的一些言论能影响到你拍戏的情绪。”牧沉掀眼皮，看她，眼里意味不明，“你总不该希望，让我安慰你吧？”

余戚戚连忙摇头，垂下目光，“没有没有，我可以消化这些。”

她本就不是很在意这些，虽然听到恶评会觉得难受，但也只是难受罢了，总有人喜欢或者讨厌她，而且，谣言和舆论总会随着时间过去，或者很快被更加吸人眼球的新闻夺走大众的目光。

牧沉转头走向门口，又顿足，看向余戚戚，冷不丁问，“你会骑摩托么？”

余戚戚有点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回，“会吧…应该跟电动车差不多？”

话音刚落，他折回来给了自己一串钥匙，“车在门口，你先回酒店。”

余戚戚拿着被体温包裹地有些发烫的钥匙串发愣，还没反应过来，牧沉又让她跟着一起出去。

门外，孙奇百无聊赖在外面打了好几个哈欠，刷了好几个视频，看到门开了，推了推眼镜，豆眼眯成缝。

“牧老师，聊完啦？”

孙奇搓搓手，脸上堆着笑，看到余戚戚随后跟着，对方正冷冷撇他。

孙奇冷哼，看一会儿你还硬气？

牧沉懒得回他，松松倚着墙，看向余戚戚，“你先走。”

余戚戚点点头，从孙奇身边走过时，孙奇惊讶道，“诶？不是，余戚戚——”

他伸手要拉住她，被牧沉的手给钳制住，力道大到惊人，让他忍不住抽痛。

“牧、牧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孙奇额上渗出了汗，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显而易见，余戚戚的戏要正常拍，她今晚，要住剧组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