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沉一直跟在余戚戚后面。
她走他走,她停他停。
最后,余戚戚突然蹲在墙边,双臂环着腿,头埋在里面,肩膀颤抖着。
不一会儿,是轻轻的呜咽和抽鼻声,随即哭声似抑止不住,发出了听起来让人揪心的声音。
牧沉的心被钳子夹了下。
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女孩身上,身侧的手缓缓抬起,在离她头顶几寸处停下。
余戚戚的头微侧,似乎要仰起,头顶那阴影瞬间跟碰了火一样收回手,默不作声拐进了一步之遥的角落里。
靠在凹凸不平的墙上,摸出了一根烟,夹在齿间。
他有什么理由去问她为什么哭,又以什么身份触碰她?
牧沉低垂着头,额前的头发挡住了眉眼,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显出一丝寂寥。
他深深吸一口烟,怔愣一瞬,反应过来——
哦,他忘记点火了。
从裤兜里摸索打火机。
空空如也,他无声自嘲一笑。
想起走太急了。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略带懒散又沙沙的声音淡淡在黑暗处响起。
哭声停止,余戚戚身子一僵,茫然抬头,眨了下眼睛,眼眶里蓄积的泪水全部落下后,才看清人。
“沈老师?”余戚戚胡乱用手背擦脸上的泪。
这种丢脸的时候居然还是被人看到了。
“额…”
沈言沉吟下,懒散的眸子落在余戚戚的脸上,看到反光的透明水痕,和女生水盈盈又闪着星点的眼睛,视线别扭娜在其他地方。
“…我睡过了,醒来就这个点了…大家都结束了么?”
他摸了下后脖颈,另一只手插在黑色五分裤的兜里。
余戚戚仔细回忆了会儿,似乎没看到聚餐里有沈言。
“没有,老师们还在里面…”余戚戚回他,想起了罗依娜,绕了圈舌头,“在里面喝酒聊天呢,你现在去也不晚。”
沈言漫不经心“哦”了一声,蹲下来,和余戚戚视线平齐,“不过,他们都在里面,为什么你在外面?”
对上审视的目光,余戚戚飘忽着眼神,“我喝多了,在外面醒酒…”她蹂躏着自己的耳垂。
“现在是,醉了?”沈言没放过她一丝小表情,察觉出她在说谎,却没戳穿。
余戚戚忙摇头,“没有,站着有点累。反正衣服回去也要洗,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了。”
“不怕被人拍到放网上说你太随意吗?”沈言忽而露出一笑。
余戚戚愣住,立刻站起来,小心翼翼察觉着四周。
她确实没想过这个,她还没熟悉有很多粉丝。
沈言闷笑出声,扯了话题,“刚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有夜宵的小摊,要跟我一起去尝尝么?”
余戚戚犹豫了下,还不知道有宵夜摊呢,一般也没机会乱逛,不如趁走之前看看吧。
“可以,我也想吃些其他的。”她笑着回应。
沈言正准备站起,突然,有什么东西跃到眼前,定睛一看,是一根没点燃的烟。
这个牌子的烟有点熟悉…
正寻思着在哪见过,有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捞起了细烟。
而后眼皮一抬,猛然就和一双淡漠的桃花眼对上,一个趔趄双手撑在身后,才不至于蹲坐在地上,弄脏黑色裤子。
牧沉似只是轻瞥了他一眼,又消失在他视线之内。
沈言:“……”
“你怎么了?”余戚戚看沈言刚刚还是没睡醒的样子,此时却略微惊讶。
“没事,有一只黑猫窜出来,吓到我了——”沈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视线下瞟,眉一皱,“你的脚怎么了?”
他视力很好,看到余戚戚脚背闪着像是什么亮片的东西。
余戚戚看了一眼,他不提醒,余戚戚根本早就忘记还有这茬。
“我不小心把盘子打碎了,应该是那时候沾上了,我回去拿酒精消毒就好了。”她也没感觉有特别疼,倒不是很在意。
“先去诊所处理下吧,然后再去小吃摊。”
余戚戚本不想这么麻烦,但沈言动作很快,搜索到了附近的诊所,就招呼她跟着一起走。
另一侧的墙边,牧沉面无表情,找到了垃圾桶把那根没吸的烟扔了进去。
烟已被折磨不成样子,只剩下支零破碎的干烟草。
-
余戚戚和沈言没吃成任何东西。
夜宵摊人很多,有人认出了余戚戚,争抢着跟她合照,问她要签名,还有不少手机往她脸上怼。
余戚戚不好意思拒绝,便都顺着人走,最后还是沈言把她拉走,走了条人烟稀少的道儿。
“对不起,我忘记你是艺人,害你下班了还陪着营业。”沈言一脸歉意道。
“没关系,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再一起吃饭。”余戚戚仰脸对他笑。
许是被沈言拉着跑了一段路,甩掉了追来的粉丝,又许是两个人在这样人少的道儿上走了很久,深夜略凉的风吹在脸上,让她心情平缓不少。
沈言单手揣兜,身体略僵,“下次…是什么时候?”
余戚戚没太听清,就听到一个“下次”,后面声音沉囔,含糊着。
“你刚说什么?”她歪头问。
沈言刚要说话,紧贴大腿的“嗡嗡”声,震感分明,他掏出看了眼来电。
“没什么。”他说,“我接个电话,余老师先上去吧。”
余戚戚看他欲言又止,想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朝他点点头就从地下车库回酒店。
但是,只看到车库唯一的货梯前立着个黄色的牌子——维修中。
……
她只好绕着停车场一大圈从安全通道走。
通道里没什么窗户,也不透风,拉开沉重的铁门,便是让人窒息的潮热带着霉味入了口鼻。
顶上的灯是声控灯,似乎不太灵敏,余戚戚快爬到三楼了,灯都没亮,不知道是不是怪她脚步太轻。
手机的手电筒帮她照路,过了转角,猛然顿住脚步,手指一紧,触到屏幕,手电筒关了。
她在发酵的霉味里嗅到烟草的味儿。
抬眼,是熟悉的拖鞋,和脚边落满的烟头与烟灰。
那人的黑色长裤和黑色短t与视野中的漆黑融为一体,只有男人指尖那点明灭证明着这里第二个人的存在。
余戚戚放缓了脚步,心里那股莫名的难过又溢上。
原来牧沉成了她心情转换的开关。
想当作没看见,她敛目上最后一层台阶。
离大铁门两三步远,手臂一抬,就能摸到把手。
“余戚戚。”牧沉叫住她。
余戚戚微抬的手僵硬在那里。
“牧沉老师好。”余戚戚轻吐出气,打了声招呼,眼还是没看他。
“说你爱慕我。”牧沉在黑暗里静静开口。
短短祈使句,不承上下文,莫名其妙。
余戚戚呼吸一滞,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又在发什么疯。
“您现在酒还没醒么?”余戚戚怀疑他是在对罗依娜说这句话。
“我很清醒,自始至终。”牧沉掐灭了烟,漆黑的眸子平静盯着她。
虽然那时有点醉意,但他很清醒,自己跟上去的人是余戚戚,亲的人也是余戚戚。
餐桌上,心魂都在对面女孩身上,周围什么声音都入不了耳,他人也成了模糊的影子,目光只在她红肿的唇上,脑子里一遍遍放映事后女孩的姿态。
一瞬间,强烈的念头要冲破这些理不清的思绪。
如果无法克制,那就放任。
但他需要明确的答案,不仅仅只是喜欢。
直到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才扯回他的心神,看到挽着自己的罗依娜,不动声色抽开了手,心如止水。
余戚戚还是觉得他的话很莫名,甚至对他失去了点儿信任。
她只想到牧沉和罗依娜在餐桌的种种,以及大家对他们关系的猜测。
猜测不是空口无凭,一定是他们捕风捉影到了什么,才下了那些决断。
而牧沉却突然让她说“爱慕他”?简直荒诞极了。
觉得又像是被人耍了一样,那点越来越明显的喜欢刚冒出头,发芽生根,就被她生生折断。
“导演。”余戚戚加重两个字的音节,“我之前说我喜欢您,只是单纯演员对导演的喜欢,并没有别的什么含义。”
“那件事情… 我就当您喝醉了,不会说出去的。”
像是对偶像转黑回踩,余戚戚吐出的话都冰冷硬气许多。
至少在以前,她不敢回怼牧沉,更不敢反驳一句话。
“沈言,就可以吗?”牧沉突然问。
余戚戚愣住,“我不理解您的意思,您好像误会什么了。”
为什么扯到沈言?
余戚戚握住了铁门把手,刚拉开一角,手腕被人钳住,力度不轻不重,却让她无法动弹。
不同之前的温热,反而冰冷许多,还带着黏湿的触感。
“这些话,是你的真心话么?”牧沉垂下眼,盯着她的发旋问。
走廊里有一缕光柱投落在他脸上,立体的线条将光线扭曲。
余戚戚这才看他第一眼。
不知是否周遭太暗,还是那缕投到他眼里的光晃了眼。
他突然失去了刻薄和孤傲,眼里竟带着点祈求的意味。
“是真心话。”余戚戚也看进他的目光里,语气强硬,“您是导演,不要过界。”
垂在另一侧的手紧攥,微微颤抖。
余戚戚,不要有一丝动摇。
手腕一轻,余戚戚立刻拉开了沉重的铁门,刺耳的“吱呀”声让顶上的灯鹜地亮起,又即刻灭下。
牧沉颓然靠着墙,曲腿坐在地上,微信通话的铃声响了。
手指从兜里勾出手机,放在旁边,点了外放。
“喂喂?牧沉?罗依娜问我你在哪呢,咋没在房间?”
半晌,没回应。
“…喂?哈喽?有人吗?几个意思啊别装死,罗依娜现在夺命连环call我,我说谎说你在跟我谈事儿呢,你再不说话就瞒不住了,她都打算直接杀到你房间了。”
“喂?你在吗?”
“说完了么,挂了。”
牧沉心里突然烦躁,撩了把挡在眉眼的碎发,都给捋到了后面。
想抽烟,但没什么都没摸着。
他咒骂一声。
-
晨曦破晓,阳光穿云而过,云朵不规则在如海的天上飘着。
时间指向九月一日,酷暑未尽,带着残余的热度。
陈毫联系了牧沉一晚上都没联系到人,最后只有机械女音环绕:“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找了一晚上,在潮湿发霉不见光的犄角旮旯里发现了牧沉。
“你特么在这儿?一晚上,在这儿坐着?”
陈毫睁着充斥红血丝的眸子,一脸疲怠,他生怕牧沉病没好,出了什么事儿,怕再发现时,就见一具尸体。
现在看到真人,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他终于累到也坐在了台阶上。
但是……
身旁坐着的人,俨然跟一具尸体也没什么区别。
牧沉长腿跨了快三层台阶,手懒懒似软弱无力搭在腿上,垂着目光,侧脸发白,下颌紧绷,唇紧抿,头发也乱糟糟的。
“你到底在这儿坐着干嘛?”
……
“还有气吗?出个声啊?”
陈毫简直要疯了。
不知道牧沉又发生了什么,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摊上个这样的兄弟不知道得操多少心,能积德吗?
这样想着,旁边发出了一声极其哑的声音。
“余戚戚呢?”他问。
“她早走了——扯余戚戚干嘛?你有病吗,不在床上躺着,在这里坐一晚上,不怕坐出痔疮?”陈毫没好气说。
“走哪了?”牧沉倏尔偏头,目光灼灼刺在陈毫脸上。
他眼皮似乎都懒得抬,半睁着,却看到眼底泛着红,脸上是难以言喻的疲倦。
“…戏拍完了啊,人家不走还留在这儿干嘛啊,大家都是早班机,要不是找不着你,咱们也早走了好吗?”
陈毫一愣一愣回着,盯着他的脸。
昨晚他到底干嘛了?光是坐着,能累成这样?
“罗依娜在哪?”牧沉问。
陈毫古怪看他一眼,“罗依娜进你房间了,都怪你不回去——你不会是因为她才不回去,在这儿坐着睡觉?”
身旁的人突然缓缓站起,弹了弹腿上的烟灰,上了层台阶拉开了铁门。
陈毫抓抓头发,感觉越来越摸不透牧沉的心了。
“你特么赶紧把行李收拾好!一小时后飞机起飞,要不然就都在这儿留宿一晚吧!”他在身后大喊,但铁门已经关上,不知道牧沉听见没有。
-
牧沉房门没锁,轻掩着。
进门,是云雾缭绕,熟悉的烟味儿窜进鼻息。
还掺着他不喜欢的香水味儿。
罗依娜在沙发上坐着,翘着二郎腿,身姿笔直,葱白手指捻着烟,优雅在烟灰缸边缘磕掉了烟灰。
她似乎刚洗完澡,头发半湿,还滴着水,全垂在身侧,身上半裹着浴袍,微微欠身时,锁骨下连绵的旖旎一览无余。
牧沉只瞟了她一眼,默不作声踏步走到窗帘前,拉开窗通风。
随后收拾自己的东西,看到电视机下面的一包新烟被拆,顿了下,掠过,转而拿旁边的东西。
“阿沉,这么多年,你的烟还是一如往常烈。”
罗依娜撩了把身侧的头发,看着半蹲着的牧沉,吐出一口烟圈,把剩下一截碾灭丢进烟灰缸。
“便利店陈毫买的,很便宜,你喜欢可以找他要。”牧沉嗓子还没恢复过来,依旧沉哑暧昧。
却刺激到了罗依娜。
“你昨晚去哪了?为什么没有回房间?”
“有必要告知你么?如果你来只是想住这间房,你可以一直住下去,钱的事,不用管。”
牧沉淡淡道,拉链拉到了头,20寸的行李箱磕在大理石地上,被他放正,正要拎起,手背上覆了女人略带凉意的手。
“你明知道,我来是为了你。”
罗依娜轻轻说着,柔若无骨拥住牧沉,做着长美甲的手指滑过牧沉脸颊,勾着轮廓,最后在他前襟隐约的凹陷处停下。
“我打算回国发展了,你还能像以前一样陪着我么?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你拍视频,我当你镜头的女主角,好吗?”
罗依娜指甲勾住他的t桖,红唇想在那凹陷的隐秘处落下一吻。
颈间一凉,喉咙被掐住,她愕然抬头。
牧沉神色淡漠,漆黑的眸子平静看她,没有一丝情绪。
“在国外混的不好,所以想起我了?以前的事儿,你也该走出来了,我们都不该抓着回忆生活。”
牧沉松开手,后退几步,把行李箱的长杆抽了出来。
罗依娜在他冷漠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嫌恶。
嫌恶?牧沉敢嫌恶她?
“‘也’?你竟然想把我们彼此陪伴的种种就这样抛弃??是谁在你找不到演员的时候帮你一把?是我!要不是我,随便换个别的女演员,你觉得有你现在的成就吗?当年我们在伦敦的医院里彼此扶持、照顾、帮助,那些日子你怎么敢忘的,你有心吗?!”
罗依娜声音尖锐起来,长指甲陷进手心,眼睛发红。
想到了女人在病房里的哭声也很尖锐,牧沉冷笑,“彼此?陪伴?你是指单方面囚禁,让我陪着你养伤?还是在你离开出租房拍电影的时候,让我独自在房间里等你,结果等来的是欺骗?”
“《霞光》,”牧沉很久没说出这两个字,从齿间吐出竟有些别扭,“我承认,是你成就了它,但如果不是你出演,它一样可以站在电影界顶端。因为我对剧本,有足够信心。”
罗依娜全身发抖,死死咬着红唇,而后声音忽然柔下来,露出娇艳的笑。
“阿沉,你是不是还在气我抛弃你了?其实,我有过那段露水情缘后,最想念的还是你,那之后我回去找你了,发现你已经走了,我也不知道你去哪了,也联系不上你…但最近我在国外搜你的消息,发现你在拍电影,于是想着等你杀青,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你不感到惊喜吗?”
“我们可以不要吵架,不要生气了吗?我很爱你,你一定也很爱我,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互相成就?”
罗依娜走过去,从背后圈住牧沉。
牧沉胃里一阵翻涌。
他力气很大,掰开了女人紧紧箍住她的手臂,上面落下几道红色印子。
“罗依娜,你到现在,都没看明白你自己的心么?比起你说‘你爱我’,你更爱的是自己。我想你搞错了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起一丁儿念头。”
罗依娜的笑僵硬在脸上,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影。
她嗤笑,吐出的每个字都很刺耳,“你变心了,你是不是对别的什么人起了兴致?是那个昨晚打碎盘子,叫什么余戚戚的人吗?”
面前高大的背影突然肉眼可见紧绷起来。
罗依娜咬紧了后牙槽。
“她看起来很年轻,才毕业没几年吧?我知道,你这个年纪的男人,难免不对一些水灵灵又青春的小姑娘产生一些好感,又或者那小姑娘就喜欢你这款成熟有资历又有背景的男人,说她蛊惑你,还是你性/欲驱使,总之,这都是一时的。”
罗依娜突然又笑起来,手指划过牧沉的背。
“我包容心很强,我不在乎你出轨,反正你玩完就又回来了,我等得起。”
牧沉松开拉着行李杆的手,突然转过身,手揽过她的腰,让罗依娜先是一愣,后嫣然一笑。
“阿沉,我就知道,我最懂——”
忽而,声音卡顿,喉咙再次被扼住,手上用了力,重重钳制住她的呼吸。
她“呃”、“呃”了半天,双手抓住牧沉的手腕,扒拉着他的手,却徒劳泄力。
一张脸被憋红,惊恐的眼神涣散起来,大脑快停止了运转。
“罗依娜,有臆想症就去挂精神科,脑子不正常就挂脑科。”牧沉在罗依娜眼白都要翻出来时,松了手。
牧沉看着跪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女人猛猛吐舌呛咳着,一字一句顿道:“听清楚了,不是她蛊惑我,是我在勾/引她。”
上卷结束,下卷小情侣可以甜了?应该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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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喜欢&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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