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他？”
“我去画室的第一天碰见他了。”虞苏陷入回忆，喃喃道：“原来他在那天就跳楼了。”
尽管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但听闻恶耗，仍然让人难过。
聂淑芬倒抽着气，缓了好久才平静下来：“你知道凶手是谁？”
“不知道。”虞苏摇摇头。
又把头偏向另一侧：“把短信给我看看。”
是匿名短信，总共有两条。
第一条
【你老公有危险，地址是××街道四单元～】
这一条王家并未回复。
第二条
【不信？给你看看视频～】
文字下附有一段视频。
虞苏放大屏幕。
她站在天台边缘，脑袋垂着似乎是在看向楼下，虞苏不由感叹道，原来自己的背影长这样。
只是这衣服，好像……
等等
虞苏把手机又凑近了些，细细看着，刹那间，她眉心轻跳，这哪是她，这图片上的人分明是聂淑芬老公，穿的衣服就是他出地下室的那一件。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她惊恐地抬头看着池隽，战战兢兢开口：“这好像是……她老公？”
只是她的头被p在了聂淑芬老公身上。
是谁？如此煞费苦心的做局，甚至眼睁睁看着别人从楼上一跃而下。
这一刻，虞苏突然相信聂淑芬的怀疑了，她老公说不定真不是自杀。
话音落下，身旁两人都没了声响，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虞苏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们几个，被人做局了。”
是从什么时候被盯上的呢……
虞苏想，或许从答应给王浩画画的那一刻就被盯上了，王家成了杀人凶手，李刚因仿赝品被王浩抓住把柄，紧接着他们收到陈杰发来的提示短信，王家为救李刚，被卷进王浩的黑色产业，再后来，聂淑芬为夫寻仇找上门来，若昨晚她跑得慢些，恐怕就命丧聂淑芬之手，而后聂淑芬再找到王佳……
会发生什么，她不敢再往下想。
那么会是谁呢？
如此大费周章，意图又是什么？李刚和王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至于招人痛恨，非得置他们于死地。
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梳理了一遍，总感觉遗漏了些线索，思索良久，仍然毫无头绪。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两条短信，虞苏反复翻看着，仿佛要把手机看出个洞来。
突然，她的目光定在一处，沉默片刻后，迅速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缓缓滑动，开始查阅信息。
这种聊天方式好熟悉，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她翻遍了手机里所有能接收短信的地方，甚至连聊天记录一一查看，却一无所获，可她十分确定，自己真的在哪里见过这种聊天方式。
见她呼吸愈发急促，池隽问：“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一条短信。”虞苏手指翻阅着短信，挫败感涌上心头，无奈道：“但我找不到，可能被删除了。”
“给我看看。”池隽接过自己的手机，仔细端详那两条短信，“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符号。”
池隽眯起眼睛，波浪号？
蓦然，他轻声笑了起来，“这个符号我也见过。”
“哪儿？”
池隽翻开页面，打开微信聊天记录。
【嫂子，有件事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李哥好像在给人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儿～】
……
察觉气氛不对，聂淑芬把头凑了过来：“你们找到了？给我看看。”
发件人上面写着两个字。
陈杰。
与聂淑芬兴奋的表情截然不同，虞苏缩成一团。
为什么？怎么会是他？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李刚是哪里对不住他，能让他费尽心思布局。
外面的夜透过玻璃，将房子也淹没在黑暗之中，他们谁都没起身去开灯。
黑暗中，虞苏的手机在地板上发出不合时宜的震动声。
上面赫然显示两个字。
陈杰
三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谁都在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毕竟这人真的太可怕了，他们不过是过着平凡生活的普通人，哪里遇到过这种变态。
“要不报警吧？”池隽搓着手臂的鸡皮疙瘩，声音有些发颤。
“别信他们，没用的，我说我老公是被人推下去的，他们硬是说他是自杀。”聂淑芬连忙说道，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愤懑。
池隽看她，眉头紧锁：“那现在怎么办呢？”
两人说话间，虞苏已经按下了接听。
炸耳的铃声戛然而止，却把旁边两人吓得惊慌失措，下意识就想抢夺手机。
虞苏深吸一口气：“喂。”
陈杰像往常一样发出憨憨的笑声，但在此时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李哥，我看到聂淑芬去你家了，嘿嘿，你知道真相了吧。”
“……”
“我也不是故意整你的，为了补偿你，今晚十点，灵焰之巅见，想知道真相的话就来，对了，你们别报警，过了今晚我会自首，记住，你自己来，不然后果我也说不准！”
“为什……”
虞苏想问个究竟，对方却已挂断电话。
虞苏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一阵慌乱。
相信他吗？可他简直是个疯子，谁知道会做出什么。
“这疯子是不是和王浩那杂种有仇啊？”聂淑芬嗓音颤抖得厉害。
“我也这么觉得。”池隽附和，扭头看向呆立一边的虞苏，用手肘戳了戳她的手臂，“你打算怎么办？”
虞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大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手指的死皮被自己抠去大片，露出了鲜红的新肉，她微微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吧。”
干坐着也不是办法。
“不行！”池隽跳起来，极力劝阻，“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中。”
虞苏走上前，紧紧抱住他，眼神坚定：“王家，我爱你，非常爱你，可我却亲手把你推向危险，所以我必须去解决这件事，否则我……不会原谅这样懦弱的自己。”
平日里，李刚从不说爱你这种情话，王家每次说爱你时，他也只是腼腆一笑，然后故作敷衍地回应着。
可此刻，他们都心知肚明这番话的重量。
“可是……”
“我晓得这很难抉择，但是你们得快点做决定了。”聂淑芬举起手机，提醒道：“九点半了。”
两人送虞苏走到门口，池隽紧紧拥抱着她，“明天我们去复婚，我等你回来。”
“可我好像生病了。”
池隽苦笑，“我大概猜到了，但是我永远陪着你，我不是说过么，我会永远在你身后。”
犹豫半天，虞苏还是说出心中担忧：“要是我回不……”
“不会的，你会回来，如果你失约了，那我会恨你一辈子，我们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池隽连忙打断她的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故意说着狠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虞苏更加拼命地活着回来。
九点五十八分，虞苏出现在灵焰之巅，平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画廊，此刻却被无尽的黑暗与寂静所笼罩
她打开手电筒，照亮着周围，奇怪的是，平时摆放整齐的画作，如今却一幅也没看见。
灯光在十点准时亮起。
虞苏的眼睛被迫眯起，过了好几秒才适应光亮。
这时，她才发现墙上被人用红色的漆涂抹出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杀 人偿命。
这是什么意思？
“王浩害死了我哥。”陈杰不紧不慢走进来，开始讲述事情的缘由：“我哥曾经是王浩的合伙人，他们一起创办了这儿。”
虞苏转身。
“这儿倾注了我哥的心血与期望，可这儿的罪恶也溢出来了，当初我哥发现王浩卖假画后，曾制止过他，但王浩这个混蛋居然把一切罪责都推给了我哥，我哥被判刑，出来之后承受不了打击跳楼了，从那以后，我妈和嫂子都患上了抑郁症，整天寻死觅活。”陈杰的表情苦涩灰暗，与平时判若两人。
“可为什么把我牵扯进来。”
“李哥，真是对不起，其实你对我真挺好的，有时候很像我哥。”陈杰说着，表情逐渐冷漠：“但你不是我拉进来的，是你自己为了几个臭钱，主动上钩的。”
“那是因为……”
“别找原因，谁没个难处呢？你最后还是做了不是吗？”陈杰仰头大笑，笑到他肚子抽筋，脸部涨红，突然，他跪倒在地，笑声戛然而止，只听见他说：“就像我一样，也是为了钱，那一幅我引以为傲的《牧牛图》，最后居然成了害死我哥的凶器。”
“那是你仿的？”
“是，王浩拿我的画威胁我哥，没想到我哥居然妥协了，还把一切罪恶都揽下，他主动报警，可他没想到灵焰之巅依然开得好好的，甚至比规模比以前还大，他无法容许自己的理想变成罪恶的闸刀，于是用横幅把自己包裹起来，从顶楼一跃而下。”陈杰语气充满了愤怒与悲哀，“真可笑啊，他的死一点影响都没有，他简直就是一个艺术疯子。”
“比起艺术，你哥哥更爱你。”虞苏看着他，耳机里传来池隽和聂淑芬焦急的声音，这是一个极度大胆的猜测，听完后她捏紧拳头，似下定决心一般缓缓说道：“王浩把你的画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不是因为你仿得多真，而是为了威胁你哥，你哥出狱后应该来过画廊，看到你的画仍然摆在中央，所以我想王浩可能找过他，他这么做，也许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沾上任何污点。”
或许王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不惜以身犯险，只为让李刚能保持着干净的人生，可他们都太过于主观，有些事一旦做下，便再也洗不干净了。
听见这番话，陈杰十指插进发间，喉间滚动，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进大口的碎玻璃，眼泪淹没他的全身，却怎么也流不出来，只能发出啊的痛苦喊叫声。
突然，一股浓烟呛进鼻腔，透过玻璃似乎能看见橙红色的火光，虞苏脸色苍白，惊恐地问道：“陈杰，你做了什么？”
“李哥，你说得对，我早该猜到的，但是我还是不敢面对这个事实，所以王浩，你，我，所有和灵焰之巅有关的人都烂透了，今天，谁也别想走。”陈杰眼神里充满了疯狂与决绝。
浓烟滚滚，火舌嚣张的舔舐着墙壁，从一楼迅速蔓延到了二楼画廊。
“你听我说……”
“我要你们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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