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完了“春蚕吐丝”,也该出发了。
苏椰拎起了饭匣,在时空飞船的舱门,为她开启的那一刻,走了进去。
做完一切安全防护措施,闭上了眼睛。
早在司空昙和折月楼主的故事里,她便很想了解方病骸的故事了。
这是一个好人啊!于司空昙和折月楼主都有大恩。
这样一个好人,他的一生是怎样的,又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呢?
她是好奇的。
很快,她的身体飘了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地,沉入了梦乡。
梦里,小vi的声音响起,讲述着世俗人眼里,方病骸那称得上完满的一生——
“方病骸本名方昌哲。
他出生在大陆的z省,跟秦庚算半个同乡。
49年1月,全家坐上了由上海出发,驶往基隆的太平轮。
原定下午4点出发,为了等待央行的银元装船,延迟了两个多小时。
启航时,人数严重超载,普通乘客500多人,船员100多人,还有300多无票人士。除了乘客的行李,其它物资也不少,钢条600多吨,卷宗、账册2000多箱,还有大陆厂家生产、报社印刷用的机器,台北商家订购的货物……
当时,船舱里很热闹。
有人吃饭,有人泡茶,有人说笑,无一不在企盼着新年的到来,就连大副、二副们都在喝酒赌钱。
但他的父母心里,偏生就很不安。
嘱咐他,无论途中发生了什么,都要照看好自己的妹妹。
妹妹差了他五岁,是很小的一个妹妹。
冬日里,天黑得早。
像太平轮这样的豪华游轮,出港本该点灯。
但战时紧张,KMT颁布了宵禁令,不许船只在夜间航行。
忙着抢时间的太平轮,顾不得宵禁令,不开灯、不鸣笛,继续向彼岸驶去。
将近凌晨,在舟山群岛海域,白节山附近,与一艘由基隆驶向上海,装有2700吨煤炭、木材的建元轮相撞,‘轰’地一声,改写了很多人的一生。
最终,900多人遇难,有社会名流,也有普通人。
而他们一家四口,幸运地,成为了‘太平轮事件’的生还者。
劫后余生,一家人的感情,越发牢固。
他心怀着对上苍的感激,帮忙父母安顿下来,准备年货,没有察觉,在妹妹的心里,已对自己的哥哥生发出了不寻常的依恋。
直到成年。
***
几天后,他的父亲经朋友介绍,找到了一份大学讲师的工作。
于是,全家从基隆,辗转到了台北。
台北的生活,比起从前,清苦多了,日式的屋子矮小,而他越长越高。
不过,已比大部分的外乡人和原住民,好过多了。
他的父母都有工作,他和妹妹也都有学上。
他在学校里,见到了有困难的同学,能帮就帮。不忍心看同学为学杂费苦恼,常常贡献出自己的零用钱。有时候,甚至将妈妈做的盒饭,让给不够钱吃午饭的同学吃,饿了一下午的肚子,晚上回到家再狼吞虎咽。
从小,就是个小圣父。
班级年终评优,同学们总会将手中选票,一致投给他。
品学兼优,是对他学生时代,最好的概括。
毕业后,他在《联合报》副刊做了编辑,也非常地爱才惜才。
在他的鼓励下,被迫退伍后,落魄到蹬三轮车为生的司空昙,开始写武侠小说;在他的帮助下,出了车祸,又因经常拖稿、欠稿,惨遭业内封杀的折月楼主,得以走出人生的第二个低谷,迈向了事业的辉煌。
他的高中同学程屾,两度联考落榜,压力大到几欲自./杀。
他去程家拜访程伯父,无意中看到了程屾的手稿,认为她的文笔出众,且很有写故事的才华,便将她的稿子,推荐给了同在《联合报》副刊工作,负责言情专栏的同事蒋友轩。
那一篇《雁儿在窗外》,是程屾第一次试写长篇小说。
此前,她已向多家报社、杂志投过稿。
有的以篇幅过长为由,回绝退稿,更多的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其中,就包括了《联合报》副刊。
当蒋友轩寄信来说,《联合报》副刊上,不日将会连载她的《雁儿在窗外》,她兴奋极了,无望的人生,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一度认定了,蒋友轩是她的知己。
后来,程屾有了一个火遍两岸三地的笔名,席琼。
不久,又陷入了与蒋友轩的婚外恋中,美名与骂名皆缠身。
***
方昌哲是什么时候,开始写武侠小说的呢?
已经说不清了。
他有着极强的责任心,做一事、终一事。
当一部小说,在他负责的专栏上连载了,就得给读者一个交代,连载到结局;当一个小说作者不靠谱,写着写着,放他鸽子,后面的稿子久催不来,他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依据前面的情节发展,模仿着前文的文风,硬着头皮续写下去。
至于下发的稿费,依旧归署名作者所有。
有的作者遇上了经济困难,他也会援手。
《联合报》副刊有那么多专栏,唯有他这里,可以预支稿费。
在台湾武侠文学起势发展的年代,他不求名、不图利,只为道义和责任,诚心帮过的武侠小说作者,实在太多了。
私底下,他们都叫他台北好人。
他自己的写作才华,是什么时候为世人所知的呢?
有一日,鸿沉客跟他的两个小弟,司空昙和折月楼主,约着涮火锅、喝大酒,一边喝着一边聊。
地点在鸿沉客家里,有吕双双看着,哥儿仨不能聊荤的。
于是,话题就往诗情画意方向延展。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黄庭坚的那首《寄黄几复》,有一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三个人都很喜欢。
尤其是那句:江湖夜雨十年灯。
他们酒兴上头,叫吕双双拿来了纸和笔。当即,便以《江湖夜雨十年灯》为书名,写出了一个两万字的开头。
商量着,你写几章、我写几章,他再写几章。
以这种史无前例的,名家接力的方式,完成这部小说的创作。
至于笔名么,干脆就叫‘月昙客’好了!
到时候,赚得的稿费,都交给大嫂(吕双双)保管。
算作他们日后,上门叨扰的喝酒钱……
………………………………
三个人喝嗨了,聊出来的剧情,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听得吕双双直摇头。
当他们将这一想法,告知方昌哲时,方昌哲的眼中,放出惊喜的光彩,比他们还要兴奋,认为这个想法极好。
催促他们,一鼓作气,赶紧去写。
但这口气,很快就散了。
鸿沉客写了前十章,司空昙续了六章,折月楼主又续了四章,就没有然后了。问向其中一个,便推脱给另外两个,个个滑不留手。
鸽了方昌哲一个措手不及。
以往的作者再不靠谱,也会在小说进行到一大半的时候,弃坑而去,这一部《江湖夜雨十年灯》刚写了个开头,还没进入**呢,就撂挑子?
人生第一次,他发出了‘命真苦’的感叹。
没办法了,熬夜替写了二十章,算是给读者们一个交代。
没想到,反响比前二十章还要好。
读者们太热情了,手写信一封又一封地寄来,催着他续写下去。
他是在病床上,发着高烧,咳了又咳,艰难完成的《江湖夜雨十年灯》后四十章。
这部小说的始作俑者们,既高兴,又惭愧。
高兴的是,他们时常挂在嘴边的,这位‘最靠谱的朋友’,写出了这一段时间里,最受欢迎的武侠小说,实力得到广泛认可。
惭愧的是,这位‘最靠谱的朋友’,如今病成这般模样,都是因为他们仨的不靠谱。
于是,三个人主动把‘月昙客’雪藏了。
在出单行本的时候,请方昌哲在原著旁边,署上自己的笔名。
而他们仨,就负责‘倾情推荐’——
一人给《江湖夜雨十年灯》,认真写了一个序言。
方昌哲没有自己的笔名啊。
他拖着病躯,会见了雅集出版社的负责人,心力交瘁之际,就想出了‘方病骸’三个字,充当笔名。
不过,这个笔名,他后来多用于武侠电影剧本的署名上了。
在辞去报社编辑这一职务之前,他的时间,多用来给手底下不靠谱的作者们善后了,很少为自己。
***
生活中,方病骸是个养生达人。
烟、酒、piao、赌,这些他是从来不沾的。
偶尔被折月楼主他们,叫去歌厅里聊会儿,他也真的只是去聊天的,小歌星覃君莺出场的时候,他才会认真捧个场。
覃君莺本倾心于他。
接触下来,发现他真的只是喜欢听自己的歌,而已。
这样好的一个人,踏实为人,洁身自好,对工作尽职,对朋友尽心,身边的人遇上困境,他都有求必应,偏偏在感情上,难结善果。
每当他有了心仪的女孩,刚开始约会阶段,他的妹妹就会跳出来搞破坏。
这个妹妹,名叫方昌遥。
为了结束对哥哥的不良执念,去了香港念大学。
读书期间,便以‘亦遥’为笔名,发表言情小说,实现了财富自由。
她的笔下,总会强调一点——
‘女孩子,一定要体体面面,姿态好看。’
但轮到她自己的时候,是体面也没有了,姿态也高不起来了。
她的每一本书,男主的名字里,都带一个‘哲’,女主一次又一次地深情呼喊‘阿哲’,都是在传达她本人的,不为世俗所理解的,隐晦爱意。
她对自己哥哥的依恋,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方病骸简直有苦说不出。
一个相亲局,他跟席琼被安排在了一桌。
两个人到中年,在情海中浮沉,总是游不到岸的老同学,苦笑地望了对方一眼,在双方长辈的企盼中,尬聊了起来。
一个说,‘我是个当过已婚男人小三的女人。’
另一个说,‘我是个被自家妹妹,搅黄了一桩又一桩婚事的男人。’
都觉对方可怜,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一处。
两个人的婚事,得到了除亦遥之外,所有家人的祝福。
十几年后,远在加拿大定居的亦遥,对哥哥最终没能摆脱世俗人的俗气,给自己找了个嫂子这件事,还是很不爽。
她借着自己小说里,主人公的口吻,直指席琼的小说‘看了多余’。
幸好,席琼不是个爱计较的人。
***
从报社辞职的方病骸,用多年累积的人脉,办了一家出版社。
自己当老板,忙归忙,但总归有些时间,可以自己说了算,决定忙与不忙。
他独特的武侠写作天赋,得以在电影剧本中,全面施展了出来。
最红火的阶段,同时给港台六家电影公司供稿。
除了改编流行小说,还有不少原创作品。
是科幻武侠的先驱。
到了八十年代,免费电视开始普及。
他又紧随时代潮流,同夫人席琼商量着,创办了一家影视制作公司,专门改编席琼的热门小说。
同电视台、广告公司谈合约,前期的剧组筹建、勘场定景,后期的制作与宣发,都要亲自去跟。
属于自己的创作时间,大大地缩短了。
随着一部又一部席琼剧的热播,席琼的知名度,更上一层楼。
而他,甘愿做她身边的绿叶。
***
作为‘太平轮事件’的幸存者。
一直以来,方病骸都很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
他没有一天懈怠过,都在好好生活,活得很忙碌,很充实。
心怀着对上苍的感激,尽己所能,帮更多需要帮的人。
他不是史上最伟大的武侠小说家。
但是最特别的一个。
他的底蕴深厚,笔力过人,能模仿当世所有一、二线武侠小说家的写作风格,叫人辨不出真假来,被圈里人称作是‘天下第一枪手’。
在有限的,为自己而写作的时间里,他亦创作出了科幻武侠这一分支。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是台湾武侠四大家里,活得最久的一个。
人生暮年,除了为夫人席琼的作品影视化,保驾护航,还以武侠丛书评论家的身份,致力于提高武侠小说的文学地位,和武侠小说家的社会地位。
圈里人人都敬他。
一声台北好人,从年轻叫到了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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