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绫子大人,那条鱼的尾巴是蓝色的!”
小饺子站在我的肩膀上,指着喷泉里的鱼,大呼小叫。
我面无表情地朝喷泉看了一眼,内心毫无波动。
这种情况一路上发生很多次了,这个小妖怪总是对人类文明的利器大惊小怪。
“染色而已。”我兴趣索然地说,“我们已经找了两个小时,你确信斗笠丢在这里?”
“是的呀,我最近就只在这片区域活动。”小饺子迟疑了一下道,它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萌态十足,让我完全生不起气来。
“我说你一个小妖怪,来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不会感到别扭吗?”我环视着商业区人潮涌动的盛况,吐槽道,“我听说妖怪都不喜欢人多。”
“才不是呢,我特别爱热闹,商场里面充满了快乐的气氛,我十分十分喜欢!”它在我肩上跳跃了一下,手舞足蹈道。
“啊,想起来了,我还去了那家商场!快快,绫子大人,很有可能是丢在那里面了!”小饺子忽然惊呼起来。
我望着前方“巍峨”的米花商场,感到一阵头晕。
那么大而复杂的地方,怎么找?
我于是把它提拎起来,一脸恐吓地说:“放弃吧,你的斗笠很可能被某个客人粘在身上带回了家,或者让马桶水给卷走了。”
它的眼睛顿时又泪水涟涟了,我心一软,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姑且试一试吧。”
幸好是星期三,商场里人不是很多。我没有必要挨个柜台、角落地找,只需要按照一定的顺序走上一遍就行。
妖怪对于自己的物品有强烈的感知能力,等它感觉到了我再停下来细找。
可我已经像个扫地机器人一般,从一楼转动到了七楼,它仍然什么也感知不到。
“所以说还是被路人顺走了,或者冲进了马桶。”我说,希望它能放弃。如果它放弃了,我就去星爸爸买一盒马卡龙犒劳自己,顺便分它几口。
它低落地垂下脑袋,很久没有出声。我移开目光,不忍看它这幅样子,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
忽然,它猛地昂起头,指着斜前方大声喊道:“那里、那里!绫子大人 ,我的斗笠就在那个方向,我感觉到了!”
我急忙朝它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卖乐器的区域,很空旷,只有两三个人在驻足挑选。
好极了。我拔腿就走,而它兴奋地指挥着具体方位。
“在、在那个人身上!”小饺子音量骤降,因为激动而呼吸急促。
我停下了脚步。
它指的那个人,身高约180,修长而挺拔。在飘着小雪的初冬,只穿一件灰蓝色长夹克,黑色长裤配短腿靴,斜背一只网球袋。
他背对着我们,乌黑的短发从棒球帽的边沿溢出来,很柔软服帖的样子。
我有些迟疑。
“快去呀,绫子大人,就在他身上,绝对没错。”小饺子催促道,似乎我稍晚一会儿,那个人就会凭空蒸发。
它不会被看见,可我不一样,我总得编出个借口吧,不能一上去就搜身。
我最大的性格缺点,就是关键时刻容易掉链子,还有轻微的社恐。所以必须得先做一番心理建设,才能实施刚刚在脑中灵光一现的那个计划。
过了半分钟,我终于迈动双腿,朝男人的方向挪动。小饺子在我耳边打气,我“嘘”了一声,它便用两只馒头一样的手捂住了嘴。
男人正在挑选贝斯,身体微微向前弓着,他似乎是个行家,懂得用手指试探琴弦的韧性。
我在他身后清了清嗓子,正酝酿着开场白,男人便敏锐地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我。
他帽檐压得很低,我只能看见高而秀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
他年纪不大,却蓄着胡茬,皮肤白皙,身上有一种平静、随和的气质。
我呆呆地愣了片刻,觉得他莫名眼熟。
“有事吗?”他温和地问,声音很好听。
“我、我……是负责这片区域的警……察,刚才接到报案,一位女士的手表被抢走了,犯人很可能跑到了楼上——”
他歪了歪脑袋,脸上爬过一丝疑惑。
不管合不合逻辑,试试看吧:“我正在排查这一楼层。他很可能把偷的东西随机塞进别人的衣袋,抱歉,能让我看看你的口袋吗?”
我的脚趾在鞋里几乎抠出了个城堡,无比庆幸他的眼睛被帽檐遮住了,使我看不见他的目光,减少了一些尴尬。
他没吭声,但也没有把我归类成神经病,一走了之。
他只是安静地打量了我一番,虽然不动声色,但我却觉得他把我看透了。
我目光飘忽,双手因为撒谎而微微发颤,怎么也不像一位警察。
“好吧。”他竟然笑了,将外衣的两个口袋翻出来。
里面空空如也,连根线头都没有。
我往他衣服里面看了看,是针织衫,没有口袋那种。
接下来他又翻出裤子的口袋,里面有一串钥匙和一只手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就只剩下那个网球袋了。
他看出了我的想法,摇摇头,却依旧嘴角带笑:“那里不行,小姐。如果非要搜查的话,请您出示警官证,我会很乐意配合的。”
我一时语塞,缺水的鱼那样动了动嘴唇。
很委婉的拒绝,完美得挑不出一点毛病。我低下头,跟滑到我胳膊上的小饺子对视了一眼。
它比我还六神无主,完全像个孩子。
男人似乎是被我奇怪的举动激起了兴趣:“你是在和谁……交流吗?”
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也能看见妖怪,眼底掠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发觉他只是根据我视线的移动方向猜测的。
还挺敏锐。
我摇头,他也没有继续纠缠,摆摆手,就要离开。
“等、等等……”
他的一只脚刚刚滑出一个锐角:“还有什么事吗?”
我能感到嘴角肌肉在抽动,我已经没有任何留住他的理由了。
“看你挑选了很久,不打算买一把吗?”我指着那一排贝斯,讪讪地问。
他怔了怔,随即露出淡淡苦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真是个没头没尾的回答。
看我一脸莫名其妙,他弯起嘴角,唇边荡漾着好看的笑纹,抬手摘下了帽子:
“因为乐队就要解散,所以再也没有机会演奏了。”
他的笑容明媚中透着绝望。但这些都没有惊到我。
真正令我浑身一紧的,是他的脸。
我认得他。
诸伏景光。
天啊!怎么会是他,难怪觉得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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