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草原上玩了两天一夜,第二天晚上启程回家。
郎生跟他的朋友们准备直接回学校,所以姜梅和宋彦巍跟他们在车站分开。
依旧是马哥来接,回去的路上,宋彦巍坐在姜梅旁边。也许是两天的玩闹让他累了,他闭着眼睛一直没有说话,姜梅自然也不好意思说话,他们都没人说起那晚的经历,那像是一场秘辛,独自留在姜梅心中。
他们沉默着到达青水。等姜梅下车时,宋彦巍才终于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带着些微的红,看着姜梅,说:“学校见。”
姜梅忍着心中的失落,回了声学校见,关上了门。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宋彦巍对马哥说:“哥,把我送到七院门口吧。”
他的声音艰涩,好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在发出最后的求救。
姜梅刚到家,就接到外婆的电话:“外婆?”
外婆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栀栀,你到家了吗?”
姜梅忙关心到:“外婆,你声音怎么了?”
外婆说:“没事,可能是这几天天气变化大,有点受凉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梅当下有个直觉,外婆在撒谎。
她没有立刻拆穿他,而是问到:“外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外婆说:“今天雇主家有点事情,外婆可能得晚点回,你不用等外婆,外婆在门旁边的柜子里给你放了钱,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栀栀乖。”
姜梅吸了吸鼻子,说:“我知道了,外婆。”
挂断电话,她站在原地发了会呆,然后将书包放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要去找她们。她想肯定是妈妈又出事了。
她一路狂奔,一直跑到第七人民医院的门口才停下。
她气喘吁吁往里面走。
因为来过一次,她直奔精神科住院部。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个病房。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去,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骤然清醒,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她要怎么跟外婆说?
外婆肯定会伤心的,还有那个人,她会欢迎她吗?她还会像小时候那样对我吗?
晚来的思绪让她停在原地,直到一个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栀栀?”
她回过头,看到外婆。
外婆看到她,眼眶一下就红了。
“我的宝贝儿,你怎么来了!”外婆走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她将头埋进外婆的胸口,闻到外婆身上常有的桂花的香味。她用力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说:“外婆,我不怕。”
外婆伸手摸着她的头,哭着说:“我的心肝儿,可怜的儿啊。”
这些年,外婆早已哭干了眼泪。眼睛流一下泪就开始生疼。
她拿一个手帕擦着眼泪,一边问姜梅:“吃饭了吗?”
姜梅摇摇头。
她说:“走,外婆去给你买点吃的。”
姜梅却没有动。
等外婆回头,姜梅听到自己说:“外婆,我能看看她吗?”
姜梅知道,这一刻开始,没有回头路,也不会再有任何对妈妈的幻想。对方会怎么对她,都是她要面对的现实。
外婆带姜梅走进病房。
女人正在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
外婆说:“彩霞,你看看谁来看你了。”
女人闻声,抬起头,看到姜梅,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她的眼眶就红了。
她向姜梅伸出怀抱,说:“栀栀,是你吗,栀栀。”
所有不好的想象在这一刻消散。姜梅冲过去一把投进她的怀抱。她瓮声翁气叫她:“妈妈。”
妈妈抱着姜梅,呜呜哭了起来。
她哭了一会就累了,外婆照顾她躺下,她没一会就睡着,但她的手始终紧紧握着姜梅的手,好像一松手姜梅就会跑走了一样。
姜梅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个包扎,看样子还是新包的。
她没有询问外婆什么情况,只是不着痕迹移开了目光。
外婆拿一块手帕擦着眼睛,一边说:“你妈妈累了,让她睡吧,外婆带你去吃点东西。”
姜梅乖乖应了声好。
依依不舍地将自己的手从妈妈的手中抽开,姜梅跟着外婆出去。
这个时间医院的食堂已经没了吃的,外婆在外面的路边摊给姜梅买了一晚炒粉。
姜梅以最快的速度吃着,外婆在一边不停提醒她慢点吃。
她快吃完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盘踞好久的疑惑:“外婆,妈妈什么时候能出院?”
外婆神色恍惚,好半天才摇摇头:“医生说她情况还很不稳定,需要观察。”
姜梅低着头继续吃粉,一边说:“外婆,我以后也来照顾妈妈吧?”
外婆说:“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好好读书就行。”
姜梅说:“外婆,我现在课业并不算重。每天放学后也没事干,你还要工作呢,所以我来照顾妈妈正好。”
外婆陷入犹豫。姜梅见有戏,忙说:“外婆,你放心,不会影响我的成绩的。”
外婆听了这话,才说:“可以,但你一定不能忘记学习。”
姜梅一把抱住外婆:“谢谢外婆。”
外婆一脸心疼摸摸她的头:“傻孩子,是外婆该谢谢你才是。”
从那天开始,姜梅就担负起了照顾妈妈的任务。
她每天早上会早早起床,先去医院看一下妈妈,然后再去学习,等最后一节下课铃响起,她也总是第一个跑的。
每天早上,她一去,妈妈总是会笑着说:“我们家栀栀来啦。”
她走的时候,妈妈也总是会说:“栀栀在学校要听话,妈妈好了就去学校接你放学。”
姜梅会因为她的这些话开心一整天。
有时候,她也会问姜梅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
姜梅每次都告诉自己要坚强,可是一开口,眼睛就忍不住酸了。
她会在这时候抱着姜梅,安慰姜梅:“栀栀别怕,以后有谁欺负你,妈妈帮你教训他!”
她的胸口总是有股淡淡的药味,却让姜梅前所未有的安心。
姜梅可是在她怀里放肆笑,放肆哭。
她喜欢跟她待在一块。
没多久,秦飞飞向姜梅抱怨:“小梅子,你每天干嘛呢,这么急着离开,我找你逛街都没时间。”
姜梅抱歉到:“对不起啊,我家里有事。”
还好对方没细问,只说:“好啦,好啦,看在你每天早上给我带早餐的份上,原谅你了。”
“谢谢你。”姜梅一把抱住她。
她愣了一下,接着一脸奇怪看着姜梅。
姜梅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怎么了?”
她说:“小梅子,你变了。”
姜梅一顿,顺口问:“哪变了?”
她捏捏姜梅的脸,笑着说:“你变得开朗了。”
姜梅再一次怔住。
是因为妈妈吗,姜梅想着,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那一次草原行,有个少年把他的奖牌给她,告诉她要做自由的风。
所以,她才会有勇气走进妈妈的病房。她才会发现,妈妈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恐怖。她远比她幻想的还要温柔。
她甚至忍不住想,自己也可以做一个正常的小孩。
骑着马,无忧无虑驰骋在草原上的小孩。
姜梅发现宋彦巍一段时间没来学校是在一次课后。
其实,早在五一假期结束后,姜梅就发现自己好像没看到宋彦巍。但是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班级,学校也不算小,以前他们也会十天半个月见不上面。这段时间她又忙着妈妈的事情,没有特别去注意他。
那天的早操时间,她听到秦飞飞说:“宋彦巍五一假期结束就没来学校,连着一周了。”
姜梅不觉“啊?”了一声。
秦飞飞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对哦,你对他没兴趣。”
姜梅一阵心虚,随之而来的又是担心。
那天,在车里分开时,宋彦巍的神态有些不对劲,当时姜梅只以为他是太累了,但现在想想,他会不会是发病了?
姜梅忍不住担心他。
可是出了学校,她完全不知道他家住哪里,或是家里有那些人。
她只能从学校的同学那里了解一些他的信息。
他家住在市里最好的小区。他爸爸是个很成功的商人,他妈妈好像跟他爸爸离婚了,已经不在国内。
姜梅去他家的小区门口找过他,可是那个小区好大,门口还有门卫二十四小时看守着,她连进去都成问题,更别说找他。
她在想,郎生也许知道他的情况。可是,她以什么名义去问郎生呢?
再加上,宋彦巍家里人并没有找到学校来,听他们班的同学说,老师也没有因为他的缺课有想法,他似乎是走了正常的请假流程。
去卫生间时,姜梅听到那些喜欢他的女生们讨论起他,有同学说:“可能是出国看他妈妈了吧,以前他不是也会动不动一段时间不来,出国看他妈妈吗?”
原来他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姜梅放心了一些,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在妈妈的病房外面看到宋彦巍。
那天天空正下着雨,姜梅在妈妈的病房陪妈妈。她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听着妈妈讲一些对方小时候的事情。
妈妈总是跟姜梅重复讲着那些故事,姜梅听了好多遍,依旧每次都听得很认真。
那天,姜梅难得走了下神,往窗外看了一眼,接着她整个人一震,对面的楼顶,好像有个人站在那里。
姜梅仔细去看,那人似乎还有点眼熟。
宋彦巍?!
姜梅放下手中的橘子,咻一下站起来。
妈妈被姜梅吓了一跳,一脸害怕问她:“怎么了,栀栀?”
姜梅看着对方担惊受怕的样子,忙安慰到:“没事,妈妈,我要去一趟厕所。”
妈妈明显松了口气,说:“那你快去快回。”
姜梅嗯了一声,快步往外走,等走到门口,门一关,她几乎拔腿就跑。
她凭借着记忆跑到那个楼顶。
天空已经黑下来,轰隆的雨水下,阳台上亮着一展灯,整个阳台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的身影。
姜梅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几乎是拖着脚步走上阳台。
大雨立刻将她包裹住。冰冷的雨水砸在她的皮肤上,生疼。她却顾及不了这些。她颤巍巍走到阳台边缘,只往下看了一眼,整个人就直接跌坐在地上。
阳台外面的地上躺着一个东西。
她张着嘴,想要尖叫,却发现我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顺着她的眼睛流下,她抓着自己的脑袋,有种全身像是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的难受。
她张着嘴,无声痛哭着。直到眼前出现一双医院的拖鞋,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她顿了一下,僵硬地抬起头,看到了宋彦巍。他金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眉眼件染着雨水,但依旧可以看出平日里那股散漫的气质。
姜梅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直到宋彦巍伸出手来,在她脸上捏了捏,说:“你也太戏剧化了吧,哭还要在大雨的阳台上哭。”
真实的触感让姜梅惊神。
她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地起身抱住了他。
她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着:“我以为,我以为……”
宋彦巍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身体僵了僵,紧接着,语气又带上了常有的调笑:“你不会以为我要跳楼吧?”
姜梅一颗心一缩,哇的哭出声。
宋彦巍没经历过这种阵仗,顿了顿,接着伸手摸摸她的后脑勺,声音带着一股不自然的低沉:“好了,乖,我没事了。”
姜梅刚才真的被吓傻了,这会儿魂都没找回来,根本无法停止哭泣。
宋彦巍一只手摸着她的头,一只手摸着她的后背,近乎将她搂在自己怀中,温声说着:“栀栀乖,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乱了。”
姜梅一怔。
他那声称呼,让姜梅一下醒过神来。
姜梅反应过来自己正抱着他,迅速将他推开。
宋彦巍毫无防备,闷哼一声,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姜梅见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忙上前一步,关心到:“你没事吧?”
他捂着胃,皱着脸:“胃疼。”
姜梅立刻伸手去扶他,结果他却一把拽着她的手,将她按在旁边的墙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睛带着细细的血丝,嘴角扬着一抹坏笑,说的话是:“你就这么怕我啊,姜梅?”
这句连名带姓的称呼,让姜梅整个人一颤。
姜梅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他刚才应该有抽烟。
他身上还穿着医院的住院服,所以,他是真的生病了。
他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神态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呼吸的热气带着雨水溅射在她嘴畔。
“一边怕我,一边又要靠近我,干什么,跟我玩欲拒还迎呢?”他说。
他抓着她手腕的手越发用力,疼的她眼睛都开始发花。
姜梅睁着一对泪眼,哀声说:“你弄疼我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忽而一笑,说:“就是这幅眼神,每次看到这眼神,我他妈都想狠狠的……”
他说了一句及其下流的话,姜梅整个人完全僵硬在原地。
直到这一刻,姜梅才开始害怕。
他是真的生病了。他现在是不受控制的状态。
“宋彦巍!”她高声叫他的名字,“你清醒一点。”
“我他妈清醒着呢!”他说着,突然附身,一把咬在她的脖子上。
牙齿咬着薄皮传来的刺痛让姜梅闷哼一声。
这一声响却让面前的少年越发的兴奋。他抓着她的手格外用力,几乎整个人压着她,将她按在墙上不准她动,牙齿也格外的用力,她甚至感觉自己的皮肤破开了,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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